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画蛇添足
亢龙有悔，盈不可久。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正当疑惑不解的几人随着狄仁杰回到他的帐中，众人这才发现，原来那些暗中将大军粮草点燃的其他六人，也已经被全数抓住并且送到了狄仁杰的帐中。此刻正面面相觑的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此刻的大帐之中，只能听到外面那震天的喊杀声渐渐的弱了下来，似乎是叛军的偷袭被打退了一般。 “来呀，把这些人全部押回上蔡城中的县衙大牢之中！”狄仁杰一进大帐，便对手下负责看管的人说道。于是那人押着这七个人，缓缓走出了帐中。此刻，帐内只剩下了狄仁杰，欧然三师兄弟，小寒，以及一个不知姓名的人，看起来却是一位探子打扮。 “诸位请坐吧。”见帐中没有了其他闲杂人等，狄仁杰便招呼众人坐下。 “怀英先生，这些人真的是越王李贞派来的么？”刚一坐下，欧然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看起来，他似乎并不相信之前狄仁杰在大庭广众之下所说的结论。后者见问，却并未回答欧然的问题，而是将头转向了一直笑而不语的范昭，颇有兴致的说道：“不知这位范少侠以为如何呢？”这下子，欧然便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大师兄的身上。 “哈哈，怀英先生以大局为重，当真是让在下佩服之至！”范昭笑着站起身来，对着狄仁杰不住的拱手道。而后者也连忙抱拳回礼，不过眼神之中却也透着一丝无奈。而透过这眼神，欧然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弄清的真相。 “他们在说什么？”见欧然一脸释然的表情，柳嫣儿凑近欧燃，有些不解的小声问道。欧然小声回到道：“和上次刺杀怀英先生一样，这次恐怕也是祸起萧墙。” “又是他！”柳嫣儿秀眉上挑，有些鄙夷的说道。 “欧然哥哥？”小寒显然更加不清楚状况。 “小寒姑娘不必在意，这次的大火与你们的部众无关。这意图纵火烧毁大军粮草的歹人只怕是想将大军粮草被毁的责任全部推到老夫和你们的头上。不过诸位放心，老夫手中已经有了证据。”说完，便望向一旁的那位探子打扮的人。后者会意，站起身来，对着在场的人拱了拱手，接着狄仁杰的话说道：“我是麴大将军帐下的一名牙将，今日一早奉大将军之命前去留意张光辅张节度的动静，说是今天早上······” “真的是他！”柳嫣儿心中暗道。 “谁曾料想张节度居然在夜里派出七人悄悄的到了大军粮草的囤积地去放火。我只得找到刺史大人，这才带着人将这群小人给抓了个正着。”说完，这位牙将便退了出去。帐中所有的人听罢他的讲述，都沉默不语。 “怀英先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因为我们是下贱的流民么？”半晌，小寒有些激动的说道，眼圈早已经红了。柳嫣儿见状，心疼的将她揽到了怀中。狄仁杰听罢小寒的话，叹了口气，有些自责道：“怪我呀，张大人恼怒我前日里为了百姓在众人面前顶撞于他，他这样做的最大目的还是为了报复我。可也牵连到了你们。”的确，若是大军粮草真的被烧毁，即便只是一点点损失，狄仁杰这个负责大军粮草辎重转运的新任刺史只怕也会被朝廷处罚，甚至丢掉官职。 “诸位，而今朝廷内的形势不比这天下平静多少，张光辅位高权重，我等手中虽有真凭实据，只怕也只能自保，却难以对他构成威胁。”狄仁杰叹了口气，无奈的对众人说道。在如今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之下，就连狄仁杰自己也感到了彷徨与无力，又如何去找别人的麻烦呢。想到这些，他这才觉得当初让小寒部众的人前来帮助朝廷大军转运粮草辎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今夜越王叛军偷袭再次失败，只怕这豫州城明日我朝廷大军便可一鼓而下。等到战事结束，若是情况不对的话，小寒姑娘还是带着部众尽快离开此地为好。”狄仁杰一字一句的说道，语气中满是愧疚之意。小寒听罢，静静的抹去滑落脸颊的眼泪，说道：“怀英先生说的哪里话，小寒和部众得到先生的照顾这才有机会投效朝廷，虽说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却不想为大人招致如此之多的烦恼。”说罢，默默地站起身来，对着狄仁杰恭恭敬敬的一拜。 “好了，大家不必如此。其实这件事情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范昭见众人一派悲戚之色，有些无奈的说道。 “喔，愿闻其详。”狄仁杰瞬间便被范昭的话勾起了好奇之心，问道。范昭有些神秘的说道：“不知怀英先生可还记得‘画蛇添足’的旧事呢？”说完，仍旧是一脸神秘的看着他。狄仁杰一听之下，略作思索，这才双眼一亮，笑着说道：“范少侠果然是足智多谋，老夫受教了。”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欧然和小寒却是一头雾水。不过这一次，柳嫣儿似乎却是听懂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好了，咱们几个就别在这里打搅怀英先生了。”范昭未等欧然和小寒明白过来，便起身告辞，欧然等见状，也就跟着起身作别。狄仁杰却也不挽留，于是几人便一同离开了帐中。在往回走的路上，欧然早已安奈不住好奇心，问道：“大师兄，你们方才和怀英先生在打什么哑谜呢？什么画蛇添足？谁画蛇添足了？” 见欧然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柳嫣儿笑着说道：“让你多读点书吧，这么简单的成语都不会。”欧然听罢，也只有无奈的傻笑，而一旁的小寒，此时却显得心事重重，看起来，这一连串针对她的部众的陷害让她非常难过。见状，范昭轻轻地说道：“小寒姑娘放宽心，事情不会变的那么不可收拾的。”说完，便开始解释起这其中的缘由起来。 原来，范昭早已看出张光辅的一切行动，包括打压狄仁杰和麴崇裕，滥杀在上蔡城中早已投靠朝廷大军的百姓，陷害小寒部众。目的便只有一个：为了争夺这场平定越王叛乱的天大功劳。此刻这位文官出身的张大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功劳全部划到自己的名下。那么问题来了，天大的功劳便要有天大的赏赐，如是最后真的是他独自揽下了所有的功劳，朝廷该如何封赏他呢？ 对于现在已经官拜宰相，位极人臣的张光辅来说，再行封赏，只怕也只能授予他一些诸如司空司徒太尉之类的虚职了。而一旦到了那时，手中的权力被架空，高处不胜寒，只怕并不是张光辅希望看到的结局。如此的发展历程，像极了春秋战国之时齐国使臣陈轸劝说楚国大将昭阳时描述的场景：功高震主的代价，只怕便是杀身之祸了。 而范昭等人早早地离开狄仁杰的帐中，也是为了他方便去联络麴崇裕一同商议此事。毕竟前线的战斗是麴大将军一手负责的。听完了范昭的一番解释，欧然和小寒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小寒这才放心的回到了部族中，将平安的消息带了回去。而这时，应付完一件大事的范昭这才有时间去考虑关于工布剑的事情。但他却不知道，在偷袭失败后的越王叛军中，这把名剑早已成为了几方势力争夺的目标了。 豫州城中，偷袭朝廷大军失败之后。 “裴将军，你为何要大军连夜出城夜袭敌营？”越王李贞一脸铁青的质问道，似乎对裴守德这次的贸然出击十分的不满。 “王爷，末将今夜在城楼之上远远地望见敌营的方向出现了火光，便猜想定是敌营之中被人放了火，这才让大军星夜出城。想不到刚到敌营面前，却发现他们早已严正以待，似乎知道我们会去偷袭······” “那你为何不令大军立刻折回，而是继续以卵击石呢？”李贞粗暴的断了他的话，接着问道 “末将还以为他们是虚张声势呢，这才下令强攻，没曾想······”裴守德心中已经明白这次的贸然出击不仅让自己一方损失惨重，更加要命的是暴露了此时豫州城内空虚无比的现状。于是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回着话。时不时的抬起头来瞥一眼盛怒中的越王李贞，一脸的投机小人之态。 “好了，你现在立刻将工布剑交回，下去吧！”李贞皱着眉头，毫不客气的从裴守德的手中收回了今天早上才赐予后者的名剑工布，将这看似精明实则胸中全无韬略的裴守德赶了下去。只见他默默地将工布剑拔出剑鞘，微微的闭上了眼睛。顿时，剑身之上传来的阵阵霸道的气势，让他原本疲惫不堪的身体再次兴奋起来。但是，李贞那早已失去的必胜信念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叹了口气，默默地将工布剑收回鞘内，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最后时刻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