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学徒兰花

    与此同时，王府后巷的秦家院里，兰花对着眼前的药炉子脑袋一点一点地快要睡过去了，扇火的团扇早就随着她的右手耷拉在地上了……

    她实在是太困了，早上天不亮就得起来烧水开灶伺候秦mama一家老小洗漱用早饭，白天一天随秦mama去北院各个小院子训人发配活计，晚上回到自个屋里好不容易得点清闲，春杏那个厚脸皮的又翻墙过来找她偷师秦mama的医术，兰花确是跟秦mama学了点皮毛，可她自己都还没学明白呢，光是药材名字都还没记全呢，哪有心思再教春杏！

    春杏也不恼，揽着兰花问这个药材是长什么样的，那个小棍是干什么用的，秦mama开的药方子她有没有留下来之类的……非得等月亮都升的老高了才依依不舍地翻墙回去。

    兰花揉了揉眉心勉强回过了神，扒了扒纸包里的药渣，这些是她今早刚刚熬好的药汤剩下的，是给秦mama的丈夫秦爷治咳嗽的药，秦爷在大夫人嫁妆铺子里当着个副掌柜，每年一到春天就犯这个咳嗽的老毛病，若不是秦mama用药及时，秦老爷的喉咙怕是早就要废了。

    春杏自打兰花来了秦家院之后就一直缠着她要她留心秦mama用药的药方，尤其是一些药膏药粉的方子！

    兰花不胜其烦，却也知道春杏说的是对的，不管是为了春杏还是自己将来的生活，多学几个方子总是没有坏处的，其实兰花也隐隐约约地猜到秦mama一直在私自做些跌打药膏之类的东西，可是这样的活她却并不让兰花插手，只偶尔派些简单的活计给兰花做。

    正想着心事，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兰花正欲起身去迎，就见一个一身水蓝色下人外裳的小丫鬟掀帘迈了进来，打趣地冲兰花笑道：“我说兰花姑娘，你这药打算煎到什么时候啊？再晚一会儿秦爷都快要出门去铺子里了！”

    兰花一听赶紧撤下了药炉，隔着滤布把药倒进了桌子上放着的青瓷碗里，一边语气轻快地回着：“玲儿姑娘稍安勿躁，你看药不是刚煎好嘛，我这就端过去！”说完，用托盘托了瓷碗随玲儿向堂屋走去。

    堂屋里秦mama一家正在饭桌前坐着喝早茶，秦爷早饭吃的很少，抬头瞅了瞅门口，见兰花端药进来便搁下了茶杯，接过药碗仰头一口灌下，灌完后眉头微皱，斜睨了眼对面像尊佛似的坐着的秦mama，没言语一声便起身走了。

    秦mama见秦爷的身影消失在了院门外，才忍不住扶着桌角笑出了声。

    死老头喝了这么多年药了还喝不惯这个苦味儿，都快五张儿的人了还竟耍个小孩儿脾气，想想就觉得好笑！

    瞅了一眼恭敬地立在门边的兰花，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当即问道：“上次拿给你的那本书可背完了？”

    “回秦mama话，背完了。”兰花低眉顺目地回着。

    “背完了就去把隔壁屋子里的药箱拾掇出来，有些药材过了一冬得拿出来晒晒，这些灵儿都做过，你不会的就找她问。”

    “是。”兰花低头应诺，随灵儿退了出去。

    秦mama看着兰花背影的眼神微闪了闪，起身回到了内室，这个兰丫头还是太小心翼翼了，来这里都一个月了还是这么副谨慎小心的样子。

    念头闪过，秦mama撇了撇嘴，从首饰盒底下翻出了一张竹纸，细致地读了起来，读完小心地用火石将纸烧毁，若有所思地靠在藤椅上，良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声：“……就会给老婆子我瞎揽活……”

    此时隔壁药材房里，兰花看着围墙壁一圈摆的满满当当的红木药柜子只觉头大如牛，我的亲娘喂，这不是要我的命嘛……

    玲儿瞅了眼春杏的表情，乐了，心想今年终于有接我班儿的了，自从香巧走了之后这秦家院就再没见过别的小丫鬟了。

    当下递给兰花一本小册子，又指了指屋子中间摆着的檀木桌椅，说道：“你就坐那儿查吧，什么药材该晒，什么药材该放起来收好，这上边都写着呢，这屋里名贵的药材虽然没有，可是弄坏了的也是要你自个掏银子赔的，别以为秦mama待人和气就可以不好好干活了！”

    对上玲儿警告的眼神，兰花连忙挤出个笑脸：“玲儿jiejie放心，兰花一定好好干！”

    玲儿最喜兰花这点，话少不罗嗦，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无半句怨言，也不会多嘴多舌地乱问问题。

    当下又吩咐了兰花几句，冲她满意地笑了笑，玲儿转身出了药材房。

    偌大的屋子里就剩下了兰花和三面墙壁的药材，兰花走过去坐到木桌旁，翻开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着药材的种类和安置方法，兰花心里第一次祈祷起耸货春杏今晚能早点来看她……

    可怜的兰花不知道，她的那个“耸货春杏”就在不久前刚刚被一条瘦里脊给勾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