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背叛的龙

    到了揭晓结果这一天，黑袍派和骑士派在阿让宫前头狭路相逢。

    双方互哼，队伍微散，露出他们的领军头领。

    “哈，圣洛朗阁下，什么时候能参加您的订婚舞会呢？”伽里芬多颇有点“趾高气扬”的架势，他痛快自有来的，他的敌人不仅是三角恋中的失败者，在仕途上也是他的手下败将，此时，不踩落水狗更待何时。

    梅洛朗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显然，他已提前知道稍后廷议时帝政厅会宣布什么联合决议；他冷冷地瞟过无视，好似把对手完成当成了“跳梁小丑”，当然，当然，他是宁可打落牙合血吞也不会告诉曾经的情敌，眼下的情况对彼此来说意味着什么。

    默塞特从后方走来，尽量打圆场，把两人推进议政厅。

    等皇帝就座，黑袍派的官员代表就跳出来，请陛下速立皇后云云。

    骑士派这头基本上是没有人反对的，就算有什么小理由，也是虚弱得站不稳脚跟。眼看着众官员就要逼压成功，宰相默塞特跳出来反对，龙神祭司这个人选基实是不大合适的。

    黑袍派立即问什么地方不合适？

    龙神祭司的品德威望根本就是无可挑剔，至少在本国内就找不出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优秀女性。虽说容貌身材什么的是差那么一点，但四肢不缺眉清目秀的也过得去。

    宰相嗯嗯咳咳清嗓子近半分钟，挤出理由，龙神祭司有包庇罪犯徇私之嫌。

    这罪名是从联合讨伐军团的矛盾焦点上引申出来的，当初，为了缓和双方尖锐的矛盾，帝政厅决定用火刑烧死那个满嘴谎言制造军团不和的罪魁，但是，对方却说，她拥有龙神殿的承诺，除了龙神祭司，没有人能够制裁她。

    不少人知道龙神祭司非常重视朋友，那位jian细恰恰是她仅有的好友，有人不愿见安波卡伤心为难，就把整件事给压下，不透半丝风给龙神殿，做这件事的人这里特指骑士军团的头头梅洛朗。

    但是形势的急剧变化，“迫使”默塞特不得不把这件事给抖出来，用来延缓官员进逼皇帝与龙神祭司婚约成立。

    默塞特刚把这罪名报出来，脸上就吃了一记梅洛朗的无形腿。

    玛科斯等人七手八脚赶紧阻拦，这是议政厅，和皇帝兄弟感情再深，也不能无视帝国法纪。默塞特抹掉血水，肿着半边馒头脸，对龙神祭司露出非常歉疚的扭曲笑容：为了帝国，阿丽娅殿下您就忍忍吧。

    安波卡问道：“她是怎么成功的？”

    默塞特疑惑，安波卡看向他，注视着他的眉眼处，再问道：“我是说，圣洛朗阁下领军时，在防范军情泄露这点上相当精明谨慎，她钻了什么空子？”

    “哦，这个，”默塞特装模作样地从副手那儿拿来文件，找出理由，“她做了军需官的情妇，那位军需官是哈迪斯商会的代表之一，深得军方信任。军方大意被她钻了空子。”

    “是吗？”安波卡轻轻地反问了一句，她又说道，“那请默塞特大人告诉那名罪犯，本殿的承诺在她首次背叛帝国时有效；第二次，请按帝国法律裁决吧。”

    默塞特惊愣，主要是这位天性柔软的龙神祭司的神情平静得不可思议，让他觉得不安。

    安波卡又问道：“默塞特大人，是需要本殿正式成文下令吗？”

    “不，不需要。”饶是默塞特心计过人，也摸不透安波卡超出意料之外的奇特反应是什么意思，他没话找话问道，“这个，听说您和这名帝国罪犯的感情很好，啊，我做了一件相当残忍的事，真是抱歉，这个，或者，阿丽娅殿下可以去看望下您的老朋友？也许她有什么苦衷？我们可以网开一面嘛。”

    他干笑了几声，想把这事儿给直接抹杀，当作没发生过。

    安波卡双手平握龙杖，放在双膝处，也没看谁，淡淡地说道：“不需要，请按帝国法律办事。”

    默塞特阻止阿让宫与龙神殿联姻不成功，黑袍派再次提请皇帝决断立后。龙神祭司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不反对进驻阿让宫，还有什么能够阻止本帝国最完美一对的结合呢？

    “不，不，本相以为，这事不能靠主观臆测，我们还是需要问问龙神祭司的意见。”默塞特是打定主意要破坏帝国权贵们的好事了，他挤出奇怪的笑容，请龙神祭司到偏厅，就皇帝婚事交流交流。

    安波卡说道：“本殿认为帝国的确需要一个皇后。”

    默塞特脸色变了变，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意外了。难道这姑娘真打算嫁给陛下？这个么，倒不是他要坚决反对，而是他担心骑士会干出跟皇帝抢新娘的事来。

    “阿丽娅殿下，您确定，愿意与陛下订立婚盟？”默塞特不死心地再问道。

    “默塞特大人误会了，”安波卡不紧不慢地说道，“本殿的意思，诸神曾有旨，帝国的皇后为光明神的女儿。如今帝国安定，正是重新选立独角兽少女的时候，默塞特大人，请与诸臣商议，派遣护送队伍事宜为要。”

    默塞特被打伤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痛得他面容扭曲成一团。

    这个借口无比冠冕堂皇，但是，如果认可神选皇后，那么，皇帝这辈子都不要想有皇后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而且，揭皇帝的丑，是要被穿小鞋的。

    默塞特低声提醒道：“阿丽娅殿下，您应该还记得，圣塔罗家族已经覆灭。”

    “这个不用担心，”安波卡语气还是慢吞吞的，“本殿已经援请妖精长老、精灵女王代为诉请，神后已经同意，再降独角兽，给帝国少女第二次机会。”

    她微笑了一下，杖指阿让宫窗外，“瞧，新的天马使者来了。”

    一匹雪白天马咴咴叫了几声，它收拢双翼，停在花园里，银色的尖角在灿烂的日光下闪闪发光。

    默塞特看着安波卡，神情震惊；阿让宫所有官员注视着龙神祭司，惊愕地说不出话；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谁准许你这么做？！”王座上的青年缓缓地站起来，这位卡斯蒂利亚的年轻皇帝，廷议时，很少发表意见，他总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官员相互攻诘拉帮结派，像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帝政厅传达皇帝杀令的时候，总会让官员们不寒而粟，不敢轻忽这个看起来很温和的皇帝。

    基本上没有人会去捋皇帝的逆鳞，龙神祭司大概是头一个。

    她擅自与神族交易，替皇帝做下决定，完完全全地冒犯了皇帝的尊严，以及帝国的利益。

    “陛下曾说，本殿的意志，就是龙族的意志。”安波卡不卑不亢地回道。

    皇帝看起来像要动手宰了这个女人，骑士回过神，当即跪倒替人求情：“陛下，龙神祭司这么做，应该是为了帝国。”

    梅洛朗认为，联合讨伐军团镇压叛乱三公国时，并没有受到异族联盟强有力的抵抗，妖精族与精灵族的不合理退出，这里面应该有龙神祭司的功劳。而且从长远来看，龙神祭司与各族交好的行为，于帝国有利，并非大错。

    黑袍派那头也为龙神祭司求情，因为龙神殿与黑袍是利益共同体。伽里芬多认为虽然这个女人是蠢了点，但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会做出代皇帝决断这种事，说明她手中权利太大，这事要怪就怪帝国宰相。

    在龙神殿名望最高的时候，把人请进阿让宫，赋予重权，在当时，这是非常有必要的。但是，现在危机已经过去，早该把权收回来，默塞特却没有这么做，因此，二次神选皇后事件大部分责任在帝国宰相身上。

    他没有身为宰相的觉悟，更没有做到应尽的监督责任。

    伽里芬多这番话不可谓没有道理，谁都知道龙神祭司很白，什么也不懂，滥用手中大权基本是可以预见的事。

    这么一来，就把宰相也给拖下水。帝政厅未尽督导责职，当然怪不得龙神祭司，其他官员找到由头，就群起而攻帝国宰相。要知道，用官场的话跟龙神祭司讲，人家一定是听不懂的，这个有先例，而默塞特是根老油条，下几遍油锅都能活着爬出来，就不要为难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了。

    老练的政客们唇枪舌战，目标转向分瓜、削减帝政厅的权利到地方贵族手上，早把龙神祭司染指皇权的事给扔到脑后头去了。

    至于皇帝的怒火，请立皇后之类的事，哪个不怕死，尽管凑上去。

    廷议结束，神官和侍女惊魂未定，自家祭司太厉害了。

    从来，神权染指皇权都会引发帝国地震山摇，那是一条血淋淋的不归路。

    安波卡回道：“我没那个意思。”

    狄琦怒其没脑，道：“您没那个意思，那就不要做让人误会的事！”另外一个意思，就是龙神祭司再怎么胡来都可以保住脑袋，但是，皇帝没地方出气，一定会拿她的下属开刀，这个名头叫：刹威风。

    “那以后咱们不去阿让宫吧？”

    神官与侍女沉默，还是狄琦有主见，道：“看来是无法避免了，前回，您已得罪阿让宫，招来陛下的冷落；这次，您的擅自行动，可以看作是完全辜负了陛下的信任。阿让宫也不会再给您原来的地位与尊重了，与其到时候被人赶出来，倒不如现在就退出，还可以留下一个急流勇退的好名声。”

    “殿下，您是何时何地与妖精族、精灵族交易的？”塞内加问道。

    安波卡反问道：“现在说这个还有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狄琦恶狠狠地说道，“如果您事前与您的属官商量，哪怕咨询过您的神官，都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安波卡暗道，就是知道你们会反对才悄悄做的。她回道：“也记不得是哪天，我去逛街的时候，突发奇想的。”

    塞内加明白了，自家殿下是明知结局却铤而走险去做，这一切都是她独自的安排。他问道：“殿下，您这是为什么？”

    安波卡微微一笑，伸了个懒腰，道：“我想回龙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