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柳家的小历史
柳落雁家的村子，叫柳家村。村里有百来户人家，还能算得是个不小的村子。 柳落雁家在村子里也算是些渊源，柳落雁的太爷爷，是民国时期这个村子里的保长，不过他心好，没得罪什么人，解放后才得以保住性命。柳落雁的爷爷参加了红军，退伍后，在城里的一个什么单位当了点小官。后来因为柳落雁的奶奶糊涂，柳爷爷犯下经济错误，被打发回了村。后来村里念在他过去的功劳，安排他进了杨柳村小学教书，一辈子的民办小学老师。 柳爷爷生有三个儿女，柳燕飞、柳絮飞，和柳叶飞。别看名字都有些脂粉气，不过除了柳絮飞是女人外，那两个可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柳落雁的爸爸，柳燕飞，是在城里长大的，后来随父母回了村。柳爸爸和柳mama是小学同学，据说当年那个讲着一口普通话长的眉清目秀白晳单瘦不到七岁的柳爸，把柳落雁的mama，小小的沈秀英心里的那颗懵懂的心，给牢牢地摄住了。 沈秀英的家是在隔壁的村子，据说，柳落雁的外公的爸爸，是那个村子里的地主，类似于周扒皮的人物。至于这个太外公的为人怎样，柳落雁倒是不知。不过，柳落雁的太外婆，可是个厉害角色，好像是在她上小学时过世。柳落雁未曾谋面的外婆，干的比牛多起的比鸡早。在沈家太爷过世后，因沈家有这两个女人在，倒也一直维持表面上的繁荣。柳落雁的外公，便是当地有名的一个公子哥，四十多岁了还似个少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伸手端碗缩手放碗。据说，柳落雁的外婆是累死的，在柳落雁的jiejie柳沉鱼出世那年，撒手人寰。 沈秀英嫁人前未受过苦，是个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农村姑娘。在当时，农村姑娘少有念书的，可沈秀英却一路从小学到初中后来念到高中。************那会，填饱肚皮都成问题，更别说念书了。 而这头的柳燕飞，运气可没这么好。虽然头脑聪明，小学一直当的班长，但因家庭出身成分不好，因而连初中都没有机会上。柳爷爷虽为民办教师，一个月却挣不了几个钱。除了养家糊口外，他又嗜烟如命，但只能买得起两毛钱一包的大前门，抽的凶，把身体都搞垮了。因而柳燕飞度过了一个很艰苦的童年，读小学时，还去挖那种坟砖卖钱挣学费。 在沈秀英读初中读高中这几年，柳燕飞被父母送至一位老中医那学习医术。柳燕飞不仅头脑聪明，且吃苦耐劳极用功，学有所成。但充其量，也只能回村做个赤脚医生。 年青的柳燕飞回柳家村开了个私人诊所，给村民看诊，附近几个村子都会出诊。刚出道的赤脚医生，赚的钱不多，日子过的很清苦。 而沈秀英，在混了个高中毕业后，被分配至杨柳村小学，做了名教师。沈秀英与柳爷爷成了同事，便理所当然地打听起柳燕飞的消息。 这男未婚女未嫁的，据说，是沈秀英主动追求的柳燕飞。不过，柳mama一直不肯承认，众儿女们也只好忽略了。众兄弟姐妹，心里还是感谢柳妈的伟大，若她不抛开女孩子的自尊，那也就没他们五兄弟姐妹啥好事了。 据说哈，别瞧柳家穷，但当是觊觎柳爸的女孩子可是有不少。柳爸长的好，又有一门手艺，有房－－－父母滴老房子，有车－－－一辆28滴自行车，还是凤凰的牌子，呃，就是旧了点。 柳家对沈秀英是没有挑剔的，虽然不够倾城倾国，但也算得上是清秀。虽重要的，沈家家底好，沈秀英受过教育，又有份稳固的工作，挣的比柳爷爷还多。 柳家的媒人上了沈家提亲，沈秀英没娘，这做爹的又不管事，沈家还是柳落雁的太外婆独掌大权。沈秀英的奶奶一进柳家的门，也不说话，直接拐到后堂上了二楼阁楼。四下一察看，当即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嘴里嚷嚷道：发大水，发大水了！ 发大水，意思就是柳家的阁楼，似发大水过后，啥东西也剩。一般农村人家，有啥宝贝好东西，都是藏在阁楼。这宝贝，也不外乎就是些坛坛罐罐之类。但，柳家连这些都是稀缺的，一穷二白。 沈秀英的奶奶不忍孙女嫁到柳家受穷受苦，死活不肯同意这门亲事。但架不住沈秀英的决心，总之柳爸柳妈排除万难，终于走在一起了。 这也就有后面的故事...... 柳爸柳妈结婚后第二年，产下一女，取名为柳沉鱼，也就是柳落雁的jiejie。 柳家的五兄弟姐妹，柳沉鱼、柳落雁、柳焱夏、柳傲秋，柳闭月，儿女的名字，一直是柳爸的骄傲。 可偏偏是这个名字，被柳****的体无完肤！艰难生活中慢慢强悍起来的柳妈在N多年间都叉腰指柳爸在骂，“沉鱼沉鱼，若不是叫沉鱼，就......”柳妈若是瞥见了柳落雁在一旁，便会闭口不说。 但柳落雁明白mama的意思，柳沉鱼应该叫柳招弟，这样柳落雁可能就不是柳落雁了。每每此时，柳落雁便很黯然，她很后悔自己不是男儿身。 柳妈生了柳沉鱼后，一直很期盼柳落雁是个带把的。但生下来一看，柳家上下集体悲愤！ 柳爷爷一咬牙，“再生！” 于是，在柳落雁出生后一年半，被赋予太多期待的柳焱夏终于呱呱坠地。当然，这快乐是以柳妈失去工作的代价换来的。 也就是说，若柳落雁是个带把的，柳妈便不会再冒着失去工作的代价而努力去一举得男！成年前的柳落雁，因这种要命的失落感，叛逆了整个童年外加青春期。 可现在想通了，这怪她么？性别，不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怨只怨，农村的封建思想依然很严重。不是女儿，便不可传宗接代么？不是女儿，便不可养老送终么？ 柳落雁人生中最烦恼的事，便是经常被同学问及，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那个时代，国家已经开始了计划生育。那些城里父母有单位的同学，很多是独生子女。就算是农村的，一般是两个孩子，最多的了不起三个。 柳落雁每每此时便局促不安，打开头说有四个，还没有包括那个去世了的jiejie。同学们惊呼，哇，这么多啊！ 后来，柳落雁再被问起，只是含糊地说自己有个弟弟，也就是那个与她水火不容的柳焱夏。 柳mama生完柳焱夏之后，去上了环。柳家人想，反正儿子都生了，上就上吧。 谁知，在柳焱夏出生五年后，柳傲秋顶着个铜色的环又呱呱坠地。柳落雁依稀还记得，柳妈挺着个大肚子时为了躲避被抓去流产的噩运，家里经常是铁将军把门，就算有人在家也经常是反锁着前后院门。 柳傲秋出生后，柳mama又去结了扎。谁知，两年后，柳闭月又来到了这个世界。据柳妈说，怀着柳闭月根本没反应，某天上厕所时，就把她生出来了。柳闭月出生时，只有三斤，然后被柳落雁取了个小名，叫大大。 长大后的柳闭月为这个名字而羞愤，闭月闭月，经常被同学取笑为闭经闭经。不过柳落雁自个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调皮的男生干脆说她是从天上掉落的那只大雁，而不是把大雁羞落的那个......呃，美人！ 柳家的三个女儿，论容貌是一个不如一个。 对于柳爸来说，此生遗憾的，是还有没生齐八个字，那羞花还空缺着呢。羞花羞花，那么美的意境取出来的名字，怎么那般恶俗？就跟春花桂花好像是同一流的！ 所幸那个羞花，终归是没有让柳爸如愿。柳羞花？恶~ 不知道柳羞花是羞于这个既定的名字，还是害怕自个的姿色连柳闭月都不如。总之，柳家终是没有柳羞花。 柳家在很多年后才摘了贫困的帽子，小时候的柳家，简直是可以用清贫来形容。有句话说，越生越贫，越贫越生。呃，当然，柳落雁并没有想要扼杀自己的弟妹来到这个世思的机会。 柳妈与柳爸成亲后，与公公婆婆在一起住了两年。不知这世间是否婆媳便是天敌，柳沉鱼出生后，便分了家。 据柳妈传之说，又是一本血淋淋的血泪史。 总之分家后的日子更为清苦，柳妈辛苦去打猪笼草养肥的几只猪，没分给她一只小猪仔不说，后来杀猪，彪悍的柳奶奶只叫了柳燕飞一人去吃猪rou。没rou吃就罢了，大腹便便的柳妈独自带着不到两岁大的柳沉鱼，在家吃糠咽菜。对去柳爸没气节丢下娘俩独自享乐这件事，柳妈一直怀恨于心，似祥林嫂般，至老还在传诵。 但是，柔弱的柳妈在这样清贫艰苦的生活中，慢慢也变得彪悍起来。 柳落雁出生后，柳爸将单独住的两老，柳家太爷爷和太奶奶接过来一起住。柳奶奶不管公婆，说是这太奶奶是后讨的老婆，凭什么养。总之，柳爸柳妈便赡养起自己的爷爷mama了。 柳落雁的太爷爷极为重男轻女，据说，柳落雁出生后，这个太爷爷连抱一下她都不肯。但柳焱夏出生后，这个太爷爷则是抱在怀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柳落雁自打出生后，便是个没人看管的野丫头。不到一岁大的柳落雁，独自一人被留在家中，从床上摔落，摔断了右手，骨折。大人却未发现，每日哭闹才觉着不对劲。半月后，才去找了个隔村的治跌打损伤的赤脚医生接骨，接了几天未接成，这才送至医院。 总之是耽搁了...... 柳落雁坐在台阶上，抚着右手肘，耽搁的那半月间，断骨处已多长出块小骨头，伸直的时候，还不算太明显。要命的是曲起手时，右手原本平的手肘间横插了块骨头，便显的很难看。倒不感觉疼，只是提不了太重的物件。 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柳妈大嗓门难掩她的疲惫，只见她领着隔壁燕燕的mama和柳落雁本家的小婆婆进来。 人小就是好，好到近乎被无视。这些家长们急急忙忙进房喊的喊叫的叫，一手抱个未醒的，再牵个迷糊的，闹哄哄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