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八面玲珑
见到有人进来，此人也并不显示出丝毫的意外，随意的瞟了一眼门口的位置，从沙发上缓缓直起了身子，口中吐出最后一口烟云后，轻轻碾灭掉手中的烟头。 端起桌子上的一瓶伏特加，眯着双眼，眼神飘忽不定，端酒瓶的手略微的有些发抖，淡然无色的伏特加也随着颤动有一些洒落在了桌面上，身上散发出nongnong的酒气，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 缓缓倒满了三杯后，才伸出手拨正额头上散乱不堪的刘海，露出一张面容清秀俊俏的脸庞，淡淡地向木子辰等人摆了个“请”的手势，口中缓缓道：“想必几位就是贰爷介绍来的朋友吧？” 木子辰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初听“老油条”这个称呼后，木子辰对其先入为主的印象是一个油腔滑调的势利小人，脑海里几乎已经生动刻画出此人半百的年岁，长得一副尖嘴猴腮、贼眉鼠眼的样子。 却万万没想到真人与想象中的差别竟是如此之大，单从外貌上来看，此人的年龄估计与木子辰相仿，最多也只是虚长了几岁而已。 长了一张白净俊俏的娃娃脸，未有任何举止表现，却总能散发出一种坏笑着的感觉，两道nongnong的眉毛下，是一双锐利灵动的双眼，眼神仿若有魔性一般，似乎能看到人们心底的最深处，挺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精通人情世故、为人机灵敏锐的交际老手。 张氏兄弟明显也是愣了一下，老油条对于他们来说是同样陌生的，初时看到这样一个俏少年坐在那里，就算称之为“嫩油条”恐怕也不为过。 张淼轻声低咳了一下，惊醒了仍旧自顾吃惊发呆的张焱与木子辰，一马当先的坐在了位于老油条左侧的沙发上，端起其中一杯酒，猛地灌下一大口，才缓缓道：“不错，我们有些问题想要请教阁下。” “呵呵”，老油条嘴角泛着笑意，微微摇了摇头，也不看向张淼，端起自己早就几乎要喝完的那一杯酒，轻抿一口，盯着酒杯淡淡道：“请教不敢当，我是生意人，做的是不亏本的买卖，讲究的是两厢情愿以及两不相欠，如果几位能出得起令我满意的价格，情报自然双手奉上。” “没问题，可就是不知你手里的情报值不值得我们出价。”恢复常态的张焱谈起正事来也是有模有样。 只见张焱缓缓坐在了老油条右侧的沙发上，与张淼一左一右遥相呼应，将此人夹在其中，想在气势上来个先发制人、一举击溃对方。 没想到老油条似乎对于张氏兄弟气势上的施压全无反应，一脸的随性，面带微笑，笑中却又夹杂着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强大自信：“既然是贰爷介绍来的，而且我们老板也特别嘱咐过要卖给你们一个面子，你们可以把想要的情报信息告诉我，我今天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和你们打马虎眼。这里到底有没有质量足够高的货，我一句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如果有的话绝对包你们满意，至于到时候能不能出得起这个价格，就要看几位朋友到底带了多大的诚意过来了。” 老油条的语气强硬又不失亲切与随和，一番话说起来平常随意，如家常便饭的闲聊一般，对于张氏兄弟，就像是在和许久未见的老朋友相交谈一样，一看便是混迹此行已久的老手，单从这种交际状态和气魄手段上来说，确实当得起一个“老”字。 “够直接。”张淼眼中露出欣赏的目光，对于多次来访天眼通的张淼来说，今晚算是为痛快的一次。 当然，那趟令人作呕的小面包车之旅除外...... “几位可以说出此行的来意了。”老油条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目不斜视的看着张淼，静静地等待着。 张淼目光一凝，语气瞬间变得有些低沉，一字一字道：“韩启明。” 老油条身子一怔，显得有些意外，半晌，才慢慢道：“我原以为各位是为了神人类的剑而来，却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因为韩启明。” 说着，老油条突然一愣，眼睛看向木子辰，饶有兴趣的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继续道：“各位想要找寻韩启明的下落，恐怕是因为这位木兄弟吧。两位如今在T市也算是肆爷手下难得的得力干将，在此关键时刻，肆爷仍派遣两位去搜索韩启明，足以可见木兄弟在神人类中被重视的程度，看来我们要重新估量木兄弟的价值了。” “这些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有没有货就可以了。”如今张焱知道木子辰身体的特殊，也并不想太多人对其过于关注，当下一改平时懒散随性的样子，一本正经的沉声说着。 老油条不觉笑了笑，取出一支烟，慢慢点上，深吸一口后轻轻一吐，烟雾缭绕。 将整个身子靠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略带笑意的看着张焱，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如果要买神人类的剑的情报，我还真没有特别好的，全是些暂时无法验证的水货罢了。至于韩启明的情报，呵呵，小弟不才，最近确实掌握有一份特别的资料，天上地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包您满意。” 听到确实有好的情报，张淼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开口问道：“开个价吧。” 老油条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锐利了不少，整个人左右逢源的性子摇身一变，却突然像是一把未出鞘的血刃利剑一般，一股肃杀之意瞬间席卷整个包间：“我的钱已经够多了，这次，你们要付出的筹码是，去帮我杀一个人。” “名字。”听到是杀人，张淼面无表情，却是丝毫没有诧异之色，反而整个人内心更加轻松了起来，对于张淼这种在源世界身经百战的人来说，杀人反而比直接和别人谈价格要更加容易得多。 “付轩。”老油条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道，语气之冰冷，不经让一旁正襟危坐的木子辰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张淼毫不含糊，也不多问，直接一口斩钉截铁的答应了下来。 木子辰心里波澜涌动，平日里的张氏兄弟，给人的感觉总是傻傻的、呆呆的，有时更有种很好欺负的感觉。 但此时此刻，这种视人命如草莽的态度，终于令木子辰震惊了，这就是神人类吗？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种对生命毫无知觉的人吗？自己以后也会如此冰冷无感吗？ 木子辰心中头一次对自己如今所选的道路产生迷茫，也感受到源世界的阵阵寒意。 听到张淼的肯定答复，老油条满意的拍了拍手，整个人又变得一副十分圆滑的样子。 似乎是注意到木子辰僵硬的表情，老油条站起身子走至身旁，轻轻拍了拍木子辰的肩膀，缓缓道：“看来木兄弟还没有适应源力者的生存方式啊？不过你也别介意，这个世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当你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弱rou强食时，你也会像我现在一样这么冷漠。” 索性直接坐在木子辰身边，一把揽住了仍然有些发愣的木子辰，轻轻向其脸庞吐出一口浓烟，听着木子辰被呛得剧烈的咳嗽声，居然指着木子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撕心裂肺，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良久，老油条抹着眼角笑得溢出的眼泪，慢慢道：“况且我要杀的这个人，对你们也是极有好处的，我将要告诉你们的关于韩启明的这则重要情报中，这个‘付轩’可以说是关键人物所在。” “别浪费时间了。”张淼有些不耐烦的开口了，老油条与张焱的话唠不同，虽然话多，但是没有几句废话，却偏偏每一句都似乎射影含沙，听得令人极不耐烦。 “那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好了。”老油条对于张淼的态度丝毫不介意，笑着站起身来，面对木子辰等人，说道：“韩启明的源力者活体实验只是一个表面，你们难道没有发觉吗？在整个事件中，应该是有一股神秘势力一直在支持韩启明的实验，但从曾经到现在，也只有韩启明一个人被摆在明面上而已，一个主要幕后cao作人员真的会这么自觉地浮出水面吗？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与这个付轩有关，前段时间，我无意间得到一条情报，这个付轩，居然与韩启明......” “大家小心。”正讲到关键时刻，张淼突的面色一变，打断了老油条的话，整个人横扑而上，掌中蓝色光晕暴涨，挥手间，一道水幕挡在众人身前。 “叮叮叮......”包间的房门在零碎的声音下瞬间粉碎成一片残骸，无数rou眼难辨的细针破门而入，凌空飞向众人，针与针之间电光流转，仿若被一条条电流链接在一起，铺天盖地，宛若一张天罗地网，狠狠击在水幕之上。 “糟了.......”张淼神色一变，额头上瞬间冷汗直流，看着电针心中大呼不妙。 “嘭”的一声巨响，细针与水幕碰撞在一起，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无数电流如跗骨之蛆般脱离细针顺着水幕攀爬而上，一面透明湛蓝的水源力造就的屏障瞬间变成一堵电墙，一条条电流在水幕上滑行而过，如履平地，竟是没有丝毫的阻碍。 还不等张淼有所反应，已尽数越过水幕，通通汇聚在张淼手掌间以及老油条的身上，一时间“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张淼手掌冒出焦黑的浓烟，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倒飞而出，狠狠撞在包间后方的墙壁上，一口鲜血已经喷了出来。 老油条闷哼一声，直接一动不动的瘫软在地上。 门外瞬时间喧哗吵闹声连成一片，隐约中，一个身穿红色衬衫的人影背身而过一闪而逝，动作利落敏捷，与其他人的表现截然不同。 “别管我，快追......”还不等张淼发话，张焱已经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向着红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咳咳.....子辰，去看看这家伙怎么样？”张淼口中不住的咳出血来，显然适才一击伤得有些不轻，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刚刚挣扎着爬了起来，便让木子辰去查看老油条的情况。 刚刚外面稍有异动，张淼便已经闪身而出，虽然及时布置下了防御，但对方电源力完美克制了自己的水源力，来不及有所应对，便径直轰击在了包间最前面的老油条以及张淼身上。 木子辰手忙脚乱的踏过一片碎屑来到老油条身旁，还没扶起对方的身体，一股浓郁的糊焦味便已扑面而来，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上。 强闭住呼吸努力把老油条的身子抱起来，低头看去，对方本来俊俏的面目已经不成人样，一片焦黑，脸上血rou模糊，灼伤密布，已经有些分不清五官，裸露在外的手上、胳膊上，几乎没有一寸完整的肌肤，血水在焦黑的皮肤上流淌，如古希腊地狱中的熔岩之河一般，奔流着死亡的烈焰。 木子辰叹了一口气，对张淼悲痛的摇了摇头，老油条本就是离世界的普通人，在源力者的必杀一击下被电成了这个鬼样子，已经肯定是必死的局面了。 张淼右手握拳狠狠击在地面上，脸上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 最近老油条明显知道了什么重要信息，在最关键的时刻，就差那么一丁点就可以将情报传达出来，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己方的一条线索，又在自己眼前活生生被敌人斩断。这对于张淼来说，几乎已经是一种极度的羞辱，在羞辱他的无能，也在羞辱他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