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等你回来
赵四家的见状更来劲儿了,“分家就分家吧,但是你们家的分家可真是不公平。你说镇上的铺子给了老大,但是也有你的一份儿啊。还有这住的房子,田里的地,不应该都有你们家一份儿,但是你大哥和你二哥不知道怎么说服了你爹娘,就让你媳妇他们这么分出去了,住在那倒了一半儿的老宅子里,只得了十亩的地,连家里的鸡鸭都不舍得分上一只。 也就多亏啊,你们有个好姑娘,桃花这丫头虽然年纪小,但是懂事儿,还自己上城里去卖饼子赚钱,瘦瘦弱弱的天天挎着两个大筐往县城里走,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看着都心疼。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没分家的时候你大嫂就收了刘家的礼,说服了你娘把桃花卖给邻村儿老刘家的残疾儿子,你家桃花气性大,把那小子给咬了才黄的,你娘为了这还把桃花给揍了一顿了,好家伙,好些日子都下不了床。” 方德春听到这些,感觉一股火气自胸中翻滚了起来,喉头泛起了一丝腥味,死死地压住了,继续听赵四家的说下去。 “这桃花争气,研究出了一个做酱rou的法子,还卖给了城里的云天阁呐,送着四郎去县学里读书,你们家现在连牛车都添置上了。” 说到这儿,赵四家的羡慕地吧唧吧唧嘴,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但是啊,就是有人见不得别人好,你娘和你二嫂前阵子还去你们家闹了一通,说这方子是祖传的被你媳妇偷了去,啧啧,连里正和耆长都惊动了,最后被审了清楚,纯粹是胡扯,你爹说是你娘犯了癔症。”说到这儿,赵四家的又有些幸灾乐祸,老方家最近可真是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按理说各过各的也挺好,但是前几天,你大哥自己去了你们家,不知道说了什么混账话,还被你媳妇放狗给咬了!你说他自己不正经吧,回来了你们家这边儿还说是你媳妇不守妇道,正好被我和几个媳妇给听了去,隔两天又说是我瞎掰,你我是这种人吗?唐氏那么贤惠个人,我何苦去抹黑她?说他这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怕遭雷劈……” 说到这里赵四家的愤愤不平了起来,没有注意方德秋气得通红的脸色。 “什么?他竟然敢这么说?”方德秋咬牙切齿地问。 “可不是,黄天在上啊,我向着老天爷发誓我绝对没有扒瞎,他方德春真的是这么说的,时候又不承认……” “噗——” 这些日子的流浪生活本就让方德秋的身体不太健康,今天又是大怒大悲,各种情绪憋在心里,赵四家的一番话,更是让他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住地咳着。 赵四家的见到方德秋吐了血,也惊得慌了神,她是想要在方德秋的眼前上上眼药,但是可不想把人气得吐血,这要是被自家男人知道了,还不得把自己打死。 “老,老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样,没事吧?用不用叫个大夫?” 方德秋一口鲜血吐出,脑袋反倒清醒了些,之前在胸中憋屈着的愤懑之感似乎也减轻了一些,他弯着腰摆了摆手。 赵四家的见状也顾不得圆去找江氏的谎,转身快步地离开,走远几步后跑了起来,生怕和自己扯上关系。方德秋擦了擦嘴边的血,满怀着热切的想念与愧疚朝着家中走去。 与方家的热闹不同,唐氏正在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饭,白菜炖猪rou,酱茄子,杂鱼炖豆腐,韭菜炒鸡蛋,清炒菠菜,再加上一锅贴得金黄的饼子。 左左右右闻到香味挪不动步,乖巧兴奋地守在灶台旁边,等着喂食。 唐氏不许延煜干活,非让他好好休息,无奈便拿了一本书靠在炕头上看着,渐渐地睡了过去。桃花和延烨怕会吵到他,轻手轻脚地挪到牛棚去给小黄刷背。 小黄很爱干净,给它刷毛时享受地微微眯着眼睛。延烨平日里照顾得精心,连家里酿酱油的黑豆都被他偷偷喂了不少,小黄一身黄褐色的皮毛油油地发亮,比刚买来的时候又大了一些。
江氏上午来过一趟,见到延煜教延烨认字很是羡慕,就让壮娃也过来跟着一起听听。只可惜壮娃性子活泼,根本就坐不住,才听了一会儿就嚷嚷着要出去玩。谁知一向惯着壮娃的江氏却突然发了狠,把壮娃抓过来打屁股打得啪啪作响。 壮娃嚎啕大哭,江氏也一边打一边哭,延煜见实在不像样子,便收起了书不再教了。延烨拿出了一颗自己珍藏的麻糖才让壮娃止了哭泣,江氏带着壮娃回家后桃花觉得不高兴,哪有去了别人家里打孩子的道理。唐氏只叹了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夏天愈加的热了,烈日炎炎,炊烟冉冉,唐氏坐在灶火前早热得一头的大汗,桃花见状便拿了小板凳坐在唐氏身边打着扇子。 左左右右一改刚才的乖觉,突然朝着院门口大叫了起来,唐氏和桃花向着院外望去,只见一个蓬首垢面、鹑衣百结的汉子走了过来,站在门外热切地看着他们。 桃花从没在村子里见过这人,有些警惕地站了起来。唐氏却猛地站了起来,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力气动作,整个人都麻麻地愣在了原地,看着他,慢慢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下来。 “若娘……” 半晌,方德秋只说得出这样两个字。 唐氏欣喜地用袖子擦了擦泪,脸上浮起一个大大地,满足地微笑,“你回来啦,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快点儿进屋好好洗洗,我给你做了一身儿新的夏天衣裳。” 你看,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知道你会穿上我为你做的新衣裳。 之前还有些忐忑愧疚的方德秋,此刻全身的神经都松了下来,心妥妥地放到了肚子里,脚下也实在地踩到了自家坚实的地面,全身的疲惫和不适仿佛在这一刻消失,人也变得熨帖,“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