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三章 豪赌开局
千里瘟实在是太可怕了，经过宝珠的宣传之后，街坊们不敢不打起一百二十个小心。只要发现有拉肚子低烧的迹象，立刻就往宝珠家里送。 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宝珠就已经收治了七名患者，其中确诊两名，疑似两名，剩下那三个是真正吃坏了肚子的家伙。 对于这种因为贪嘴而乱吃东西以至于拉肚子的患者，宝珠直接就给了他们每人四片泻立停，让他们自己拿回家去吃药。 这几个家伙知道自己不过是最普通的拉肚子而不是千里瘟之后，欢喜的都要疯了，仿佛走夜路的时候捡到斗大的夜明珠一样大喊大叫着，如获新生般的逃离宝珠家。 宝珠已经明确是讲述过千里瘟的可怕传染力，现在这里就有两个这样的病人，谁也不愿意在宝珠逗留，唯恐被传染上要命的恶疾。 那两位疑似患者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焦急着等待着决定命运的时刻…… 这可是千里瘟呀，要人性命的病，万一要是患上了，虽说还有五成生还的几率，可谁愿意去和阎王老爷赌这一把？ 这两个患者呆呆的坐在台阶上，一边苦等宝珠的最终确诊结果，一边双手合什喃喃祈祷…… 相对于疑似患者的忧心忡忡，确诊被感染了千里瘟的那两个人则表现的更加激烈一些。 两个千里瘟患者当中，一个是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后生，突然被告知染上了这种可怕的恶疾之后，几乎当场崩溃。疯狂的大喊大叫着，无论宝珠怎么解释他都坚持要回家，说是要去见妻儿最后一面…… 宝珠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大家的帮助下将这个很不镇定的家伙死死按住，干脆一绳子绑在大树上。任凭他如何凄厉的呼喊，只当他是空气了。 这种人，纯粹的没有脑子，你说你都患病了，还不赶紧配合医治？居然想着回家，难道你愿意把这种要命的恶疾再传染给你的妻儿不成？绑着吧，哭号吧，等你折腾的累了自己就会冷静下来，现在这种状况，别人的劝解和安慰根本就没有作用，用不了多少时间他自己就会明白的…… 另外一个确诊病例是个五十来岁的郭姓大叔，和宝珠家只隔了两条街，站在屋顶上都看看到他的家，也算是近邻了。 这位郭大叔是附近几条街有名的老光棍，没有妻儿家小，典型的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那种。平日里以箍桶补锅为生，手里有俩闲钱的时候就去喝酒赌钱，不把钱花光绝对不会归家。等到没有钱的时候就挑着补锅的器具去出揽点生意，赚了几个小钱之后就又去喝酒赌钱，虽然日子过的很恓惶，却整天笑呵呵的，从来不知道愁字怎么写。 知道自己患了千里瘟之后，郭大叔表现的相当镇定，一点也没有惊慌的样子，就好似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无所谓的说道：“珠丫头，你说我患了千里瘟？这种病会要命？去他个球的，要命就要命吧，我老郭本就是烂命一条，最不怕的就是阎王老子。阎王小鬼要是看上了我这条命，随便他们拿去吧，老子才不怕哩！” 因为经常走街串巷的补破锅，宝珠和这位郭大叔很熟络，小时候时常守在他那补锅的小摊子旁边，看着他把坚硬的生铁融化为红彤彤的铁水。每当看到郭大叔以灵巧的手艺用通红的铁灰补上破锅之时，年幼的宝珠就忍不住的惊呼“神乎其技”…… 每当孩子们惊叹之时，郭大叔就卖弄一般的把融化的铁水耍几个动作，唬的孩子们四散远避，唯恐那热的吓人的铁水飞溅到身上…… “好，郭大叔有这份勇气，对于治疗也有很大的助力。虽说这千里瘟是生死五五的赌博，其实只要用药得当治疗顺利，活下去的希望还会增添两成。大叔你不要怕……” 郭大叔咧着大嘴嘿嘿一笑：“我怕是甚？顶破天了就是死字，还能怎么样？你郭大叔我上无父母中无兄弟，下无妻儿子孙，活是单丁，死成绝户，也没有什么可忧的。我也受过苦，我也享过福，该吃的都吃过了，该见的也都看过了，这一辈子不虚。唯一的遗憾就没有去过富贵坊……” 富贵坊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赌坊，进出其间的赌徒要么是富商巨贾、要么是有钱的纨绔子弟，听说最小的赌注都要十两银子，是所有赌徒心目当中的“天堂圣地”。 象郭大叔这种爱耍钱的人物，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富贵坊赌一把。可惜他把全部身家都变卖了也不值十两银子，所以只能看着富贵坊的金字招牌徒然叹息，永远都只能和一大群象他一样贫寒的赌鬼耍小钱…… “我这一辈子看来是没有希望去富贵坊赌一回了，本引为生平大憾。想不到老天爷还记着我，给了我这个豪赌的机会。你就和大叔联手赌一把大的，这一回咱们赌的是命，坐庄的是阎王老爷，哈哈哈，真有意思呀。老郭我一辈子都想赌一把大的，想不到玩的这么大，赌的是我这条老命，哈哈，好的很呐。刚才你也说了，咱们还有七分胜算，等于是摸到了一对虎头！这也算是好牌了，要是赢了，就是赢我这条命。若是输了，只能怪咱们运气不好，谁让庄家摸到了双天至尊呢？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索性输个精光底掉拉倒算球，以后再也不赌了，就是想赌也没有命去赌了……” 面对生死，郭大叔表现出来的淡然和镇定，让宝珠赶到十分钦佩。可是他淡然镇定的原因竟然是如此的匪夷所思，又让宝珠瞠目结舌。 郭大叔居然想用自己的命做一场生平最大的豪赌！他说的很对，坐庄的是阎王老爷，赌的是人命，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大的赌局么？ 这场豪赌，如果赢了一切都好说，如果输了……那就真的是一败涂地，再也没有了翻本的机会，因为命都没有了还怎么翻本？ 忽然之间，宝珠就有点恍惚了。要赌的何止是郭大叔一个人？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自己也参与到了这场赌局当中，而且比郭大叔赌的还要大。 坐庄的依然是阎王老爷，自己下的赌注不仅包括自己这条小命，还有无数京城百姓的性命。 以京城为赌桌，以千里瘟为色子，以性命为筹码，以医术为牌，对赌一场，豪赌一回！ 阎王老爷已经掷出了色子，第一局是庄家先摸到了牌，剩下就看自己的了！ 直面生死的郭大叔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显得兴奋无比，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颜色，如同压上所有筹码的赌徒紧张而又期待的等着最后翻牌一样：“珠丫头咱俩联手，又赌的这么大，哈哈，想起来我就兴奋的发抖。不过我有信心，咱们一定可以赌的赢。你大叔我走州过县这么多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郎中，不信赌不过阎王老爷。如果连你输掉的话，那全天下就没有人敢和阎王对赌啦。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让大叔也看看你的神奇医术吧……” 宝珠取过消毒药棉，在郭大叔的胳膊上轻轻擦拭着，很快就把免疫球蛋白注射到了他的体内，或许是被郭大叔的乐观情绪给感染了，宝珠也微笑着说道：“大叔你放心吧，我这一针下去，赢不赢的不敢说，却能保证不输，最起码七八天之内，阎王老爷拿您没有办法。要是您身子骨硬朗，支撑十天都有可能！” 免疫球蛋白的有效期只有十来天，药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递减，有了球蛋白构建起来的临时性抵抗力，就可以极大延缓千里瘟的伤害速度和破坏能力，可以争取更多时间，也可以更加从容的进行医治。 先用免疫球蛋白抵挡住千里瘟的进攻，这不过前期防御措施，真正有效的方法是大量使用消炎抗菌药物，同时打量补充电解质水分，那才是真正的决战。至于退烧止泻，已经是修修补补的旁枝末节了，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即便如此，郭大叔已然欢喜万分，惊奇的看着从来也没有见过的注射器，看着宝珠把药液一点点的送进体内，知道这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新奇医术，忍不住伸出拇指大赞：“好，光凭你不用药汤子就能对身体用药的本事，咱们就已经先赢了一阵。你说你的药可以保我十天八天，可以让阎王老爷拿我没有办法，这就已经保证咱们不输了，最起码是这几天内不会输。只需担心十天八天以后了……” “大叔你也不要太担心，到时候我还有别的手段，支撑三五天也没有问题。若是再扛不住，我还有最后的法宝……” 千里瘟不是伤风感冒那么简单，不可能喝点姜糖水捂住被子出一身透汗就会痊愈。这种病必须要有一整套系统化的治疗方案，这套由符栋整理出来的治疗方案总共包含三个大的步骤，眼下先用免疫求蛋白做主动防御就是第一个环节当中的第一步，以后会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如同进行一场战役般有条不紊逐步推进。 如果第一步失败了怎么做，成功了又怎么做，第二步不利怎么办？出现意外又如何应对，等等等等都做了预先的布置，这才是真正的系统化治疗。 这也是符栋和宝珠医术上根本差异之所在：专业化，系统化。 宝珠的医术虽然大有进步，也学会了很多新式的医术和药理知识，甚至已经可以独立治疗很多疑难杂症，但是这种系统化的治疗是一个庞大的工程，每一个环节都需要相当专业而又扎实的医术作为基础。看似见到的一个步骤，其实包含着无数医理、病理方面的总结归纳，背后都需要庞大的药理基础和复杂的现代化仪器才能支撑起来，这本身就已经超出了医术的范畴，而应该归功于科学体系的整体进步。 这也是时代差异的必然体现。 宝珠用这种很新奇的玻璃管子给自己的胳膊上扎了一针，把装在玻璃管子中的药液送到了体内。本以为如此新奇的治疗手段用上之后就完了，想不到宝珠这丫头居然还有后招，而且不是一招。 环环相扣一招接着一招，这招不管用就那那一招，看来宝珠对千里瘟已经有了很充分的准备。郭大叔顿时大喜，没有半点绝症患者应有的颓废和沮丧，反而是十分期待的说道：“好，珠丫头果然有两下子，就算咱们暂时斗不过这要命的恶疾，起码不会束手无策。反正你还有很多闪转腾挪的余地，只要还有机会咱们就不怕输，总会找到翻本的机会。和阎王老爷赌命啊，就应该这样，咱们和他纠缠，让阎王老子拿咱们没有办法，哈哈……” 旁边那位嚎啕大哭的家伙终于哭累了，有一声没有一声的饮泣着，哑着嗓子朝这边大喊：“宝珠妹子，放开我吧，我想通了，反正是个死，不如死的像条汉子，我也不闹着回家了，免得把病痛传给我那可怜的妻儿……” 宝珠又取了药，走到这个树下，笑呵呵的对这个年轻后生说道：“现在想起你的妻儿可怜了？知道他们可怜就好好的配合医治。只有好好的医治才能有活命的机会，若是你死了，妻儿才真正可怜哩。为了你的妻儿也要打起精神来，别哭哭啼啼的，现在你还没有死呢……” 松开捆绑他的绳子之后，用了药物，这个年轻人抹了抹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默默的坐在树下呆呆出神。 毕竟是一个年轻的生命，谁也不愿意面对致命的病魔，虽然已经想通了，短时间内也拿不出郭大叔那样的勇气和豪气…… 宝珠刚把一点口服的药物递给他，就感觉脚下一浮，差一点当初栽倒，赶紧伸手扶住树干，稍微喘息了一会…… 这可不是劳累过度，而是因为电解质流失太快导致的肌rou痉挛，宝珠很清楚这一点。 院子里的这几个患者当中，宝珠感染千里瘟的时间最长，病情也最重最危险，单纯的补充体能体力已经无法对抗病魔了，必须使用更加激进的手段！ 亲爱的读者，支援几票吧！粉红票和推荐票太少的话，面子上须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