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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弋(二)

    修炼的日子很苦,但是我却觉得苦中有乐,看着自己一天天的强大起来,心里有着满满的成就感。

    入室弟子入门头三年苦修不得离开峰头,我在旭尧峰苦修,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睿玉同我一样,几乎是隔一天就给我飞鹤传书,信上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无非是些日常琐事,我看过两封就懒得去看,丢在一旁,等攒够了十来封,就让钟儿找明浩模仿我的笔迹给睿玉写封回信。

    展颜也经常和我飞鹤传书,信里面说的也大都是些日常琐事,我倒是看得仔细,因为从中可以得知澜夕的事情。

    说到澜夕,我心里有些气愤,每逢过年翊锋也会和我飞鹤传书问候一声,唯独她,自始至终未曾给我来过一封书信,亏得我还给了她一串纸鹤,她尽然连一只都不曾发给我,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日子就在修炼又修炼中匆匆而过,随着修为的提升,师父派给我一些历练的任务,多数时间我都在外出历练,时间一久,脑海中的某些记忆就会被慢慢的沉淀,逐渐淡忘。

    关于在展家的记忆,已经变得愈来愈模糊,有时候宗门中一些展家的子弟与我攀交情,我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但是我却始终无法忘记澜夕,经常会时不时的想起她,已经数年未见,可是她幼时的样子,却好似印在我脑海中一般,怎么都挥洒不去,历久弥新。

    七年时光,我已经由青涩的少年成长为一名男子汉,想必昔日的小女孩已经长成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不知道澜夕长大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这种情愫在脑海中飘过不久,我就收到展颜的传信纸鹤,告诉我澜夕一个人接了血灵草、赤尾蛇的任务,已经离开了宗门。

    这个丫头,七年来一直乖乖待在绮凡殿,怎么突然想起外出做任务来了?

    血灵草、赤尾蛇只有安陆城附近的伏尧山脉中最多,想要去安陆城就要到天墉城通过传送站过去,我想都未想,直接到天墉城传送站去找澜夕。

    传送站人来人往,我整整等了一天都没见澜夕身影,难道是她已经先我一步去了安陆城?我正打算去安陆城找人,腰间的玉牌闪动,师父命我即刻回宗门,三日后去广博城历练。

    师命不可违,我不得不带着一腔担忧,返回师门。

    回到宗门见到师父才知道,宗门收到消息,有人在广博城发现了仙人洞府,宗门打算让我们新晋的入室弟子跟金丹期的师兄们去历练历练。

    不知澜夕一个人究竟去了哪里,等待出发的日子里,我心里总是觉得隐隐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三日后出发,临行前遇到了沈睿玉。

    一别七年未见,沈睿玉的变化之大让我有些认不出来了,昔日骄横跋扈的性子一转变得温婉多情,看着她满面娇羞地喊了我一声:“展哥哥。”我不禁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起了一身寒毛。

    我这才体悟出,澜夕为什么不喜欢我喊她澜meimei了,被不喜欢的人亲热昵称,的确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不过,我究竟是那一点做的不够好,被澜夕这个小鬼这么厌弃,真想即刻抓住她问个明白。

    我们随着带队师兄来到天墉城,准备乘坐云舟到广博城去,在传送站我的视线被一个背影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绯色衣服的少年站在传送站前的看板前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

    那少年骨骼清瘦,穿的衣服有些大了,一根同色腰带将宽大的衣袍束了起来,显露出细细的腰肢,从背影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跟澜夕那个小鬼年纪相仿,一想到澜夕,突然记起展颜曾经说过,澜夕在宗门中一直身着男装,这个少年不会是澜夕吧。

    我当即细细望去,那少年将发髻高高挽起,在头顶扎成一个团子,宽松的后襟,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细腻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翻出珍珠般的色泽。

    看着哪个梳的毛茸茸团子状的发髻,我不禁哑然失笑,这梳发髻的手法和澜夕那个小鬼如出一辙,显然经过这么多年的练手,发髻已经不歪歪扭扭的了,只是试问有哪个男子把发髻梳这么圆的,不用再看,这个少年必定是澜夕无疑。

    多日来的担忧见到澜夕的那一刻一扫而空,一想到这个丫头自打进入宗门后从未给我写过信,不觉有些气闷,走到澜夕身后故意捡她最抗拒的称呼问道:“这位可是澜meimei?”

    澜夕听到我唤她澜meimei,身体抖了一抖,慌忙低下头,白皙的脖颈露的更多了,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我不由得勾起唇露出一抹笑意,这丫头,果然还是最不喜欢这个称呼。

    未等我再问她,就听到澜夕压低声音说道:“这位道友莫非是在问我?没看到我是男人吗?不是什么meimei,你想必是认错人了。”

    被我认出,这丫头还敢抵赖,谎话说的脸都不带红的。

    “是吗?”我塔前一步,走到澜夕身旁,憋不住笑意轻笑了一声,连忙绷住问道:“莫非真是在下认错人了?既然如此,不知这位道友为何不敢转过身来?”心想小丫头,等你转过来,看你还怎么抵赖。

    我只不过走进了一步,澜夕的身体立刻紧绷起来,像是被炸了毛的小猫,充满了敌意,呵斥道:“你这道友好生无理,你我萍水相逢,互不相识,我又为何要转过身来。”

    见她怕了,我正要揭露身份,身后却响起了沈睿玉腻歪的声音,“展哥哥,去广博城的飞舟就要开船了,快点上来吧。”

    适才的好心情被这一声展哥哥给冲到了瓜哇国去,我板起脸,回头对沈睿玉说道:“师妹,我遇到一位相熟的小师弟说两句话就来。”说着伸手抓住了澜夕,时间紧迫,我要快点和这个丫头把该说的话说完。

    沈睿玉站着未动,目光越过我好奇向澜夕的身上望去,一想到小时候沈睿玉对澜夕态度,我下意识地用身体将澜夕挡住,故意大声说道:“师弟,几年未见,怎地连哥哥都不认识了。”把澜夕藏匿在身前,避开沈睿玉拉到一个僻静处,设了隔音罩隔绝了声音。

    澜夕不明所以,一点都不配合我,在我手中使劲扭着胳膊,我怕弄疼了她,手一松让她挣脱了。

    这丫头却不领情,看也未看我,只顾甩着胳膊抱怨道:“这位道友,你我素昧平生,我怎么成了你的师弟了,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眼前的澜夕已经长大了,没有续刘海,露出了完整的五官轮廓,相貌甚甜。

    白皙红润的小脸上,两撇弯弯的墨黑的眉毛,像一对优美的弯弓;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珠,在长睫毛下闪耀着光彩;挺直秀美的小鼻子,鼻尖翘翘的,有点挑衅调皮的味道;娇美鲜艳的红唇鼓嘟嘟的,水蜜桃似的,仿佛一张嘴,会流出蜜汁来。

    这一刻,我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情绪冲了出来,在胸腔激荡找不出宣泄的方向。

    “嘘,小声一点!”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澜夕的发髻,心中没过一缕从未有过的柔情,吓唬说道:“刚刚说话的那个女子可是你二姐睿玉,若是让她看见你这幅打扮,不当场戳穿了你。”

    “啪!”手被澜夕一巴掌给打了下来,一张小脸绷的冷硬,全然没有一点初见的惊异与欣喜,对我冷冷说道:“原来是展师兄和沈师姐,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喜欢找我的麻烦。”

    澜夕这话说得刻薄极了,我几时找过她的麻烦?多年未见,她竟然还是对我如此无情,枉我一听到她独自去做师门任务还为她担心来着,真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老账新帐一并涌入心头,我不由得觉得憋气,伸手敲了她发髻一下,也与她算算旧账,“你这个丫头!这么多年未见还是跟个刺猬似得,我且问你,早先我给你传信飞鹤,你为何一次都没有用?”

    澜夕退后了一步与我拉开距离,一张小脸上满是冷淡疏离,一幅勉强应付的神情,淡淡说道:“我没什么事好麻烦师兄的,纸鹤自然没有用上。”

    这回我是真被她这个态度给气着了,本想这说句狠话教训她一下,可是话到嘴边又心软了,这些年这丫头被分配在无人愿去的绮凡殿已经很憋屈了,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亲人,性子难免变得古怪了些。

    我改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谁料澜夕不耐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想好好和我说话,撒谎说道:“没想去哪里,我随便看看。”

    我暗自苦笑,澜夕对我竟然也心怀戒备,实话告诉她,“你要找的灵血草与赤尾蛇在伏尧山脉最多,不过你一个人独去太危险了,这几****在天墉城里等我,待我从广博城回来与你同去。”

    “你?”澜夕瞪大眼睛,第一次正眼看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一张小嘴吃惊的合不拢,微微张开,露出一排糯米般的银牙,神情像极了受惊的猫儿,我忍不住一笑,逗弄她问道:“你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

    澜夕的小嘴阖上了,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嗯!”

    我见状,心里漫过一缕说不清的情愫,突然不想告诉她实情了,这事情不让她知道,她是不是才会记着我?

    我故意朝她挤了挤眼,“只要有心,什么都会晓得。”

    澜夕火了,小拳头捏的紧紧地,瞪了我一眼,发狠道:“我的事不劳师兄cao心!既然能接这个任务,我就有完成它的实力!”

    呵,这丫头就是经不起逗弄,我可不想她一个人去伏尧山脉冒险,心中一急,忍不住敲了她发髻一下,“臭丫头,怎么越长大越不可爱了!哥哥的话也敢不听,该打!”

    其实这话纯属气话,澜夕长大了,虽然不似小时候粉嘟嘟地可爱,但却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尽管身穿男装却难掩她眉目如画,在我眼中竟比那些日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修看起来舒服养眼,这眉眼,这鼻尖,这张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嘴,都让我忍不住一看再看,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似地。

    只可惜,丫头长大了脾气却还是老样子,粗暴地推了我一把,“师兄,我还有事,告辞了!”说话的档儿,人已经施展轻身术瞬间跑出去几米。

    “等等!”我晃过神,就想去追,却被沈睿玉过来打断,眼睁睁地看着澜夕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眼见夕儿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我心中涌起一抹难言地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