86 隔了那么远
“反正你们的身份已经被尚白公之于众了，接下来会发生的，要么就毁灭你们整个族，要么就是等到事情平息继续过着隐姓埋名的黑暗生活......” 邵连赟端起手旁的咖啡抿了一口：“看你们选择。” 潜拧着眉头，表情像是被墨染了的山水画，看不清颜色也看不清轮廓。 我想潜是真的生气了。 我唯一见过他这样的神色，是在那次我被夜卓抓走后。 没想到时光荏苒的不算快，但是时过境迁的速度倒是让人有些讶异。 潜和绑架我的夜卓坐在了一起谈合作，我和我最信任的朋友反目成仇。 这些，都是在这短短几个月内发生的，快的犹如小时候一晃即逝的暑假。 只不过，有些是因为美好，有些是因为糟糕。 夜卓也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的静默让这件极具现代风格的会议室冷的如同冰窖。 我不适地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希望邵先生能够说到做到。”夜卓突然开口，我手一滑杯子掉落在了地上，咖啡渍污了上好的地毯，我无暇顾及，只是诧异地抬起了头看向夜卓。 潜也是，他沉声道：“这件事我不答应。” 夜卓却笑了笑，单手搭在潜的肩膀上：“大侄子，这可是件好事啊！虽说尚白那该死的小家伙莽撞坏了事，但是如果能够将坏事变好，并且变得非常好，你还不同意，是不是傻？” 潜蹙蹙眉：“一旦吸血鬼身份被认可，成千上百的吸血鬼大摇大摆的走在人类的街上，那是我不敢想的灾难画面！” “哪里是灾难画面，应该是一派美好盛况！反正在黑暗里我们也是要喝人血的，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抓来......”夜卓说到兴头上突然又收了声，眯着眼睛朝邵连赟笑笑：“当然，我们会成立最高组织来约束所有吸血鬼的行为，不允许他们猎杀人类。” 邵连赟也报之一笑：“这个，我管不着。” 夜卓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光，眼中居然流露出十分赏识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在桌下踢了踢潜的脚，压低声音道：“这个姓邵的家伙比你的脑袋要灵光的多！” 潜沉着脸看了他一眼，依旧不为所动：“我不同意，尚白的事我自然会找媒体处理，风声一过还是回归族群的正常生活。” 他若有若无地瞟了我一眼：“吸血鬼族群和人类不属于一个世界，若强行融合只会引发不必要的灾祸。” 夜卓一愣，朗声一笑，大力地拍了拍潜的肩膀：“我说你脑袋不灵光你还当夸你啊？老子TMD是在告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把你的位置摆正了！” 夜卓话音一落，潜毫不犹豫地露出了尖牙，拎着夜卓的衣领飞快地将他盯在一堵墙上，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声音幽森又凉：“不要惹恼我。” 夜卓也顺势露出了他的尖牙，脖颈向前伸直，浑圆的筋脉交叉纵横在脖颈之侧，不过他依旧挂着让人捉摸不清的笑脸，说道：“你多少日没进食？老子来之前才喝饱了血！你女人在这里，要真动起手来，我怕你丢人！” 夜卓朝我瞟了瞟，又爆出爽朗的笑声。 潜拧紧眉头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松了手。 夜卓冷哼一声，整理了衣服朝原位走去：“邵先生，就照你说的办！” 夜卓伸出一只手，邵连赟犹豫了片刻才伸出手跟他握了手。 夜卓继续朗声爆笑，又走到呆伫在一旁的潜的身后，提了提唇得意洋洋地道：“大侄子，你还是太嫩了点。” 说完夜卓一刻也不停歇地拉门就走，唯剩潜站在那里不进不退。 邵连赟适时地起了身，整了整衣服下摆，毫不顾忌地走近潜，说道：“你的舅舅，是个做大事的人，你该多向他学学。” 潜回头时，眸子泛着血红的光，衬得皮肤越发的苍白，尖牙还没收起来，牙尖的寒芒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刃割着在场之人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上前了两步，可心里的鸿沟我逾越不过去，就没办法离潜再近一点。 他看见我起身，立即收敛了尖牙和红眸，眼神悲哀又深沉，仿佛谷底的泉水被抽干，只剩黑色的泥壤。 他伸出手朝我面前递了递，眼里尽是期望：“跟我回家。” 我怔怔地看着潜修长的手指，心中却如同刀尖割rou一般让我痛不欲身。 我的脑海里满是昨夜邵连赟试图强bao我的画面，我甚至都不知道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真的被邵连赟占有，那我还有什么脸再跟潜回家？ 如果我真的如邵连赟所说一直在唤尚白的名字，我又拿什么脸跟潜回家？ 我一直觉得潜对我的遮遮掩掩或多或少伤害了我，可一想起他对我的好，想起他留给我早餐的字条，想起他将我搂在怀里轻柔地抚着我的发，想起这一切一切，我该怎么样若无其事的跟他回家？ “我会在日出之前给你准备好早餐放在微波炉里，你起来热热就能吃了。” “空腹不能吃油炸的！” “等你醒了就不是拉面了。” “要求都提完了，现在可以睡了。” ............ “饿了么？” “炸鸡排，厚蛋烧，鸡胸rou沙拉，配牛rou拉面，再来一杯红枣豆浆？” ............ “以后你有了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来救你。” “一朵，我喜欢上你了。” “表白这种事，当然也要交给我来做。” “是我先喜欢上你的。” 回忆像是割舍不掉的细枝末节缠绕在我每一处神经密布的地方。 动动手指，会想起。 动动脚趾，会想起。 走路，会想起，坐车会想起，就连呼吸，呼吸也会想起。 我的心里就像被挖了一个大坑，我在将那些回忆往坑里填埋，可埋来埋去却发现我埋得是别人的感情，别人的爱情。 我越过那些回忆，越过那些动人的画面，脑海里却全是尚白被银链捆绑的场景。 我还没有救出尚白，又怎么能跟他回去？ 仿佛最后一个借口才算是我要找的答案....... 原本心思泛滥的心脏忽然恢复了平静，我踌躇地张了张口，安安静静地道：“现在，还不可以。” 我看见潜的表情被悲伤覆盖，他的眸子里升腾起一股红色的雾气。 那样的红色没有任何威胁，而是带着吸血鬼特有的悲哀。 他的手悬在空中僵硬地动了动，我深深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睛然后再也呆不下去。 我捂着嘴夺门而出，靠在会议室外面的走廊上无声地哭泣。 伸出手的距离，什么时候隔了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