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波暗涌

    慈安正在御花园中赏花，今年的杜鹃开得特别茂盛，就像慈安此刻的心情。多年的苦心经营，到了今天她终于可以舒一口气了。慈禧那个笨女人不自量力，想要同她平起平坐，没门，以前她抢夺了先帝的欢心，现在自己就要抢走她的儿子，一报还一报，真真是报应不爽。

    胡斯仁远远跑过来，附在慈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慈安惊问道：“皇上去了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

    “都有谁跟去？”

    “皇上只带了珍儿姑娘和小锁儿。”

    “既然meimei生病了，我这个做jiejie的，也应该去瞧瞧。”慈安嫣然一笑，虽是春日高照，阳光明媚，胡斯仁仍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像寒冬腊月里一桶冰水浇了下来，不敢作声。

    钟翠宫，别的宫中都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这里却一片荒芜。皇宫中的奴才最是势利，最喜欢锦上添花，从不会雪中送炭，一看慈禧太后失了势，十个里面倒有九个是不听调遣的。年复一年、月复一月，一个曾经清爽干净的钟翠宫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黄萧心中一阵酸楚，他何曾想过要这样对待自己的母亲，他的本意只不过是让额娘安分守己在这儿养老，只要不踏出宫门，她就仍然是尊贵的太后。谁知道那些狗奴才如此迫不及待落井下石，连院子都荒废若此，恐怕额娘的处境就更加不堪了。

    古人近乡情怯，黄萧此刻也是忐忑不安，有些踟蹰不前，他有些害怕看到额娘憔悴清瘦的样子，怕看到额娘缠mian病榻。

    “皇上？”翁珍儿明白皇上的感受，这几年有好多次皇上都不由自主往钟翠宫的方向走，可每一次都半路折返，唉声叹气夜不成眠。

    黄萧握住珍儿柔软温暖的小手，好像这双非常女性的手可以给他些许的勇气，深吸了一口气，黄萧推开宫门，吱呀一声门开处，一股微微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黄萧情不自禁咳嗽了一声。

    安德海正在床边垂泪，床上的慈禧病骨支离，骨瘦如柴，往日的冰肌玉肤一丝不见，药食罔效。太医只说是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病不是病在身上，而是病在心上。

    慈禧大大的眼睛空洞无神，几乎找不到焦距。

    黄萧的咳嗽声惊动了她，瞳孔陡得转动了几下，慈禧一下子就坐起了身，说道：“小安子，帮我梳头。”自己整了整衣襟，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容光焕发了些。

    “主子，您……？”安德海没有接着说下去，主子好不容易有点兴致梳头，自己何必再去打击这个可怜的女人。

    “淳儿来了，我不能让他看到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不能让他担心。”慈禧一口气说完这么长的话，有些气喘，好半天缓不过劲来。

    话刚说完，黄萧已经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瘦得不成样子的慈禧，眼泪立刻就掉了出来，不由得愧悔交加，不论额娘做了什么事，她毕竟是生养自己的亲娘，有什么样的过错是不可以原谅的？

    “额娘！”黄萧腿一软，跪了下去，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即便自己的娘就是那个卑鄙无耻的慈禧太后，即便娘有千般不是万种过错，他也不能失去娘亲。

    “淳儿，让额娘好好看看你，我的儿呀！”慈禧大放悲声，想要把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哭诉出来。

    黄萧也泪如雨下，过往的误会一霎那间仿佛烟消云散，母子和好如初。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慈安带着人走进来，作势抹抹眼泪，说道，“我就说这母子之间没有深仇大恨，淳儿早晚有一天会想开，这不是拨开乌云见明月，咱们一家子终于团聚了。”

    “母后，您怎么来了？”黄萧对慈安敬重日深，一向礼数周全。

    慈安道：“母后听说meimei身子沉重，很是担心，所以就赶过来看看。没想到，恰好碰到皇儿你也在这里。”

    “我看这钟翠宫不是住人的地方，meimei还是先搬到兰园吧，那里是meimei住惯了的地方，说不定看到熟悉的景物，身子很快就好起来了。”

    “母后说得没错，这钟翠宫的一干人等全都该发配到伊犁做苦力。”黄萧余怒未消，怕钩起额娘的伤心往事不敢再提，转身柔声道，“额娘，咱们走吧。”

    慈安表面微笑如花，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愤怒，手里的绢帕握得死紧，长长的指甲陷入rou里，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半月后，慈禧的身体渐渐好转，心病既去，病好得很快，除了略略有些清瘦，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而秀女的初次遴选也已经结束了。经过宫中嬷嬷的检验，剔除出一百二十二名秀女，都是些有明显瑕疵的，比如头脸上有胎记、容貌过于丑陋的，被剔除者固然悲悲切切离去，留下的也并不是个个心甘情愿，无论如何，第二次遴选已经开始了，由两宫太后亲自主持，剩下的五百一十二名秀女分为两组，由两宫太后各自挑选出五十名出色的秀女，最后再由皇帝在剩下的一百人中亲自圈定皇后和妃嫔，余下的除了指配给宗室里适婚的子弟或在宫廷里服役外，全部发送归家，任其自行择配。

    慈禧因为身子不好，不堪劳累，所以选择了让所有的秀女都来到兰园，由她亲自拣选。儿子的大婚马虎不得，对于挑选自己的儿媳妇，慈禧格外热心。只是看了这许多个，竟然没有一个合心意的。

    慈禧有些疲累，恨不能立即找出一个冰雪聪明、美丽可人的女孩儿。刚想要让安德海把剩下的秀女带回去，等精神好点的时候再接着挑选，忽然听到一个出谷黄鹂般的声音轻轻脆脆道：“兵部侍郎凤秀之女凤雅参见圣母皇太后，太后吉祥。”

    闻声慈禧一振，都说是声如其人，只这动听的声音就绝对当得起一个绝色美人，长得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女娃儿，微低着头，身形修长苗条，窈窕动人。

    “抬起头来。”慈禧怕吓着了小女孩，声音都放的柔了。

    女孩微微抬头，露出一张清水芙蓉般的小脸，眉目嫣然，虽是年纪尚小，但一段天然的风liu态度，假以时日，肯定可以出落成一个出色的美人。

    慈禧越看越满意，心里高兴，脸上笑得开怀，这女孩儿比成天呆在淳儿身边的那个翁家的姑娘漂亮多了，就是比当年的自己也要出色三分，淳儿一定会喜欢的。

    凤雅见太后微笑，也就跟着笑了起来，态度娇憨可爱，格外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