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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再见唐风越

    第一百五十六章再见唐风越

    “罢了。”云紫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接引既已陨落,一切因果俱都消失。我……”……我又能怎么样呢?将接引座下八大佛陀一时都杀个干净?先前就听说,接引一死,长生天几乎陷入动dàng)中。这段因果的源头已经消散,却又引出后面的是非来。至于其中牵扯的一切,却终究跟她无关了,再勉强执着不放,才是……真的入了迷障吧?

    ……呼。“我……我们总要为自己活的。其他人的恩恩怨怨,牵扯来牵扯去,于我们,却大可不必涉其中。于世上修行,总要保持一颗公心才好。……花兄今天来的正好,陌是对弈国手,我是不敌的,要不,你来试试?”

    花千陵一怔,望了望陌,然后喜笑颜开,“那敢好呀。我正愁找不到对手呢。来来来,陌是吧?让我花千陵来会会你。”陌垂下眼帘一笑,也不再提灵秋万琨之事,只轻轻答了声,“好。”

    前尘往事……至今都如烟了。那么今后呢……活着的人,始终还要活下去的……是不是?云紫看着他们二人又摆起棋盘,碧沉的眸子虽是看着那边,但眼神却终于迷蒙起来。

    …………

    这一过后,云紫只觉得一颗道心彻底解放出来。再无拘束,再无束缚。花千陵有时邀请她去参加坊市大会,她也欣然而往。她晋升蛇皇后,一举一动贴近天道,道法自然。人们虽觉得她气质飘渺出尘美丽,却偏偏就含了一份亲切自然。她就单单坐在那里,自在地说话做事,人们也不会感到来自她上的威压。如空气阳光水份,她静静地坐在一角,含笑看着这世界。

    经此一役,她彻底看开。于是也不再刻意隐瞒份,或许有识得她的,知道她便是那新晋的仙帝,她也不置可否。至于花千陵是不是知道,她并不在意,只是待这些朋友的态度一如往昔便是。

    因为隐在无尽海靠南冥天的这边,最先来拜访的,却是南冥天的邬茂増。随行而来的,还有当年神采飞扬的云少。邬茂増倒是一个满含韵味的中年人。他的须发虽是全白了,但皮肤光洁,两眉飞扬,倒是个中年美男子。邬靖云虽是他的孙子,和他站在一起,两人面目七分神似,却竟如父子一般。

    与邬茂増一番详谈,云紫始知自己对帝魄的了解不过皮毛。帝魄不仅满含创造生机,且能让帝魄之主感应到信仰之光。在信仰之光的淬炼下,仙帝的体魄会不断神化,后面会产生什么结果,实难预料。邬茂増也坦言,天界现有仙帝都在探索之中,大概除了督天者所知会更多一些,其余都在自己摸索,以求早飞升到神界。

    只是当云紫问道神界又是何界时,邬茂増也只能苦笑相对。神界之神秘,未去过的人,却又哪里说的出来。只是古有这般传说而已。此后云紫便偶尔去南冥天邬家堡中做客,修行上有什么疑问,也能与邬茂増相互探讨。待熟了后,一,云紫问邬靖云道,“当年我初到天涯海角城,无权无势,为何得你邬家另眼相待?”

    邬靖云在亭中怔了怔,最后苦笑道,“前辈问起,靖云只好说实话了。其实当年靖云苦恋林家的小白,哪料得小白……却一心属意孟无欢。靖云得知无欢对前辈深有好感,尚寄希望能撮合……咳。”他讪讪地整了整脸色,“这些当然早就过去了。小白当年于泠叶之战后就跟着无欢去了如意天,甚至连林二叔的残骸未及送回,可见她的心意,实不可更改——”

    “林皓白的……”云紫怔住,好半晌才问,“他……被葬在哪里?”

    “先前听说是在不动峰,后被他们接回东极天的宗陵了。……前辈竟不知道么?”邬靖云颇为意外地看着云紫,只见那素色莲裙的女子怔在那里,口中轻喃,面容上现出一丝怅惘来。

    如此……也好。他也算是落叶归根了。有他的宗族,他的亲人守护,他的英灵当不至于寂寞才是。倒是接引已死,长生天陷入动dàng)崩乱中,自己当年所言的对林家的“交代”,却要另寻途径了。……至多,自己对林家一脉,总存一份关照之意便是。

    …………

    这一,云紫于帝魄修行上大有长进。她寻思着若要信仰之光,最好是如浮生界中的一样,发展属于自己的信众。而云界中的人类生灵,若任他们自己发展,却不知道要多少万年才能发展过来。……不若在天界中拘一两个大修士放到云界中去?

    还未想个明白,一道传音玉符已触动洞府之外的制。云紫心念一动,将玉符放进来。就听花千陵洋洋得意地声音响起,“八月廿七是清鹤宗新任掌门继任之,之后还有为期三的天材地宝交易期。我与清鹤宗故掌门有几分交,自是要去。廿一我便来找你,到时同去啊。”短短几句,算是交代了前因后果,完全花千陵的行事作风。

    云紫无奈地揉揉额角,却又拿花千陵无法。想想近期修行平顺,出门游历也未尝不可。便在八月廿十收拾好,廿一大早等来花千陵,一并出发去南冥天西南边上的清鹤宗。

    照顾花千陵呼朋引伴的格和速度,到了清鹤宗的时候已是廿六。云紫处在三五个真仙后,神念一打量才发觉,这清鹤宗的位置竟是极为挨近万山,是附近除万山后的第二大宗门。

    进了山门,第一先略略休息,第二正是继任大典。云紫见这清鹤宗的山门修葺简单,仅山间一栋宗门主,其余不过三五偏阁。门人弟子自去各山头开辟洞府居住,所以一见之下,反而简单了然。花千陵将她略略介绍给主人后就自己聊开去了。她在主前偌大的广场上,随意一打量,就见到人群中有三个美貌女子聚在一起,正略叙闲话。

    其中一个恰转眼过来,见到素色莲裙的云紫,面上一怔,接着就是一片惊喜。就听一道如莺般的嗓音响起,“李前辈你竟在这里”云紫望过去,眨了眨扑翼长睫,嘴角勾起淡然的笑,“嗯,你也在啊。”那形容艳丽的女子,可不正是浣玉堂的杨妙?

    她招呼边的两女过来,一面为彼此介绍,“李前辈,这是妙儿的至交好友,斑斓蝴蝶谷的碧落;这是万山的白媚。”云紫一眼看向碧落,见她与当年所见的倾城长相一般无二,婀娜多姿,魅力天成,走近来,还隐隐有一股桃花香味。百媚则人如其名,媚眼如丝,风无限,一袭淡粉长裙层层叠叠,荷叶裙边坠满千万朵珠花,步履摇曳间就是千百媚。

    碧落和白媚得杨妙提醒,与云紫见了礼,言语间很是温和礼貌。云紫心念一动,骤然想起自己却是听过这白媚的名字。她,可不就是万山姬殇的妾么?当年泠叶之战的引发,说来还与她有几分关系。

    云紫淡淡瞧着,见那白媚低眉顺眼,态度温顺,不由轻笑起来。……当年的事毕竟已经随风逝去了。就是再见到这些熟悉的人事,除了勾起回忆外,却再无追究之意。过去的,终就让它过去吧。总是执着在过去,她……还如何往前看?

    当下,云紫上前执了白媚的手,在她受宠若惊地表中,云紫向一边的筵席一指,“我们还是不要站在这里说话了。到那边坐着聊吧。”她淡淡笑着,额间的一支花蕊越发妖娆,现出勾魂摄魄的美来。

    不一时,清鹤宗的继任大典开始。老掌门在主前搭建的礼台上讲着欢迎来宾的话语,云紫静静听了几句,却骤然感到天地灵力的变化。她心中一省,稍凝了面色,站起瞧着西边的天空。杨妙几人见状,也纷纷将神念探过去,却一无所获。周围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况,也暗中注意起来。但直到片刻后,他们才一个接一个变了脸色,站起子望着西边天上。

    不一时,就听天上蓦地传来一连串“轰隆隆”地雷鸣之声。极目望去,就见渺渺云烟中,骤然现出一道墨兰影。那影模模糊糊,初看还在天边,一眨眼的功夫,却瞬间到了众人眼前。就听一道暗哑的声音道,“媚儿,快走——”

    来人是二十七八岁的儒雅男子。他本是足饰珠玑,腰金佩玉,大袖徐摆,风姿优雅的人物,可是此时却极为狼狈,神间带着狠,眼球通红,墨兰色的长袍上沾染了大片血迹,连头上薄如蝉翼的高冠歪下来也无暇整理。可见他到底是遇到了多么紧急地况。

    “殇哥”白媚面上大变,赶紧飞到空中,还未来得及说话,瞧见远远跟来的金色影,她面色大变间一扯边之人,瞬间飞到席中,躲到云紫后。场中众人居然同时安静下来,紧紧盯着这边。就连礼台上的老掌门张了张嘴,却终没有插言。

    而白媚扶着摇摇坠的姬殇,眼睛望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终一咬牙,形一矮,就朝着云紫跪下来。“——云仙子,求求您,救救我夫妻二人”姬殇眼睛一翻就要反驳,却被白媚一拉,伤重脱力也跟着歪下来。白媚抱着他的粉红裙衫上,也沾染上大片血迹。她望着姬殇的伤势,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言语却终是哽咽了。

    云紫看着他们相互掺扶地影,心上却如密密压了一层浸了水的绸布,几乎勒得一颗心要窒息而死。她轻一拂袖,生出一层柔绵的力道,将两人扶了起来,“……不是我不帮忙。只是,你们……求错人了。我何德何能,能够救得了你们夫妻命?”

    “云仙子,当今世上,除了您,还有谁能阻止金鹏将军?您不是——”……他的道侣么?云紫眼波一凝,将白媚未完的话堵了回去。只是,感到后出现的不容忽视的气息,她叹口气,慢慢转过去。

    那人就如一尊远古的神祇,静默地立在不远处。眉眼依旧如画,轮廓却更深了些。头发再不是随意用头巾一扎了事,却用一方天青玉冠整齐束好,露出俊朗如玉的面庞来。清冷的气息依稀还在,只是从前淡如烟晓的月牙白却被一袭金衣铠甲取代,明媚的阳光落在铠甲上,闪出耀眼的流金光泽来。

    他手中执着一把比人还高的大戟,想必就是那传说中的混天十方戟了。此时静静地站在那里,散发出莫名的威压。即使清风拂面,即使层云悠悠,即使阳光温暖,都拂不去他上沉郁的压迫气息。

    他的存在感……更强了呢。

    手指在层叠广袖下捏得死紧,她如水的眼波dàng)了一dàng),对上他沉郁深邃的眼睛,轻轻勾了淡淡温婉的笑来,“好久不见了呢。……小唐将军。”这短短两句,竟生生要耗去她一的力气。心口憋的发慌发疼,这一刻,她竟感到来自心底的惶恐无力。自己……对他,究竟还有什么感?

    怨了那么久,恨了那么久,永不相见的誓言,几度在心头响起。她以为她早已放开。却又为何在这骤然相见的时候,几乎说不出话来?

    ……心底涌起的那几哽咽的心是什么?……那种委屈难言的绪……你到底懂不懂?当年的一切,在你的心中,又到底是怎么样的?指尖捏得泛白,她面上的从容几乎就要撑不住了。

    那人先是默默收了手中的混天十方戟,然后大步走了过来。他抿紧了嘴唇,眼神中跳跃的……是她看不懂的几噬人的火花。随着他大步走近,她感到呼吸困难起来。

    幸好,他在她面前三步外停下步子。仔细看着她,他神色一动,终于开口道,“……对不起。”

    “……我说过,绝不放开你的手。”

    “……我说过,要保护你。”

    “……可是,当年我没有做到。”他的面色陈恳认真,一字一字对她道,“我欠你这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