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望族千金在线阅读 - 第二百三十四章(一更)

第二百三十四章(一更)

    一个气宇轩昂却双眉紧锁,一个丰神冶丽,可贝齿咬着红唇。//78小说网无弹窗更新快//

    相视无语,各怀一段愁肠。

    齐悦瓷觉得莫名委屈,垂眸扫着脚上鸦青色的绣鞋,不打算首先开口。即便她在安姐儿的事上冲动了点,但事情的根源在邵槿身上,他不知错也罢了,还故意冷落忽视她……她就是难过。

    鼻酸酸的,忙睁了睁眼睛。

    何况,她还要笑吟吟给他摆酒迎新人进门······这不正是男人们梦寐以求的嘛,他对自己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水汪汪的杏眼含着一淀青黛,鬓边秀发如云,白玉般小巧的耳垂莹润可人······邵槿没有勇气多看一眼,可眼神不受控制地停留在她身上,软软的青丝、裸露的脖颈、婉转的曲线,他突然厌恶自己。

    此刻,他本可以将她拥在怀里,细心呵护。

    为了他的猜忌和多疑,他害得她伤心、生气······

    “我那日语气太重了···…”他似乎是头一次与人道歉,口吻带着久居上位者的高不可攀之气,“并不是有意责备你,你别生气了吧?以后有机会,再向你解释清楚好不好?”

    他的话,从来不带商量的性质。

    其实,齐悦瓷一点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与他独处······她完全不能理智的考虑别的事。她的眼前,浮现的俱是他与别的女在一起时亲热调笑的画面,胸口压了块大石般窒闷得难以呼吸。

    她可以以正室的身份微笑地和老太太商议给他纳妾、收通房。

    ……但是,当面对他,所有的自尊、要强,顷刻间瓦解,她不能自已得溃不成军。她很想优雅得体的笑,可惜,嘴角的浅笑,终是带了一丝连她自己未觉察的苦涩。

    “悦瓷······”邵槿没来由的慌乱,极尽低哑缠绵的呼唤她。

    他在她眼里看到了疏远。

    他急切地握住她双手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是那么冰冷,直沁入他心扉。

    齐悦瓷咽下所有的无奈,眉梢轻扬,让璀璨风华在眼角渐渐积聚,彷若无数春花旖旎绽放:“你说什么呢?我早忘了······你不是急着出门吗?我送你。”

    短暂的放松过后,邵槿的心再一次揪起:“那你这几日怎么不肯理我?”他发现自己几时也沦为了那种患得患失、纠缠于男女小事的心胸狭窄的男,毫无往日纵马扬鞭、驰骋沙场的万丈豪情。

    为一个人,他不惜堕落到这步田地。

    “我何曾不理你了?”她笑着反问,随即又道:“是你自己每日回了家便耷拉着脸的,我以为你公务繁忙琐事烦心······不好打搅你罢了。”

    既然他肯诚心认错,她也懒得继续执着下去。

    冷落他的过程中,为难的何止是他一个。

    邵槿赶紧堆上一脸笑意,尽量显得温和:“衙门里是有些烦心事……北疆连接两封奏折,鞑靼又偷袭了我几个大镇,抢走粮草无数……”他说着,神情变得郑重起来。

    齐悦瓷亦有几分担心:“你们是什么安排?”

    “眼下,仍得忍耐。”邵槿颇为无奈,“两湖一带遭遇数十年不遇的干旱,导致百姓春耕彻底停顿。若不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不到盛夏,必会发生动乱······是以,众臣不主张对鞑靼大肆动兵。”

    见她似乎感兴趣他一五一十不加掩饰地告诉她。

    因为与邵槿冷战,近来朝廷的事齐悦瓷知道的不多,闻言很是吃惊:“两湖是粮仓重地,发生旱灾……岂不是相当麻烦?”

    百姓们全指望着地里的收成,没了春耕,今年靠什么吃饭?一旦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邵槿点头:“正是,圣上遣了怀王与苏右相亲自前去赈灾。”

    本来赈灾之事有怀王一个人去就够了。可福建巡抚的事牵连上了苏家有御史弹劾苏右相暗中包庇,圣上不欲此刻再有重臣落马索性打发苏右相去外地公干,以保住他。

    齐悦瓷看他神情疲惫为朝事焦心,自觉汗颜,忙笑安慰道:“有怀王和苏右相出马,相信灾情会慢慢控制住,你别太着急了······”

    “你是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吗?我陪你去?”再见到她的笑颜,他的心放回了肚里。

    “方才急吼吼得找东西出门,现下又不急了?”齐悦瓷抿嘴而笑。

    邵槿尴尬不已,只好讪笑道:“只顾与你说话,忘了正经事。

    那我先去了,晚上再和你解释?”

    齐悦瓷推他出门。

    暮色如许,半弯淡黄的月亮升到树梢头,洒下一层银白的光辉。

    树丫交叉,明暗相间,婆娑如舞。晚风袭人,挟着仲春柔媚温暖的气息,熏得人情致朦胧。发丝飘扬,飞掠在齐悦瓷半边脸颊上,挡住了那一缕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春愁。

    当夜,邵槿半夜方归。

    夫妻两个不及叙话,匆匆入睡。

    第二日,邵槿照旧忙碌不堪,齐悦瓷只得暂且按下收通房一事,不过私下吩咐人将西跨院的偏房收拾出来。

    下人暗中议论纷纷,无不猜测夫人收拾西跨院是准备给谁住?毕竟西跨院不比别的地方,或者给爷与夫人的孩住,或是给爷的姨娘妾室们住……

    夫人尚未怀孕,自然不会是住小爷小小姐们,唯一的可能是——听荷居得进新人了。不知道新人是谁,从外面接回来的呢,还是自己家里的?倘若是家里的,又是哪一个命好的被夫人看中了?

    而邵槿对此一无所知。

    偶尔闲暇时,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齐悦瓷待他与前不同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仔细回想,又彷佛一切如常,害得他差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四月十七,天气大好。

    早上起来时,齐悦瓷服侍他更衣,一面回道:“我义母家里设宴赏牡丹,请我过去玩一日,老太太已经答应了…···”她把这事看得与别人家的请宴同等看待,邵槿一向不大管女人家的这些事是以她没提前与他商量。

    邵槿一愣,动作顿了顿,瞅着她问道:“什么时候?”

    “就今儿,我过去略坐坐,午饭后即回来,不会耽误事儿的。”齐悦瓷不以为意。

    “哦?”步到东次间,他坐在炕上,小丫头举着铜盆跪于地上,齐悦瓷绞干帕给他擦手脸,红瘦反而没事做·苦着脸立在一旁。

    他当然不能反对。

    梳洗完毕,两人一前一后去西稍间。

    邵槿眉心若蹙,欲语还休,半晌又道:“那你早去早回······”他对她与萧家的接触持不赞同意见,可惜不能明明白白表现出来,只好委婉提醒她。

    齐悦瓷以为是寻常的嘱咐,含笑应是。她从未想过,当初萧家向她提亲的事,邵槿居然会知道。

    两人用了早饭去锦含堂,给老太太请过安·邵槿便匆匆离去。门口撞见叶蕊,他远远打了个招呼,倒把个叶蕊难过得一整天没精神·见了齐悦瓷也失去了往日挑衅的心情。

    老太太话里催她:“你们商议定了?选的哪个好日?”

    叶蕊坐在下首吃茶,闻言愣愣的,不解她婆媳指的什么事。

    “爷朝事太忙,没时间与我细论……不如就挑了二十这日吧?”齐悦瓷估摸着这种事邵槿不会有意见,而且这原是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权利,没必要去问他的心意。他心里道好,面上难道还会露出喜色吗?

    邵槿并不是那样轻浮的人。

    老太太满意地笑了:“好,回头吩咐厨房备几桌酒菜·大家热闹一番。”

    奉承完老太太·她回屋换了出门的衣裳,才坐车往萧家行去。

    叶蕊在她之后一刻钟离开锦含堂·尚未出院门,脸上的泪水便线一般往下滚落。身摇摇欲坠·丫鬟唬得不行,欲要去报给老太太,被她死死拦住,主仆两个勉强搀扶着回去。

    且说萧家那头,萧夫人领着嫡女亲自接到二门口。

    齐悦瓷赶紧下车行礼,口呼“义母”。

    又见萧夫人身旁站着一位年约十三四岁、容貌清秀,身穿石榴红撒花缎面对襟薄褙、白地撒大朵芍药曳地长裙的小姐,笑开口道:“可是meimei?”

    “正是,”萧夫人笑容满满解释道,“去年上京时,担心不能留在京里,是以将她放在老家由她祖母照看……年底才赶着接过来的。还傻愣着干嘛,快给你jiejie行礼?”她嗔着萧小姐。

    萧小姐欲行大礼,齐悦瓷慌得一把扯住,亲热地握着她手说话。

    萧夫人看在眼里,极为满意,领齐悦瓷向内走。萧家没请什么外人,除了齐悦瓷,只有王御史老夫人携着长媳、孙女,高夫人和儿媳妇、庶女,皆是齐悦瓷熟识的。

    大家相见,并不意外,亲切地问好。

    萧家不是举家上京,人口极为简单,萧老爷夫妻、两位萧公、三位萧小姐。如今他们在京里比较熟悉得也只有同僚王家、高家,英国公府因齐悦瓷的关系勉强也算得上一个。

    王老夫人也不与齐悦瓷客气,笑道:“你这作女儿的来得比我们还晚,一会得好生罚你几杯……”

    齐悦瓷笑。

    高夫人帮她说道:“她管着那么大一家几百口人,能抽出功夫来已经不错了,不比咱们清闲,成日赏花听戏,没个正经事。”

    “是夫人们能干,不像我笨手笨脚的,一点点小事也能折腾大半天……”

    众人俱笑。

    萧夫人招呼丫鬟上茶果点心。

    王夫人不由赞道:“好俊的樱桃,从没见过个头这么大的,颜色也鲜亮。”

    “这怕不是京城附近产的?”王老夫人拈了一颗在手,“从前听人提起刘阳一带的樱桃个大味甜,我们家在那没庄,倒没见过,这个莫不就是了?”

    萧夫人笑赞王老夫人眼光好:“……正是呢,我长女夫家祖籍刘阳,这是他们家自己庄里产的,比外头的更大些,送了两框来给我尝鲜。我吃着就是这个味儿,倒辛苦几个下人一路起早贪黑的赶来。”

    “东西事小,jiejie孝顺义母的心意才是最要紧的。”齐悦瓷叫得顺口,不清楚内里的人,只当她是萧夫人亲生女儿。

    众人相继称是,萧夫人面上有光,深觉齐悦瓷这个义女果然没认错。

    可惜······想起儿自打圣旨下来后精神一直萎靡不振,差点误了春闱。好在最后勉勉强强入了殿试的名单,过两日结果就出来了,不知怎么样呢?她唯有暗中叹气。

    萧小姐与两位庶妹先带几位年轻小姐去后院赏牡丹。

    屋里俱是成了亲的人,大家说话越发没顾忌,高夫人关切地问萧夫人:“听说令郎才貌双全,定的哪家小姐?”

    王老夫人面色微变,吃茶不语。

    当日萧公与齐悦瓷的亲事,是她作得大媒。后来好事未谐,她总觉亏欠了萧家的,平日在谁家宴席上遇到,她不免多照应提携萧夫人一些……不过,只有萧公真正成了亲,她才算完了一桩心事。

    齐悦瓷与高大奶奶低声说话,假作没听到。

    萧夫人打起精神笑回道:“不瞒夫人,至今尚未定亲。

    ……道是成家立业,咱们老爷偏信立业成家,一拖再拖。去年上京后,我心里着急······奈何认识的人少,急也无用。夫人和老夫人见多识广,有合意的人选,好歹帮我留心些儿。”

    她生怕传出儿挑剔的留言,将一切责任推到萧老爷头上。

    “这是自然的,就怕你眼界高,瞧不上…···”高夫人呵呵大笑。

    齐悦瓷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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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公是因她而耽误几年的,让她当什么事没发生过,她委实做不到。

    那个穿着简朴、迎风而立、笑容温煦的男,在那群膀大腰圆的武将中,是那么格格不入,偏他另有一段儒雅的气度,丝毫不比人弱。那时她……以为终身就此定下。

    而邵槿,与陈桦双双骑马归来,别有倜傥的风采······她以为擦肩而过的过客,却成为她的夫君;她当做良人用心看待的人,才是真正的过客。

    齐悦瓷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