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心思

    东煌慎暄浅浅的说着，没有追究她这个举动是为了四年前的仇，还是为了刚刚筵席上的冒犯。

    素素借口气闷，离开他，坐到马车的窗边透气，想着了解鲁家禽兽的事情。

    东煌慎暄双目微睁，从背后看着素素，心中琢磨着方家的事。当初他为了收服素素，承诺帮她为方家复仇，可这几年来，素素不主动要求，他也不曾提起。当年方家的惨案，他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内幕，他成了东煌家的少主，真想弄明白，去问他父亲，东煌大人也不会隐瞒。

    可他没有，是因为他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是因为他觉得时机不对，若此时就了却了素素心头的大事，他怕素素就会离他而去。

    因为这自私的想法，他对素素多了一份愧疚，可他也对自己心中的这份愧疚感到莫名……她是他的奴，他为何会觉得抱歉？

    素素轻轻靠着车窗，看着外面宁静的街道，少了一份平日的冷清，多了一份娴雅。她脑后的头发盘起，分两侧留了长发在胸前，而她所穿的比甲领口微宽，恰好露出她洁白的后颈，颈项优美的线条一直向下，渐渐点燃东煌慎暄的双眸，压下了他心头繁杂的想法。

    鬼使神差的，东煌慎暄靠近素素，情不自禁的从后面将她环抱住，低头贴着她的肩颈。

    素素吓了一跳，轻声惊讶道：“少将！”

    东煌慎暄按住她打算挣扎的双臂，低声说：“喝多了有些头晕，让我靠一会儿。”

    这是借醉耍酒疯吗？

    素素哭笑不得，见他没有进一步过分的动作，也懒得挣扎，由得他去。东煌慎暄见她乖顺下来，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自作为宠姬跟随东煌慎暄出了一次门，素素在东煌家的身份略微尴尬起来。

    平日她穿着丫鬟的罗裙，或是习武的衣裤，总会有人跟她说这样打扮不合适，更甚的是，东煌夫人派了人来给她做衣服，待遇十分不一般。

    素素大惊，偷偷给了夫人身边之人一些好处，打听夫人为何对她这般殷切。说到底，她是东煌家的奴，东煌慎暄再喜欢她，也只是姬，连纳为小妾都不合规矩，夫人又何必如此厚待她？

    有人偷偷告诉她：“少爷从小就不喜欢女子近他的身，房里一个丫鬟也不要。后来少爷去了军营，夫人听说军中有很多恶习，断袖便是其一，十分怕少爷沾染上，于是着急给他定亲事，谁料少爷又是拒绝。为着这个事，夫人这几年怄了不少气，如今姑娘你替夫人解了忧愁，夫人欢喜的不得了，这几套衣服又算得什么？”

    打听来的消息让素素啼笑皆非，不过想想也是，东煌慎暄一直以来的做派，的确够东煌夫人担心了。东煌夫人如今知道儿子是喜欢女人的，自然放下了心，也不愁着东煌慎暄不成亲的事。

    既然如此，素素也不矫情，赏赐的东西照单全收，平日里却依然做习武的打扮，偶尔出门才会换一身行头。

    隔了数日，京兆尹传出消息，说郭从因贪污畏罪自杀，皇上下令查抄郭家，并通缉他的一双子女。皇家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去查抄郭家，显然是暗地里没有查出东西，而为了防备有人拿了郭从的东西生事，先给郭从扣下一顶罪帽，占尽先机。

    素素也一直在考虑笔记本该怎么处置的事情，她是绝不会给太子的，若让太子知道他父亲、奶奶和后妈一起迫害他，他只怕会承受不住，心里坚守的那点信念也会崩溃。可他若一直这样坚守不攻，帝后二人一定会用其他办法把他弄下太子之位。

    太子是被皇上抛弃的废后太子，他所能倚仗的只有自己多年经营得到的仁德之名，以及朝中部分老臣的支持。帝后纵然想废掉太子祺重立皇子羽，也得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不然皇子羽纵然坐上太子之位，也难以服天下。

    午夜想起此间种种，素素曾经彷徨过，太子祺身陷囹圄，她真的要继续走下去吗？

    不是没有动摇过，东煌慎暄器重她，也有知遇之恩，可是素素却明白，在现有的情况下，她一辈子都只能是东煌慎暄的奴或者姬！他是东煌世家的少主，身上有家族的重担，他心中亦有大抱负，不可能为了她对抗所有。素素不是依附男人生存的小女人，东煌慎暄给不了她想要的地位和成就，也不可能给她自由。

    唯有太子祺，身处逆境，她若雪中送炭帮了他，假以时日他大业得成，必会竭尽所能的报答她，她届时才能找到自己的新天地。

    心中打定了主意，素素就不再犹豫，借着回复太子妃人选的机会，托乌良给太子送去了一封信。

    在此期间，上京城里还发生了一件命案，鲁家老爷被禁脔刺杀，鲁少监从楼梯跌下摔断大腿，这个事情则沦为了上京人士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个消息传到东煌慎暄耳中的时候，他略有惊讶，问素素：“你什么时候动手的？我竟不知道你出去过。”

    素素在替他准备明天进宫当值的武甲，说：“昨夜睡不着，所以去鲁家转了转。”

    东煌慎暄轻笑，她办事还真快。

    他转眼快速的看了素素几眼，挥手让其余侍从退下。一般这种情况，定是他有紧要的事情吩咐素素去做，于是素素停了手中的活，定神看向他。

    东煌慎暄的眉宇间浮现一抹不安，在窗前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最后脚步一顿，像是做出一个慎重决定，说道：“从今日起，你就来我房里睡吧。”

    素素眼睛睁大了几分，莞尔一笑，问道：“夫人又在逼你成亲吗？”

    东煌慎暄之前还怕吓道她，见她一下子看破症结，心中轻松几分，说：“这次倒不是逼我成亲，而是让我先收几个房里人，可是我实在不愿收其他人……”

    素素对东煌慎暄的这种心理也不太理解，故意逗他：“最近夫人在府中十分仔细的挑选了几个丫鬟，听说姿色出众、体态丰腴，家里也是在府中略有体面的世仆，少爷真的不要吗？”

    东煌慎暄眼中多了几分愠怒，说：“你跟我几年，怎么还会说这样的话？”

    在这个方面，他经不起玩笑，素素自然不会顶着风头去说，只为难说道：“可少将把我收进房，只为在夫人面前演戏，这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恐怕会伤心”

    东煌慎暄原以为自己青睐素素的心思已经很明白了，可现在却被素素说成“演戏”，他有他自己的骄傲，解释的话绝对不会说出来，寒着脸说：“这种事不用你去担心，你按照吩咐做就行了。”

    素素面色不变的应下，心中却很不乐意。男女共处一室总是不好，她虽不怕东煌慎暄强迫对她做什么，但她夜间的时间也将被限制，自由度更低。

    拿了行李铺盖过来，素素径直把东西铺在床榻下，之后还无事人一般说：“少将，夜深了，我服侍你休息吧。”

    东煌慎暄看着地铺，气不打一处来。想来多少女人希望得到他的青睐，他对素素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可素素却坚持要把戏演到底。他赌气似的板着脸上了穿，面朝内翻身不看她。

    素素泰然自若，丝毫没有被东煌慎暄的小脾气给吓到，只因她十分笃定，东煌慎暄绝不会为了这等事情而弃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