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皇后的药
皇后钮钴禄氏六神无主，惊怒交加，却苦于毫无办法，思前想后也想不到任何办法。 “各位太医，皇上现在这样子人事不知，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好法子？” 一众太医面面相觑，低头唯唯，都是愧悔交加。不过，皇上的身体已经空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出人意料。不管怎么说，皇上才刚刚三十岁而已。 皇后面色惨然，虽然皇上对她没有多少情分可言，可在钮钴禄氏眼里却只有一个皇上。 一旁的肃顺等人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棘手，皇上是他们的靠山，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些年仗着皇上的信任，他们官运亨通、财源滚滚。要使这棵大树倒了，最先砸到的恐怕就是他们了。所以一时间也是彷徨无计，如热锅上的蚂蚁。 突然杜翰想起一事，奏禀道：“皇后娘娘，臣有一计，请娘娘定夺。” 皇后精神一振：“既有良策，快点说出来听一下。” 杜翰此人獐头鼠目，萎缩不堪，极其爱洁，常言一日不洗澡如虱蚤满身，痒不可言。身上的衣物更是一日三换，唯恐片尘沾身，而且所有的衣物只穿一季，绝不肯穿往年的旧衣。矮小丑陋外加肥胖如猪的杜翰包裹在簇新艳丽的锦袍里，也算是京城一景。 此刻他摇头晃脑，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皇后看的心中烦恶，赶紧撇开眼，只盼他赶紧说完，有多远滚多远。 杜翰却没有自知之明，仍是不紧不慢道：“昔日隋炀帝患病，药石罔效，宫女朱贵儿割rou伺君，虔诚礼佛，炀帝果然不药而愈。所以……” 杜翰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想起皇上变成这个样子，全是那四个狐狸精害的，既然她们饱受皇上宠爱，自然应该有所表示，以报皇恩。等皇上痊愈了，大可以说她们全是自愿的，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杜大人所言有理，各位大人先下去吧，这里就交给本宫了。”皇后已经迫不及待了，钮钴禄氏为人本柔顺，但常年的独守空旁，让一个娇柔少女从十三岁到二十五岁的漫长时光里日日以泪洗面，就算是本来心境平和若水，也会抑郁丛生，偏偏又要贞静自守，人前人后都要扮成一副母仪天下的模样，唯恐被人挑到错处。满腹的忧愁无处发泄，早就变成了刻骨食心的怨毒，而此刻犹如黄河决堤，再也忍耐不了了。 如意洲，上面是繁花似锦的戏台，周围是看不厌的水光山色、波光潋滟。但如意洲下面却是一个鬼蜮，死在这里的宫女太监不知凡几，尸骨无人收殓，就烂在那水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水牢已经变成了热河行宫里最恐怖的地方。 皇后带人来到水牢门口，为了皇上的龙体早日康复，顾不得这么多了。更重要的是外面人多嘴杂，消息泄露出去于自己没有好处。一咬银牙，进去就进去，自己行得正、站得直，没有什么好怕的。 四春都被绑在柱子上，水漫过了腰间，从被关到这里，还不曾有人来送过饭。其实就算是送来了，她们也吃不下。这里实在太可怕了，脚底下不时踩到滑溜溜、圆滚滚的东西，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什么。一开始她们还不停的尖叫，后来没了力气，只好听之任之。只盼望着皇上早点醒来，救她们出去。 沉重的铁质大门被推开，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四春不由自主都眯上了眼睛，但她们的心是欢欣鼓舞的，皇上果然派人来救她们了。 皇后没有让人关门，这里的气味真难闻，长时间的腐烂气味淤积在这里散发不出去，让人喘不上来气。她一眼就看到了绑在柱子上的四春，花容月貌也不过如此，才一天的时间就和鬼物没什么两样了。皇后感到心怀大畅，心中不屑，这下子看你们还如何狐媚？ 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皇后吩咐道：“动手！” 听到声音的四春刷得睁开眼睛，无神的眸子大大的，不敢相信进来的竟然是皇后娘娘，根本就不是皇上派来的人。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还没等反应过来，四个小太监已经到了眼前，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刀子。想要叫喊，嘴里已经被塞上了毛巾，只能眼睁睁恐惧地看着刀子落了下来…… 皇后心满意足带人离开了，四春都晕了过去。每个人脸上都是鲜血淋漓，武陵春没了娇俏的鼻子；海棠春丢了艳如涂丹的嘴唇；杏花春没了丰满如玉的雪腮；牡丹春更是被剜了双眼。倾国倾城的如花玉颜已经不堪入目，四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变成了鲜血淋漓的牺牲品。 咸丰皇帝已经醒了，鬼门关牵走了一圈回来，整个人的心境都变得不同了。自己的皇后坐在床边，眼泪汪汪，咸丰一阵愧悔，其实皇后只是为人古板了些，论容貌一点也不逊色于那些汉人女子，怎么就猪油蒙了眼看不到呢？伸手握住皇后的手，咸丰动情道：“皇后，这些年朕苦了你了。” 皇后闻听此言，抽咽不已，只觉得这么多年的等待都没有白费。她的心思全在被皇上握住的那只手上，多少年了，皇上从没有碰过自己一下，悲从中来眼泪越发止不住了。 恰在此时，四春子从门外进来，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色:“万岁爷，肃中堂带着翁大人在宫门外求见。” “翁大人，哪个翁大人？“咸丰心头疑惑，随驾热河的好像没有姓翁的大人。 ”皇上，是咸丰六年的状元爷，现任翰林院编修的翁同龢翁大人。“ ”哦……。他来做什么？“咸丰有些不耐烦了，“不奉皇命，他怎么就来了？” 四春子小心翼翼道：“回万岁爷，说是有重大军情禀报，而且翁大人说，说大阿哥有消息了。“皇上才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太医说皇上现在还不能承受很大的刺激，所以四春子不得不小心行事。 “你说什么？载淳在哪儿，快带他来见我。“咸丰大喜过望，病也似乎好了一半，竟然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四春子嗫嚅道：“大阿哥没跟来，翁大人只说是有消息了。”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他进来？”咸丰迫不及待吼道，唯一的儿子有消息了，谁能无动于衷？ 黄萧很不爽，真的很不爽，那个孙静峰为人端庄稳重，小小年纪颇有大家风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娓娓谈来，竟丝毫不见忸怩之态，确实是个一等一的大家公子。他的父亲孙毓汶是咸丰六年的榜眼，说起翁孙两家的交情还有一段渊源。 话说当年殿试竞争状元者，实际是翁同龢与孙毓汶两人。翁、孙两家都是显宦，又是世交。孙府在皇城附近，而翁家距离较远，所以殿试前夕，孙家特邀翁同龢在府中住宿。晚饭后，孙父户部尚书孙瑞珍即嘱咐儿子早些睡觉，以便翌日有充沛精神参加殿试，自己以长辈身份与翁同龢畅谈至深夜，才让他回去休息。翁同龢刚上chuang，孙瑞珍又暗中派人在四周大放爆竹，一直到天亮，翁同龢一夜未眠。翌日清晨赴殿试途中，翁同龢只觉全身无力，昏昏欲睡。孙毓汶不明真相也替好友焦急，想起临行前父亲交给自己两只人参，而人参素有提神醒脑的功效，所以毫不吝惜全都送给了翁同龢。果然，殿试开始后不久，翁同龢就困倦不已，马上将人参放入口中咀嚼，顿时精神十足，下笔如有神助，无一败笔。最终翁同龢高中状元，孙毓汶屈居榜眼，但两人的友谊却更加牢固，至今，翁家还将剩余的人参供奉在堂，其意在不忘故旧之情。 这些都是春梅告诉他的，春梅是老太太的贴身丫环，自小在翁府里长大，所以翁家的大事小情，春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对那个孙家的大少爷，老太太是一百个满意，一百个放心，只要老太太点了头，这婚事就算不是板上钉钉，也是八字有了一撇半。 她嫁给谁干我屁事？黄萧自嘲道，自己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翁珍儿又没有恋童癖，肯定不会看上自己的。打发走了春梅，黄萧躺在床上，渐渐不再去想这件恼人的事情。 他要好好想想应该怎么和法国人谈判，此事关系到大清国运的兴衰，成败在此一举，无论是和谈的人选还是议题，都十分重要。可惜自己知道的那些大臣都是些迂腐之辈，不能担当大任，那些书呆子读书都读傻了，根本就不会和洋人讨价还价。让这样的人去和谈，大清怎么会不吃亏？不行，在这上面，儒家的中庸之道最要不得，一定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才行。而且还要派人到法国去面见法皇拿破仑三世，力陈其中的利害关系，促成中法结盟，共同抵制英国，千头万绪，最需要的仍旧是人才。这种时候，黄萧不由无聊的想，不知道开妓院的韦小宝有没有后代，要不然还真是不错的人选，只要他有乃祖的一半风范。只可惜，即便真有韦爵爷其人，恐怕他的后代生长于富贵之中，不识稼穑艰难，不知人心险恶，和那些二世祖三世祖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草包没什么区别。 黄萧正想的焦头烂额，忽然门被打开了，还没等黄萧看清来人。眼前一黑，紧接着一个麻布袋子当头罩下。黄萧刚要出声挣扎，脖子后面就挨了一下，人事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