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孕来
丽正殿里传出消息，说是皇后娘娘有喜了。 苏锦算是最早知道这消息的，因为御医前脚从丽正殿离开，报喜的宫婢后脚就去长春宫和长寿宫报信儿，随后，便是孝慈太后马不停蹄的派人“请”苏锦过去说话解闷儿，不多时便把这“好消息”透露给苏锦。 苏锦在听到这消息的第一刻，脑子的确空了一下。 好在她这些日子都注意着，凡是跟月娘有关的话题第一反应都是闭嘴，让自个儿想明白了再说话。 此刻也是如此。 她问自个儿，你是信小狼，还是信月娘那样的女人？ 所以，她很快便微笑着起身向孝慈太后盈盈一拜：“果然是个好消息，奴婢恭喜太后娘娘，您要添一个小皇孙了。” “哀家可不是高兴吗？这宫里头哀家就跟你最是投缘，所以啊，哀家心里有了高兴的事儿，定然要第一个告诉你不可。” 姚氏也笑得似乎很是开心。 其实，她是不是开心，这长寿宫里谁都明白。 更别提苏锦了。 她好不容易把弘文弄进宫，肯定不是只为了让他做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表公子，也不是为了让弘文吃香喝辣，享受荣华富贵。 姚氏自己的荣华富贵已经够了，如果他在意弘文是不是能享福，当初就算选了小狼李代桃僵，也不能把弘文丢下好几年不理不睬。 就算是眼下小狼大权在握，她心里定然也是不死心的。 因为即便何丞相一党失了势，坐在这后~宫头一把交椅上的还是圣慈太后何氏，而不是她姚氏。 这样不说，小狼还迎娶了月娘，就算将来何氏撑不住了，自己只怕也只能做一朵昨日黄花，乖乖的看着人家正牌皇后呼风唤雨。 她心里不舒服。 偏偏还要装优雅。 她只能叫来苏锦，想看着苏锦跟自己一块儿不舒服，让她心里畅快些，也好让自个儿有本事把这所谓的优雅继续装下去。 现在，她注定要失望了。 苏锦只有一刹那的失神，便规规矩矩、客客套套的给她道喜。 她心里不爽，便转头去看桌子上的茶，还没端起来，苏锦便疾走了几步赶了过来，嘴上说了声“太后赎罪”，手里便把那只剩下半盏的茶满上，并双手捧到额前，躬身送到姚氏手上。 姚氏一愣，抬头看了苏锦半晌，终归还是犹疑的把那茶接过来，却不曾喝，只是放在了一边。 “奴婢……只是个奴婢，”苏锦的语气有些软弱，“从前娘娘在石城救下奴婢时，奴婢还小，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皇上要有皇后，要有皇子公主，这……谁也改变不了，奴婢能做的，只是谨守本分罢了。” “嗯。” 这屋子里一屋zigong婢，姚氏并没法反驳苏锦，只能浅浅的应了，又低垂妙目想了一会儿，才笑着去牵苏锦的手，并用空着的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苏锦的手背，柔声安抚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能这样想就对了——诶，我忽然想起来，昨儿个西域特使进献了几只几只波斯小猫，好玩儿的紧，哀家带着你去瞧瞧。” 苏锦心里明白，她这是有话要避开众人呢，便做出一脸兴奋：“波斯小猫？奴婢还从来未曾见过呢！”边说边兴高采烈的随着她去。 那几只小猫被专门养在一个阳光充足的院落里，苏锦一进院门，就见正房的窗根底下摆着一个超大号的亮银铁笼，里面有五六只文雅安静的小猫儿，个个圆脸扁鼻，耳小眼大，身上披着浓密的长毛，看上去轻柔如丝，油亮光洁。 姚氏像是领着自家女儿一般牵着苏锦的手，笑吟吟的走到那铁笼前，指着那些正在冲她柔声轻叫的小猫给苏锦一一介绍：“那两只白的，是亲兄弟，最是活泼健壮；那只黄的，叫声最是好听……” 苏锦不知她用意，便只是配合，反正那些小猫的确温柔可爱，根本不用做伪，只需多些耐心就行了。 直到亲亲热热的都介绍完了，姚氏才对着苏锦笑道：“这里只有那两只白的是公的，其中以那只蓝眼睛的最受欢迎，别的猫儿都愿意跟在他后面，喵喵的讨好。” “果然，好几只猫儿都守在它身边呢。”苏锦隐隐猜出姚氏要说什么，配合的微笑回应。 姚氏果然继续道：“另外一只白的，那眼睛一只黄，一只蓝，就没那么受待见，只有那只小黄猫一只粘着他……是，这只鸳鸯眼的白猫不及蓝眼的漂亮，可你知不知道，那蓝颜的白猫是耳聋的，它什么都听不见。” “啊！”苏锦骇了一跳。 她从前养过波斯猫，倒是听说过有的纯种蓝眼波斯猫天生耳聋，跟别的颜色的猫儿杂交之后，生下来的小猫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变了颜色，耳朵却不聋了。 姚氏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指着另外一只白猫说道：“那只白猫，两只眼睛一只蓝，一只黄，没有这都是蓝色的漂亮，但却避免了这耳聋之症。可惜，那些女猫儿们不晓得，还是天天往蓝眼白猫身边靠，不被蓝眼白猫重视不说，还得时常看着他同别的女猫儿耳鬓厮磨才行。”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苏锦似乎在感慨，却在给姚氏传递着什么信号——这不见泰山的，到底是猫，还是人？ 姚氏听她这么说，双眉间的额头都舒展了不少：“可不是？你瞧那浅灰的，就守在这鸳鸯眼的白猫身边——她可是这白猫的独一份呢！” 呵呵。 苏锦傻呵呵的笑了一笑。 这就是姚氏的意思。 她告诉苏锦，小狼绝没可能纳苏锦为后，弘文就可以。 弘文若能做大胤朝的皇帝，苏锦便是大胤朝的皇后。 这是姚氏从前就对苏锦承诺过的。 但是，姚氏凭什么这么自信？ 连何丞相之流都败在了小狼的手下，她居然还不死心？ ——*——*—— 一直到临走，姚氏都对苏锦很是亲热，还叮嘱她没事儿多来长寿宫转转，陪她聊天解闷儿。 苏锦自然一一应下。 直到瞧不见长寿宫的大门的，沐桃儿才皱着眉头问苏锦：“你这是怎么了？倒跟她亲近了！” “不然怎样？”苏锦无奈苦笑，“圣慈太后和皇后都恨上我了，若是孝慈太后再把我当成眼中钉，那我还有什么活路？倒不如跟她亲近亲近，让她觉得我跟她是一党，也少算计我几回。” “她若有所求呢？”沐桃儿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馅饼，自然替苏锦担心。 苏锦笑道：“走一步，算一步。” 她心里当然没至于这么没谱。 姚氏想拉拢自己，做她的耳目，甚至爪牙，开出的条件是皇后的宝座——可是，这不是她说了算的，弘文对自己的态度……如今又以为自己小产了，还怎么可能做到姚氏的承诺？ “孝慈太后……不值得依靠。”沐桃儿想了半天，才终于说道。 苏锦的心立刻涌出一股热潮。 沐桃儿这话若是传到了姚氏的耳朵里，还有沐桃儿的好吗？ 可是，她偏偏还是跟自己说了。 如果她不是真的关心自己，怎么会冒着危险跟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有些人天生爱说别人的不好，可是，只要有些脑仁儿的，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或者是跟自己不对付的人的不好。 谁也不是傻子，跟人胡乱说上司的不好。 所以，此刻沐桃儿这样提醒自己，哪怕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也情意深重。 苏锦心里这么想着，便向沐桃儿身边靠了靠，小声说道：“好jiejie，我知道。” “你知道，还这么不小心？”沐桃儿因为担心，便有些埋怨。 苏锦并不在意，只是软软的跟她解释：“我并没想依靠她，我只是告诉她，我并对她并没有任何威胁，别把算计的心思放在我身上。” 沐桃儿不言语。 苏锦只好继续说道：“你想想，后~宫现在有些权柄的只有长春宫、长寿宫和丽正殿那三位，如今今儿这位被另外两位排挤，那两位又一个跟我有过节，为了我的事儿弄哑了自己的亲侄女，一个对我有忌惮，恨不能我一觉不醒，出门摔个跟头都能摔死了……这种情况下，我难道还要跟今儿这位对着干？” “……你说的，倒是有理。”沐桃儿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可是，今儿这位可不是省油的灯，跟皇上又不对付——你方才说，你没想依靠她，这是对的，因为你如今依靠的是皇上，你讨好了这边，便得罪了那边，总不能左右逢源的。” 苏锦心里暗暗叹息了一声：我也没想依靠皇上的。 可是，这话只能在脑子里闪一闪，决不能说出口，无论对谁都说不得。 “皇上懂得，你放心吧。”苏锦只能这样对沐桃儿说。 小狼果然懂得。 他一得知月娘有孕的消息，第一件事儿要做的并不是去丽正殿探望，而是亲自去小厨房找苏锦。 “这女人胆子太大了，竟敢明目张胆的跟我叫板！”不知是为了证明什么，还是小狼真的很生气，一见苏锦，就皱着眉头骂起了月娘，“我可连碰都没碰过她一下，哪里来的孩子？难不成是私通的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