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恋-桃花源
一对青年男女,青衫的“江滨柳”和白裙的“云之凡”,因战乱而在上海相遇且相恋,却又因战乱而分开离散;两人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逃到台湾,各自男婚女嫁,江滨柳一直痴心苦恋,直到40年后两人才再相逢,时江滨柳已似风中残烛,濒临病终…… 武陵人“老陶”无法生育,而妻子“春花”却又跟“袁老板”私通,老陶离家出走,缘溪行,发现桃花源;入桃花源后,遇见的人还是春花和袁老板,但又似是而非,三人度过愉悦的时光;老陶回武陵后,春花已与袁老板成家生子,但家境破败…… 一出现代悲剧、一出古装悲剧,“暗恋”剧组和“桃花源”剧组都与剧场签订了当晚在此彩排的合约,遂发生了对舞台的争夺,一端高雅、压抑,一端却鄙俗、欢快,舞台被划分成“一半一半”,两台戏同时排练。于是舞台上一会演绎琼瑶阿姨的深情款款,一会又演绎武林外传般的嘻嘻哈哈…… 周末,赖声川的话剧《暗恋桃花源》在世华剧院演出。申墨、申丹、向丹丹还有原来雪淞答应的室友恬恬和丽珊都被邀请来看戏。这出戏是赖声川的压箱底剧目,已经演了20多年,雪淞看过的就有三个版本了。还拍过电影,林青霞演的,雪淞看过碟片。不过每次看她依旧很投入。 申墨和申丹难得很认真地看一出舞台剧,演出结束后和向丹丹一起在剧院附近的“小洞天”等雪淞吃宵夜。 “怎么这么慢,我们点了菜一直没敢让人家下呢”,向丹丹看着姗姗来迟的雪淞埋怨道。 “我有什么办法,主赞助商有4位老总要合影,而且要和5位演员合个遍,这我还是跟人家制片人说情在庆功宴之前合的呢,演员妆都没卸。这要是席开了,还有的等呢。我连室友都没打招呼就让她们自己回去了”。 申丹突然拉起向丹丹,“饭店大厅那个装饰水磨很特别,我想再去看看,你陪我吧”,然后冲着申墨眨眨眼,又转头,“雪淞,我们明天要离开未城了”。 雪淞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二人走开,包间里就剩她和申墨两个人,她发现有点受不住他的眼神,过于关注;还有他的微笑,过于温柔。只好习惯性地笑笑。 申墨也回她一抹温暖的笑,“雪淞,你喜欢‘暗恋’的故事,还是‘桃花源’?” “两个都不喜欢,我喜欢的是这部话剧的形式感,错乱的严丝合缝,交接得恰到好处。其实很多舞台剧都在学赖声川这神来的一笔,不过学到灵魂的很少”。 “这是两个爱情故事,你都不喜欢?” “‘暗恋’太矫情,40年都没见索性就别见了。如果当初他们没有错过又怎样,也许早成了‘桃花源’,日久**情了吧。‘桃花源’里的夫妻要是在热恋时分开40年说不定也能成‘暗恋’,悠悠经年两两相望脉脉情深呢”。 “雪淞,你对感情也过敏?” 雪淞笑着左右看看,“她俩看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你现在应该是想哭想笑所欲随心的年纪,雪淞,可你的笑容总是在该笑的时候而不是想笑的时候……” 雪淞有点被人看透的恼意,尤其是被对面这个人,“没错,我这人虚伪惯了的。” “我不是这意思,你太戒备了,对什么人总是习惯性地掩藏起自己”。 “这是我最大的优点,有事就像是没事,没事就像是不存在”。 “雪淞,你究竟是怎么样的呢?” “你看到的样子”。 “相处这么多天,总是朋友吧?雪淞,明天我们就要走了,的确有点唐突,但我非常有诚意地希望这个‘朋友’还可以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打断你的话很失礼,我是个……敏感的人,您可能对我有点、兴趣,怎么说呢,我在剧院这种地方待久了,舞台上的虚情假意,幕后的声色往来,这些事我都能写出剧本来了。我只想当观众,不想陪人演戏,实在抱歉”。 申墨很无力,其实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他并不是个会主动讨好的人。在感情里谁先主动就要甘心被动,看来真是这样?尽管他这人谦和有礼,但平时却笑得很少。看来这几天对着她笑得太多了,反而被当成了风月场里翻云覆雨的熟手。 他苦笑道:“我看着像情场惯犯?为什么你连了解一下都不肯就先给我定了性?我不了解剧场里你接触的都是什么人,我只对我自己负责,我是认真的”。 他这么说雪淞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的笑容一直是那种温暖的,而且真诚,真诚到雪淞看不得他这一抹苦笑。“为什么认真?说实话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你一定想说善解人意、温柔善良之类的,其实这些都是工作需要的伪装,我内心一点都不美好”。 “别这样说你自己,你对一个尊敬的艺术家就像对自家长辈一样,甚至还想着她家的小狗。我那天看到你买了一个老人所有的茶叶蛋希望她能早点回家……” “我对辛老师好……是因为她对我更好,我是不做吃亏买卖的。买茶叶蛋是因为没有几个钱,如果她卖的是烤鸭我肯定不买……”说着她自己也笑了。 申墨笑笑摇头道:“从没看见谁急着撇清自己,就怕人家认为她是好人的”。 “我当然更不够格当坏人,但我这人严重的虚张声势表里不一。剧院同事都说我性格好心肠好之类的,其实……比如中山五路世纪广场上有一群鸽子,每个女孩看到都说‘多圣洁啊’‘多可爱啊’,只有我无动于衷,但我只悄悄地跟丹丹说:我觉得飞起来就像一群铺天盖地的蝗虫”。 “现在你也跟我说了,是不是意味着我是个至少特别的朋友?我知道你并不是表面的样子,从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 “我坦白也是晓得你知道。你看人的眼神实在太有穿透力了,我知道在你面前伪装不下去,所以实话实话。”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也轻松起来。申墨想到向丹丹说的追求雪淞除了诚意最需要的是时间,因为要离开,看来他cao之过急了。 “你能注意到我的眼神我已经很荣幸了。别提防我会不怀好意了,明天我们就走了”。 雪淞也笑了,这次笑得很真诚,“其实你又帅又有钱,怎么说也能满足一下虚荣心。不过我这人有点不识好歹,对虚荣心这种东西也过敏”。 申墨仍笑着,那种让雪淞觉得温暖的笑,“我知道”。 这时候申丹拉着向丹丹回来了,向丹丹手机响起来,“下周送吗……那最好赶在周末吧……” “雪淞,我们订的床到了”。 申丹:“对了,听说你们在装修?” 雪淞知道是向丹丹说的,这家伙没几天功夫都分不清哪边是自家人了,“我和丹丹去年买了江南城的单身公寓,一个单元的对门。房子不大,已经装修完了,偶尔会回去住”。 “不是床还在订吗?怎么住啊?” 向丹丹忙接过来,“其他家具都买齐了,就差床了。现在只有我那套房子里有一张我姑妈家的旧床。雪淞睡眠不太好,所以她坚持要买那个‘日光之床’,是美国的,你们肯定听过……” 申丹看了眼申墨,“当然听过,现在全世界的高档酒店中一共有超过10万张日光之床,号称可以给你绝佳睡眠体验,就像在黑暗的夜晚仍被温暖的日光拥抱”。 “对对,就是这个,日光之床今年5周年纪念,全球推出5万张床特价出售,每张划下来只有1万1。我和雪淞在他们官网上抢订了2张,一个月前订的一直没消息,我以为没抢到呢。雪淞喜欢他们的宝贝系列,床头写着‘Dno’tcry,mybaby’的那款,不过那款只有1米2的婴儿床。所以我们都买了甜梦系列的……”
雪淞终于忍无可忍,“快吃吧,话痨”。 申墨和申丹倒是眼神交流了一瞬,申丹突然冲雪淞问道:“去你们的小家看看行吗?我一直都想住单身公寓,我爸妈不让”。 雪淞有点为难,“我们那是真的陋室,进去转个身就一看到底了,没什么可参观的”。 “那样才温馨啊,我又不是要观赏别墅样板间。真的,我明天就走了,就今晚,去看看就走”。 向丹丹倒是大方,“那就去吧,或者只看我家也行,反正户型一样的”。 ———————————————————————————————————— 室雅何须大,有麝自然香。五六十平米的小房子也可以让你感受到一个小小天堂。 江南城距离市中心不远,大概三站公交车的路程。小区业主大都是年轻人,所以从楼型房型设计到社区管理到处可见“自由”与“时尚”。生活功能齐全,甚至拥有健身区、商务休闲中心、洗衣店、大型超市、美容店等一站式服务。小区内共有16栋单身公寓,平层、跃层、错层、复式,面积从小到大多选项提供了更广阔的理性选择空间。 “你们为什么大三就买房?”申墨好奇道。 “剧院的演出经常到10点以后才结束,有时候庆功宴要拖到12点,雪淞回学校不方便。以后不出意外我们会留在未城,城中心的房价不可能降了,所以干脆早点买了。刚好我姑姑认识这个开发商,内部价买的”。 单身公寓多半是精装修的,江南城也是,而且这么小的房子本身已经没什么发挥空间了。 向丹丹的房子内家具、装饰比较冷色调,甚至较为中性。 两人比邻而居,到家门口了不请进去反倒露了小家子气的怯。雪淞看着申丹甜美的笑容硬着头发把客人请回了家。 这个以淡粉色为主、充满公主气息的房子的确有点出乎申家兄妹的意料。这与雪淞冷冷的风格严重不符。沙发是布艺的,上面的靠垫居然是麦兜图案的。窗帘是浅浅的天蓝,点缀着星星的图案,里面又罩了一层淡蓝的薄纱。电视墙贴了立体壁纸,整面墙缀满柳枝,洒满叶子,说不出的青翠可爱。阳台上甚至还摆着一架欧式风格的铜质秋千。 两人的户型完全相同,不过雪淞将厨房改成了书房,小冰箱摆在了墙角,只有冰箱旁设了个料理台,上面摆着豆浆机、榨汁机等几样小家电,漂亮的一排玻璃密封罐里装满黄豆、黑豆、红豆、红枣、核桃、芝麻、花生等。 书架上摆满了书和CD影碟,申墨发现了书架最上层的画笔、颜料等画具,“雪淞,你画画?看你墙上挂了不少小画框,都是你画的?” “恩,小时候学过。” “天啊,雪淞,我以为你家里也是雪白一片呢”,申丹夸张道。 “那不成医院了”,雪淞无奈道。 “你原来也是走公主风的,其实我想象向丹丹的房子会是这种风格呢,没想到完全相反”。 向丹丹无奈道:“我是想公主呢。我姑姑偏说那样比较耐看、过些年不会过时,而且简洁容易清理”。 雪淞苦涩地笑道:“还是没人管好,所以我为所欲为”。 申丹忙岔开话题,“雪淞,你都不需要厨房吗?” “没时间做饭,我也不会。毕业前也很少回来。全麦面包、牛奶、豆浆、五谷汁、果汁,有这些我就足够了,而且……”看看向丹丹,“我的邻居有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