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卖金镯
她这厢方才从昏迷中醒转，想来杜老爷还不知道她已经醒来的消息。那一****摔她摔得那样重，一连数日生死不知，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杜老爷还有心思琢磨怎样惩罚她，那么这个所谓的“爹爹”也太让人寒心了。 彩珠听了这话，却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讥诮地看着绾蝶：“依奴婢说，到底是谁的意思，有什么打紧么？我们家小姐的意思，就是老爷的意思！” ——这个彩珠，也未免太张扬了。 从她的话里，绾蝶已经听明白了，对于赔衣裳这件事，杜老爷根本不知情，完全是八小姐桃夭为了找她的麻烦，才指使彩珠过来，有意欺辱她的。 不过，她要是想为这事在杜老爷面前告上桃夭一状，也不可能。人家彩珠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是，这件事是八小姐做主的，但八小姐是被老爷捧在手心里的，她想要做的事情，老爷怎么可能反对？ 绾蝶心中冷笑。 看来这个杜桃夭和彩珠，是吃定了自己。 在记忆里仔细搜索一番，绾蝶发现，这具身体的正主儿，七小姐阿蝶，以前从未得罪过她们。反倒是是她们主仆总是隔三差五地找茬，将阿蝶欺负得无助哭泣。 只可惜，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小女孩了。 微微弯了弯唇角，绾蝶露出一个歉疚的笑：“既然是meimei想要新衣裳，我这个做jiejie的自当要满足meimei的愿望。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刚刚我问的那句话，也确实是唐突了，难怪彩珠jiejie不高兴……放心，年夜时，我一定送给桃夭meimei一件好衣裳。” 她这话说得极有技巧，巧妙地将“赔衣裳”说成了“赠衣裳”，还是jiejie爱护meimei的那种馈赠，所以，虽然脸上挂着歉疚的笑，气势上却隐隐压了彩珠一头。 接着又点出，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计较的，这就是隐隐讽刺桃夭死缠烂打揪着她不放了，姐妹一比，气度高下立现。 而最后的那句“送给meimei一件好衣裳”更是妙，“好衣裳”而不是“漂亮衣裳”“珍贵衣裳”，显然给自己留了后路和余地——好衣裳嘛，色泽光鲜也是好，裁剪合体也是好，这个“好”的标准，可是非常宽泛的。方便自己以后凑合弄件衣裳蒙混过关不是？ 可惜，彩珠只听出了第一层意思，偏偏地，绾蝶和桃夭的姐妹关系摆在那里，让她无法辩驳。彩珠气结了半晌，终于冷哼一声：“与我们家小姐做姐妹，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件衣裳就着落在你身上了，记得可别偷懒！” 她说完，又狠狠地瞪绾蝶一眼，一甩手，气哼哼地走了。 青萝望着彩珠怒而离去的背影，在一旁看得有些呆愣。向来只有彩珠欺负她们的份，她何尝见过彩珠这样吃亏？一时心中颇有些宽慰，忍不住感叹出声：“小姐这次，可算是没被她气哭。”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青萝这样一说，绾蝶的心中便是微微一紧，自己是穿越来的，性格自然与原来的阿蝶有些不一样，可不能被别人看出破绽了。少不得不动声色地解释了一句：“这次的事，可让我想明白了，一味地忍耐，他们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这次这件事太过分了，再不反抗的话，也许哪天就会送了性命。……以后，我不会再忍了。” 不止是青萝，林姨娘听她这样说，也抹着眼泪欣慰地笑了：“我的好小姐，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姨娘就怕你像姨娘一样软弱，你要是能好起来，姨娘做什么都甘愿。” 绾蝶拍拍林姨娘的手背，柔声安慰：“姨娘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的，再也不让他们欺负我们。”这个姨娘是真心疼爱自己，尽管她以为自己就是她的亲女儿阿蝶。 望着抹泪的林姨娘，绾蝶暗暗下定了决心，既然占了人家的身体，就要报偿人家，哪怕是为了阿蝶，她以后也一定要尽己所能，护得林姨娘一生安康。 三人唏嘘一阵。 许久，林姨娘这才收了泪，又担忧起来：“可您答应赔给八小姐的那件襦裙，该如何是好？姨娘这里没有什么好布匹，也没有足够的钱财……”皱眉想了想，“也只有一个镂金镯子，要不，托人拿去换了钱，买块好些的料子回来。” 绾蝶笑着摇了摇头，此时此刻她脸上的笑容不复方才的虚伪，可是真心实意的：“何至于就用到姨娘的钱呢。离年夜还有将近两个月呢，咱们从长计议不迟。”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绾蝶继续劝说，“就算姨娘把那镯子换了钱，买了上好的料子，这绣花和剪裁也都是问题。桃夭被毁的那件襦裙那么珍贵，岂是普通做工能比的？到时候咱们把做好的襦裙送过去，反而会招人奚落，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那你说，这该如何是好？”林姨娘急得又要抹泪了。 绾蝶苦笑一声，这个姨娘，心肠虽然是好的，关键时刻，却还真是不顶用。少不得继续安慰她，“姨娘且容我几天时间想想，一定会想出法子的……十天，就十天成么？” 那林姨娘是个没主意的，听绾蝶这样说，终于犹犹豫豫地看了她一眼，又犹犹豫豫地点头：“好吧，就十天……如果十天以后，您还是想不出法子，那姨娘说什么也得把镯子卖了给您买布料。”说到最后一句时，她脸上的犹豫一扫而空，变得异常坚决。 绾蝶看见她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的表情，倒是奇怪了起来。 根据阿蝶遗留的记忆，按说，杜家是有钱人家，杜府每个月是有月钱的，虽然不知道姨娘这个档次是拿的多少，但是，林姨娘性子软，又不是个爱花钱的人，多多少少应该有所积蓄，怎么会为了买一匹好些的布料，就弄到变卖镯子的地步呢？ 她心中有疑虑，便径自问了出来：“姨娘，您的月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