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如娘
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都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桃花这等不开窍却又连吃带拿的行为果然遭到了报应，不知道是吃什么吃坏了，回到家便上吐下泻，全家人都被她给吓找了，连夜地找了大夫，到了丑时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这一天的折腾消耗极大，刚想要好好睡一觉，唐氏听说了她要从总兵那买退役战马的事儿，觉得不妥，对着桃花又是进行了长时间的思想教育，直到她保证以后不再随便要人家的东西，买东西也一定小心谨慎，这才放她安睡。 也难怪唐氏如此小题大做，以汪婉婷的出身，这样殷勤地和桃花打成一片绝不简单，唐氏虽然乐于让桃花多经历些事情，多见见世面，但是却很怕桃花一个不慎，卷入到他们这些权贵子弟里头去，桃花的脑袋里只有美食和赚钱的小聪明，这些事情对她来说还是太过危险了。 桃花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仍然像是一条面条儿鱼一样拿不起力气，吃了唐氏给她温在锅里的四红羹，又被勒令今日不准进灶房，便蹭到方延煜的房间去玩儿。 后罩房位置偏僻，一般人家里面都是让仆人住在里头。但是桃花家要做买卖，方延煜喜静，有不讲究这些，便住在了里面。后罩房一共四间，留出了两侧的耳房放东西，方延煜住在最大的一间。 门没有关，桃花轻轻地走进去，只见哥哥方延煜正在案前写一篇时文，阳光穿过开着的窗子，照在方延煜俊朗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成了金色。 书案上堆满了一摞摞的书籍纸张，简单的床铺上面叠得整整齐齐，这样一个简陋灰暗的小小房间，只有方延煜仿佛是在发着温润的光芒。 感觉到有人在旁边。方延煜抬起头来，看见自家meimei正倚在门上，笑了：“好点儿了？肚子还疼吗？” 桃花想起来她昨天肚子太疼，不肯离开茅房。哥哥为了让她安心蹲着，便守在门外把想去如厕的林正等人给赶到外面去方便。 脸上有些发红，自己真是一点儿形象也没有了。 “没事儿了……哥……” “怎么了？”方延煜把桃花拉到旁边坐下，伸出手摸了摸桃花的额头。 “昨天汪婉婷在和你说什么？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方延煜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展开了：“没有什么事儿，她说她爹认识礼部的人，可以在省试的时候帮忙……” 桃花听了这话也皱起了眉头：“这，这不是犯法吗？徇私舞弊的话可是大罪……” “我告诉她方延煜参考就凭真才实学，若是走这般旁门左道，宁可回家开店。之后她就说。是误会，她只是能够拿到礼部侍郎往年评论过的一些文章，看一看能够多做些准备而已，不过我还是没有要。” 桃花在一旁重重地点头：“嗯，哎呀。我大哥是谁呀，哪里用得着她们的那东西，不管是否违律，咱们还是不要碰的好。” 方延煜伸出手揉了揉桃花细软的发顶：“说得对，大哥一定靠自己考上。听娘说，你答应了汪家娘子买汪总兵退役的军马？” 桃花微微低下头：“昨天也没有想那么多就答应了……看这汪婉婷的行事作风，我还是别占人家的便宜比较好。明日就去回绝了她。” 汪家娘子永远是善解人意的。 在桃花找到了汪府万分不好意思地跟她说了自己还是决定不能用这个马之后，她完全没有怪罪桃花辜负好意，只是温柔地笑着说：“也好，毕竟第一次买马，我想还是买年轻的小马养起来更有感情，之后要是需要帮忙。只要派人过来就行了，哪用得着你自己跑一趟？”之后还热情洋溢地请桃花吃了饭。 从汪府出来，桃花径直就去了云天阁，知道少东今日没在店里又去了家中，催一催她的雕花蜜煎大餐之余。又蹭了欧安易一顿饭。 作为遍布天下的云天阁的少东家，家中的厨师也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物，每一样食物都不比云天阁的要差，甚至更为精致。 雕梁画壁、富丽堂皇的房间，如花似玉的美婢，桃花一边美滋滋地啃着野鸡腿，一边说：“安易哥，在你家吃饭真是太享受了，能不能把那个鳉鱼假再来一份儿？做得太逼真了，我想尝尝看怎么就这么像真的？” 欧安易的面前也是第二碗饭，每次和桃花一起吃饭，他总会被她津津有味的模样勾起食欲，吃得比平时多一些。 “你不是在汪家吃过了来的，他们竟然饿着你了？看你这牛嚼牡丹的架势，好东西给你吃都可惜了！” 说着，抬起手示意身后的丫鬟告诉厨房再做一份儿。 桃花已经习惯了欧安易在各方各面的打击，只是嘿嘿一笑：“我想买两匹马，安易哥，你有没有门路啊？” “听说汪家要卖给你，你没要？从他们那买，马肯定是上好的，价钱也便宜” “哪有平白无故的便宜让我占？再说了也不熟，还是不麻烦人家比较好。”桃花端起了一碗香薰饮，用小勺子舀着喝，在唐氏的训练下，桃花吃饭速度虽快，绝对不出一丝声音，迅猛又优雅。 “不容易啊，你也知道忧患了，那你就心安理得地麻烦我？” “我是虱子多了不愁，反正我占你的便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嗯……心里还挺踏实的。” 三天后，欧安易果然找了两匹马给桃花，顺便办好了在官府的手续。 一匹黑色公马和一匹红色母马，皮毛闪亮，躯干壮硕，腿蹄轻捷，桃花见是一公一母，本还想让它们繁衍后代，结果发现黑马已经被骟过，只可惜它们有缘无分。 黑色的马被方延煜起名叫做墨羁，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典故，桃花每次叫它都会觉得在说“磨叽”，一匹以速度见长的骏马叫了这么一个讽刺的名字真的好吗，可惜家里人没人对这个有意见，桃花也只好这么叫它了。 那匹枣红色的母马性情温顺，唐氏说以后就交给桃花专用了，让桃花来取名，桃花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出什么雅致或者霸气的名字，便决定叫“中中”，好歹和左左右右都是一个系列的。 城西的铺子正式开业了，赵明亮作为新的掌柜，另外又雇了一个伙计，为了激励赵明亮的工作热情，桃花照例把铺子的二成利润分给他。 这家叫做“辛酱卤rou”的店铺就正式在城西开张了，铺面虽然不大，后面也足够住人，家中现在有了马，两辆牛车一辆放到了辛酱，一辆留在了乡下，也算是便利。 今年秋天，村子里面几乎家家户户都试着自己做了虾酱、蟹酱，虽说具体的制作方法都是背着人的，但是毕竟制作方法简单，大家又都在一个村子里面，尤其是每次的收拾准备工作又是大家一起弄，虽说别人家买进原料的成本要贵上一些，但是看着桃花家和赵大强家的日子渐渐红火，村民还是都在自己家做了不少。 往日的胡麻赵村，已经快成了酱料赵村。 虾酱蟹酱的售价大幅降价，突破了桃花之前的预期，桃花索性让爹娘和赵大强家商量一下，把虾蟹酱料的生意收了不再做，自家只研究辣酱和酱油。 赵大强和张氏在酱料的生意上面才品到了甜头，哪里舍得放弃，便把虾蟹酱的生意收到了自己家里做，一边还帮桃花家兼顾着酱油和辣酱。 天气一天天变冷，辛道送餐的范围渐渐变小，只能送本街区的菜，走得太远，菜就会变凉，就这样，生意也是大不如前，只有早餐的生意在桃花又增添了酸辣粉和几种稀饭之后更加红火了。 这般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的日子过得飞快，天气渐渐变凉，房允文也收了玩心同方延煜一起温书。 唐氏回村的时候听人说起，方延儒添了一个叫做如娘的外室，竟然已经有孕在身，快要生产了，在过了明路之前，早就住进了方家城里的新宅中。 方家是个普通的人家，这样的人家里，是不兴纳妾的。方元本常常跟家里头的这些小辈儿们念叨，这也算是方家的家规。因此，当方延儒和如娘勾搭到了一起，虽说家里头的境况因为梅花有了好转，爹娘也都知道了这事儿，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直到如娘的月份已经不小，尽管如娘不图名分，但她只是希望孩子能堂堂正正地管方延儒叫爹爹。 如娘说知道方延儒的妻子李氏是个娴静的，自己愿意伏低做小，只求能够让孩子进门儿就好。 方延儒再懦弱，也是个男人，如娘这样的请求，他又怎么能够拒绝？只是自己不敢，到底求了赵氏同李氏说。 赵氏拉着李氏的手，肚子里准备了几箩筐的大道理要摆给她，但是才开了个头儿，李氏便回握了赵氏的手，说道：“娘，我晓得的，别让夫君为难了。” 于是方家摆了两桌酒，如娘过了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