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两两相见
执着于一个信念，有时会带来一场灾难 却说裴炎微笑着说完那一番话后，便独自离开了尚书省。那个兵部五品郎中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自是一番想法。是夜，回到家中的他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重复着白日里武三思与裴炎二人对他说过的那一番话，每一个表情，都让他心烦意乱。于是，也不能寐的他连夜起身，来到了书案面前······ 却不说朝廷内部的龃龉与算计。在山东之地，得到辽东之乱平定消息的几拨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独孤邪和风武早已踏上返回洛阳的路途，悬翦和灭魂二人在渡海码头那边静静的等待着真刚和转魄二人的到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悬翦与灭魂的望眼欲穿之中，海天一线的尽头慢慢出现了一点痕迹。渐渐地，一艘大船的身影缓缓出现，正是那一日真刚与转盘二人登上前往辽东之地的大船。此刻，船舱之内的真刚，满脸尽是失望与落寞。至于转魄，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原来，虽然他们二人提前一步登上了这驶往辽东之地的船，但是在即将到达之时，却被大唐的水师拦截在了码头之外。原因自然是因为辽东之地刚刚叛乱初定，无法分出精力来甄别此时前往辽东的人。故此这段日子里是无法让其他的人前往辽东之地了。于是，真刚与转魄便眼睁睁的望着不远处的故土，却只能一脸不甘的离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船终于又返回了出发之地。此时的他们，似乎还并不知晓悬翦与灭魂二人正在码头之上等待他们二人的到来。 “师父，他们······真的在这船上？”扶歌有些茫然的问道。想起马上便可以见到自己多年未曾谋面的jiejie，扶歌的心头莫名的生出一丝不安。而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直注视着船舱出口的悬翦，早已经察觉到了若隐若现的真刚剑气。那是一种多年之前熟悉的感觉，时隔多年，自己又不得不再次面对。而此时的真刚，自然也察觉到了悬翦剑气的存在。只见他默默的用指剑划落一丝头发，缓缓地抛向了空中。 “嗤”的一声，原本该随着微风飘落地面的短发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瞬间便分成数段，如同被剪刀剪到了一般，缓缓飘落到了真刚的面前。这一幕，让原本有些恍惚的转魄也为之一震。顿时警惕起来的望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 “在那边！”真刚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方才那阵刮断自己断发的那道气流的方向，小声对身边的转魄说道。于是，他们二人便不动声色的穿过人群，向着不远处的悬翦与灭魂的方向而来。后者也不拖沓，在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之后，便施展轻功，很快便远离了码头。 于是这般，四人便一前一后的追逐在一片山林之中，直到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这时，身处后面的真刚开始运起内功，朗声说道：“师弟既然前来见我，又何必如此奔逃不息？”说完，便停下了追逐的脚步，与转魄以前，二人站立在随风摇曳的密林之巅。似乎没有了追赶下去的意思。而一直跑在前面的悬翦与灭魂，在闻听了真刚的一番话后，也停下了前行的步伐，背对着二人，同样立于密林之巅。 “meimei，是你吗！”见悬翦与真刚之间似乎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跟在真刚身边的转魄再也按耐不住，对着身前数丈远的那个略显娇小的身影说道，语气有些颤抖。直到她见到这个身影才知道，这便是当日真刚对自己说过的意外的惊喜。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便是自己多年未见的meimei——扶歌！ 而闻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扶歌瘦削的身体微微颤动着，仿佛多年未见面的感情此时已经全部化作了一团暖流流遍全身，将方才微风吹拂身体带来的凉意全部驱赶殆尽。他默默地回过头来，身后不远处的那个熟悉的脸庞，正是她多年朝思暮想的jiejie——扶雅！ 不过，不同于她们姐妹二人的泪满桃腮，此时的悬翦，也同扶歌一样，默默地转过身来，眼神死死的盯着扶雅身旁的真刚，满脸的阴晴不定。而真刚望着悬翦的眼神也是一般无二。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师兄弟二人还是想刚刚分道扬镳之时一般水火不容。 “为什么？”真刚收回眼神，叹了口气道。 “你知道为什么。”悬翦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真刚，缓缓的说道。不过他二人之间的对答此时却不在扶雅与扶歌二人的耳中了。 而望了一眼身旁的扶歌，悬翦眉头一皱，便纵身一跃，落在了密不透风的密林之中。而真刚一见悬翦这样的表现，没有丝毫的犹豫，同样一跃而下。落在昏暗无比的密林之中。此时，他们师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如同方才在密林之巅的追逐一般，又开始在这林间快速的穿行着。也不知道穿行了多久，终于，悬翦的面前突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水潭，平静的水面之上，印着一轮满月，照亮了他们二人的去路。于是，悬翦轻轻跃出密林，脚尖轻点，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的停在了泛着点点涟漪的水面之上。真刚一见之下，同样高高跃出，如同悬翦一般，同样立在水面之上。 “师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还在坚持？”望着离自己半丈之远的真刚，悬翦终于放下了方才那副并不太友好的脸色，出声问道。显然，他不想在弟子扶歌的面前表现出如此的形态。 “为了故国，我不得不这么做！”真刚张了张嘴，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从紧咬着的牙关之中蹦出这样一句话来。看得出来，面对悬翦的提问，他的内心之中，依然十分纠结。 “我们当年一同闯荡的师兄弟八人，此时却只剩下了你我二人。国虽破，百姓未亡，这难道这还不够么？”悬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我不能辜负泉大人的知遇之恩！”真刚咬着牙，继续说道。眼神之中，消逝了方才仅存的一丝黯淡，满眼尽是血红。 “他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已经葬送了国家，难道还要葬送饱经战乱的百姓么！”听见真刚提出了泉大人，悬翦有些歇斯底里的吼道。这声音，惊动了夜晚间栖息在林间的百鸟们。顿时，平静的湖面上水声大作，林间群鸟惊飞。而这一切，自然被据此不远的扶雅与扶歌二人看的真切。 “师父师伯他们怎么了？”望着百鸟惊飞的方向，把头埋在扶雅胸前的扶歌轻轻的问道。看来，即便过了这么久，她们姐妹二人之间依然感情深厚。而轻轻的抚摸着扶歌后背的扶雅，轻轻的说道：“不去管他们，jiejie现在只想好好看看你。”说完，微笑着捧起扶歌略显稚气的脸庞，一脸怜爱之意。 “jiejie，你待会跟我们走吧，师伯他太危险了。师父说他早晚会将你们全部害死的。”扶歌有些不安的对扶雅说道。后者一听，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师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他而去。再说······”说道这里，扶雅不禁微微低下了头，脸色微红。 “jiejie，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见扶雅满脸红光，说话有些吞吐，扶歌小心的问道。 “我没事！”扶雅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脸上的阵阵潮红也渐渐退去。扶歌见没有什么异样，便不再追究下去。她如何知道，就在刚刚，扶雅的心中满是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便是当年在运河之畔将自己解救下花船的少年······ 林间，水潭之上，悬翦同真刚的对峙依然持续着。 “师兄，你真的要一直走下去么？”二人背对着背，悬翦叹了口气道。 “我没有别的退路了，只能一直走下去！”似乎早已想好了答案，真刚平静异常的回答道。 “你想一条道走到黑我不管，但我要带扶雅离开！你迟早会害了她！”悬翦眼见劝说无望，便有些心烦意乱的开口说道。 “那可不行，他们几人都是我的弟子，自然要听我的吩咐。再说，他们作为高句丽的遗民，原本就有立志复国的义务！”真刚针锋相对的说道，语气虽然平静之极，却依然让人感到阵阵凉意。那是真刚剑发出的缕缕杀气，仿佛在告诉它周围的人，不要违背它主人的意识！ “可你不是她，不是他们，凭什么去决定他们的路？”悬翦似乎毫不畏惧，大声说道，于是，这水潭之上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悬翦同真刚二人相悖而立，如同雕像一般立于水面之上。此时，一轮明月缓缓倒映在他们身边，像是一盘巨大的银盆，漂浮在这水面之上。 静极生动，突然间，平静的水面再度发起两圈涟漪。悬翦与真刚二人的身影，同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