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知否,似我飘零
“多情。更惜残英,只点上、苍苔辨未曾。算何必成荫,总然葱茜,忍教结子,如此娉婷。浅晕乡愁,浓分海色,回首东风第几町。花知否,念荷衣惭绿,似我飘零。” 樱花很美花期很短,每年三月雪淞看着这满树繁华又转而飘零总觉得美丽得有些残忍。所以很多未大的学生邀请朋友来看樱花,但在这之前她从未有过。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借两个学生证。每年这个时候未大都要凭学生证才能进,因为来看樱花的人太多了。不是本校生要买票的……”申丹打断雪淞,“那我们就买票啊”。 雪淞一怔,也是,自己真是犯傻,他们又不缺钱。不过对于申丹,她倒是从心理上很乐意亲近,也许因为她的名字甚至快乐得无所顾忌的性格,都和向丹丹很像。“呵呵,来学校又不是逛公园,享受的就是与一切学校规矩斗智斗勇的乐趣。丹丹,你别告诉我你没逃过课”。 申丹果然乐了,“好,我就要冒充一回你们未大的校花吧。不过我哥看着太老了,你要给他借个研究生的”,申墨瞪她一眼。 不到10分钟,雪淞拿着两个学生证出来了,“走吧,晃一下就成,没人翻开看照片”。 “未大校内现在樱花有差不多1000株,只比著名的武大稍逊”,雪淞边走边介绍。申丹热情地与雪淞并行,而申墨则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下午时分,看着前面那个白色的身影穿梭在粉色的樱花中,人面樱花相映,景致天然加乘。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圆领大毛衣,露出同样雪白的衬衫翻领,水磨白的牛仔裤,中跟的休闲鞋,背着稍显宽大的双肩包。 和申丹走在一起才发现她真的不算高,但因为身材比例好,腿很修长,看起来娇小匀称。许是因为青春,她似乎不屑妆扮。今天同样素面朝天,她的皮肤白皙清透得有点不可理喻,白到有点冷,就像……就像她的名字,雪花冻结在树上,形成雪淞,似乎她也是这样形成的。她的眼睛很亮睫毛很长,五官精细纤巧。长发既不太直也不太卷,就好像她们生来就该如此,没有经过任何人为的将它们拉直或烫卷的化学变化,就那么懒散随意得披在肩上。在满园烂漫的樱花丛中,她说着笑着,却似乎身在世外、不染尘埃。 28岁的申墨是外人眼里的青年才俊。常年在商场浸yin,他看起来稍嫌冷漠;又因成功得有些容易,举止中也透着一丝温厚。 现在言情小说偶像剧中的男主角大概分为三类:冷酷霸道的冰山男、温润如玉的佳公子、邪魅妖孽的美少年。但生活中几乎没有这类人,因为都是人类。而申墨就仍算正常人类范畴,不属于上述任何三分之一。其实“帅”或“英俊”用在他身上似乎有点幼稚,这个人冷漠的时候似乎拒人千里,偶尔露出微笑又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应该说,他的极品恰到好处。挺招眼,但不夸张。会让人心跳,但不至尖叫。 有今天的身份地位,他识人的眼光不是火眼金睛也堪比X光射线了。但仝雪淞这个20岁的小丫头却让他有点迷惑,即使此时此刻阳春三月日光暖暖樱花灿烂,笑着的她仍有一层冷冷的“结界”在她周围。她不是一眼惊艳的倾城美女,但就是让人无法忽略她浑然天成的清雅矜贵之气。她是吸引人的,但更吸引人的是她对这一切的不以为然。 把学校内的几片樱花海都逛遍了,两棵树中间刚好有一张石桌,围着四张石椅,三个人坐了下来。 申丹看着樱花若有所思,“我很喜欢樱花,但花期太短了。不过正因这样才珍惜吧,这次来真赶得巧,早半个月或晚半个月都赶不上它们最好的时光。” 雪淞也有转瞬间看的出神:“日本人认为人生短暂,活着就要像樱花一样灿烂,即使死,也该果断离去。樱花凋落时,不污不染,很干脆,所以也被尊为日本精神的象征。” “听说武大的樱花是日本人种的,雪淞,未大的呢?” “其实武大的樱花不全是来自日本,只有少部分是30年代时的日本人种的,这也是很多人感情上疙疙瘩瘩的原因。多数是建国后日本的友好城市送栽的,还有一些友好的日本民间人士送的。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国内云南等地自己的苗。未大的樱花多数是国内移植的,也有是武大栽种成功赠送来的,少部分是与未大结成盟校的日本友人送的”。 “雪淞”,申墨第一次叫她名字,“看来你有比较豁达的世界观,很多人说起日本并不能平心静气,甚至很多人说起樱花第一印象就是是日本人的东西”。 “我对日本人没什么好感,以前还挺讨厌的。后来跟日本几个演出团体接触过,他们非常彬彬有礼,风度良好,而且非常能体谅对方感受。去年有一个日本的华乐团来演出,其实即使在中国顶级民乐团演出的观众也不多,何况一支水平不能算太专业的日本华乐团。后来才知道,他们是自费来的,乐手们都有职业,只因为热爱中国的民族乐器,才组了一支乐团,来中国是为了来与正宗的中国民乐演员交流。可同台的中国演员也许是不屑也许是给对方留面子,反正演奏随意完全不在状态,那些日本演员却非常认真和虔诚。音乐本身是不论出身的,它只认你的投入,当晚我认为最动人的二胡旋律是一个日本40多岁的欧巴桑拉出来的……抱歉,我扯远了”。 申墨一直盯着她认真的样子看,她看过来时有点来不及收不回目光,连忙接这个话题说,“我……前几天在北京我和一个朋友去吃川菜,两个日本人随着我们之后进来,从身边路过,点菜时他们问服务员我们桌上的是什么菜,然后很礼貌地冲我们打招呼。后来他们先吃完,二人特别到我们桌前跟我们挥手告别,我随口说‘拜拜’,我朋友居然来了句‘撒油拉那’,而两个日本人非常郑重地跟我们说了声‘再见’……”
雪淞和申丹都笑了。 这时候有同系的男生过来打招呼,“雪淞,带同学来看樱花?你毕业设计做好了吗?”雪淞随口嗯了两声,男孩子想了想道:“回头给你电话,想问你小长假旅游的事”…… 男生走了,申丹别有深意地问道:“雪淞,你有男朋友吗?”申墨心头一紧。 “没有”。 “为什么?” 雪淞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故意笑嘻嘻地把没处放的手插进毛衣口袋,“没人牵手,我就揣兜”。 “回避重点,为什么没有啊?我觉得刚才那男生就对你有意思”。 “你知道我们这所理工科大学的男女生比例吗?4:1!女生太少了,所以哪个女孩都有人献殷勤”。 “不是吧?你这么漂亮,一定很多人喜欢你”。 “单纯的容颜之美只是激素之美而已,何况我有自知之明”,她低下头去,看不清表情。 虽然阳光温暖,但早春三月坐在树下的石头凳上雪淞仍觉得寒气袭人,“有点冷,我们走走吧”。而申丹已经连打了两个喷嚏,雪淞忙把背后的双肩包打开,拿出一条奶白色的羊毛披肩来,“你穿太少了,你从深圳过来的,未城要比那边低10几度呢,披上”。 申丹不好意思地接过来裹在身上,“是啊,我好像要感冒了,鼻子有点塞”。雪淞又从包里翻出一个药瓶,“吃几片VC吧,普通感冒初期一天吃1000毫克VC安全有效,要好过用抗生素”。 申丹好奇道:“怪不得你背这么大的包,里面什么都有啊,你都成叮当猫了”。 “习惯了,因为剧院、演出、后勤琐事很多,以备不时之需吧。” “嘿嘿,那想跟你搭讪的男生借东西就可以了?” “有次一个男主持人问我借吸油面纸,我说没有,他一副你是不是女生的眼神很是鄙视了我一番,呵呵”。 “雪淞,你在剧院工作,学的是艺术管理吗?” “不是,我念软件工程。在剧院……因为我喜欢看戏,喜欢当观众的感觉”。 “那你毕业留在剧院还是去写软件?” “还有一年呢,我想读研。以后……我喜欢看戏,但作为工作我喜欢对着电脑,好过对着人”。 申丹裹紧了白披肩突然问道:“雪淞,你喜欢白色吧?看你从里到外穿的都是白的”。 雪淞愣了一下,“嗯……习惯了,买衣服不用考虑选什么颜色好,省事”。 申丹:“可能名字真会有一定心理暗示,你叫雪淞所以喜欢白色,我叫‘丹’所以总穿红色,我哥哥叫‘墨’所以喜欢穿黑色,你说是不是”。 “也许吧,你看袁紫衣穿紫色,阿朱就穿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