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田野风光
半下午的时候顾氏过来串门,把昨儿晚上盛螺蛳的碗送了回来,碗里滚着三个鹅蛋,硕大的个儿,文泽、留白顾不上文氏的吆喝,不由分说的抢了去,抱着爱不释手。留兰也分了一个,但她的反应可比文泽留白淡定多了。 三个女人凑在一起说了会子话,话题还是梁恩婷的亲事。梁恩婷还有个哥哥恩民,比恩婷大三岁,也是个好的,模样端正,忠厚老实,顾氏家境在梁石桥村也算是好的,顾氏也早早的托了媒人,可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 当娘的给儿子挑媳妇,往往是眼界高的,留兰估摸着梁恩民一直没娶上媳妇,跟当娘的要求高有很大的关系,不过也难怪,她养的这一儿一女在梁石桥村也算是拔尖儿的,闺女又早早的定下了好人家,更增强了她的自信心。 顾氏一番似抱怨如犯愁的唠叨,其实是有目的的:她看上了文清,但因为文清年龄还小,家里又是个特殊的,不好明着提,拐弯抹角的探口风来着。 文氏自然也能明白顾氏意思,但她没那个意思,也只装傻充愣的听她念叨,不时安慰几句不痛不痒的。 送走了顾氏,收起晒着的棉衣棉被,叠好了放进床头的木头柜子里,天又傍黑了。 晚饭照旧是青团鸡蛋,不能动烟火,连水都不能烧,太阳一落下去,四下里还是冰冰凉,吃过饭,都早早的上床歇下了。 这一晚,整个梁石桥村梁石桥村显得格外的安静,想起“百鬼出没”的说法,留兰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白氏一些,也攥紧了留白的小手,捏的他在睡梦中嗯哼一声,显然是被攥疼了。 白氏感觉到留兰的异样,探过胳膊将她揽近了些,轻轻拍打着。心里担心着留兰又回到以前的样子,又想起白日里在亡夫坟前的恸哭,文氏支开了文泽和留白,也陪着她落了泪,许是也是想起了日子的坎坷难过,两个女人都是一儿一女,文清文泽还好些,一个早熟一个懂事,留兰留白却是一个柔弱一个幼小,以后的日子,少不得两人相互扶持,苦难同当。尽想着,眼泪又无声的落了下来。 白氏尽量忍着,留兰还是从她异样的呼吸里知晓了她的情绪。心里琢磨了半天,才轻轻说了一句:“娘,爹说了,咱们都要好好的。” 白氏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停了半响儿,才接话:“留兰说的对,留白,文清文泽,还有你文姨,你谷子哥,都要好好的,快些睡吧……” 前一天还是大好的晴天,阳光普照大地,隔日清晨出门,地面儿上湿漉漉的,树梢上、草尖儿上都挂了点点水珠,耀着新出的太阳晶晶亮。 原来是细密春雨无声入夜,万物在春夜的静谧下悄然生长。 呼吸着清新的,带着雨后的泥土香与青草香的空气,留兰觉得她越来越喜欢这地方了。以往在城市里生活,对季节的感知只剩下身上衣物的增减,更有甚者冬穿夏装的大有人在,四季变幻的趣味都被淹没在匆匆忙忙有限循环的生活中。 如今还算是有初来乍到的新奇感,完全缺乏娱乐条件的乡村生活过得久了或许也会枯燥,但是不怕,这一世她至少是健康的,有机会有条件去寻找她想要的生活,就要从现在开始积蓄力量,她会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做,不怕会无聊。 雨虽然下的不大,但田间的小路还是有些泥泞,下地也不好干活。晾了一个上午,晌午吃完饭,文氏白氏带着四个孩子下地,搭把手一气把豆子点上。 留兰的头上虽然还包着绷带,但有文清作证她的伤口已无大碍,也被允许跟着出门。 梁石桥村三面环山,但东西两侧各有唐石桥村、吕石桥村,因此只有村南边直接挨着群山,海拔不算太高,但一座连一座,连绵不断,最高峰看上去很远,天大晴的时候也只能看到高耸入云的轮廓,群山中自然也有零散的山民居住,山外的人不知道山里的人是怎样的生活,只知道山里的人都想着往山外走。 村外地势西高东低。 西边称西坡,坡上低缓的地方修着一块块不规则的梯田,随意种些豆子、红薯之类,坡上阳光虽好,但水源不足,浇水只能是用扁担挑水上坡,因此往往疏于打理,基本上处于能长多少算多少的状态,再往坡上走就进了树林子,越往深里去树林越密,杂树越多,潜藏着未知的危险,据说是和南面的群山连在一起的。 村里人多在树林子外围打柴,捡一些山货之类,鲜少往深里走,尤其是孩子们,都被三令五申不得往深山里去,据说是有一去不复返的人。 坡北边有条小河,虽称其为河,其实不过是条小溪流。 像这样源自群山中的深涧,一路蜿蜒,汇入淞江的小溪流随处可见,所以连名字都没有。河面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二十多米,秋冬枯水季节水面很浅,最深的地方大约能过成人的腰,夏季雨水多,又汇集了山上淌下来的泉水,水面能涨到很高,甚至能没过石桥。 水源丰富,坡下平坦的地方种的麦子长势也喜人,眼看着又是一个丰收年。当然也是相对而言的,这些土地虽然肥沃,但缺肥少药,又缺乏先进的科学技术,靠天打粮,收成多少,全看老天爷的心情。 东边叫东洼,地势平坦,取水方便,比东坡上土质肥沃,庄稼长得好,打粮多,遇上老天爷风调雨顺的年岁,收成很是可观,也能买个好价钱。 对农事,留兰之前没有半点儿接触,一时半会儿也理解不了很透彻。按着文氏的说法,这里差不多一年两季作物:前一年秋天播种能越冬的小麦,来年夏天收了小麦接茬种别的农作物,一般是西坡下种红薯、豆子之类,秋天红薯成熟后,晒成红薯干或卖给磨粉子的磨成粉,也可以存放在地窖里留作口粮;豆子可以可以卖给油坊榨油,经济价值相对来说比较高。东洼里则灌水种水稻,但能种水稻的良田少之又少。 坡上的土地大多是各家开荒开出来的,冬天大多什么都不种,只在开春之后才播种一些作物,现在坡上长着的也还都是小幼苗。 这样的农作物混种方式,留兰很是迷惑,只能初步猜测这地方大约是处在南方以北或者北方偏南的地理位置,具体在哪儿也不好问,这似乎不该是一个七岁的女娃娃该问的问题。 文家的三亩地在西坡的西南角上,离水源最远,旁边就是一片杂树林子,地底下树根盘绕,抢了地里的养分,抽穗、收获都要晚上几天,连留兰这样的农业文盲看了都觉得愁得慌。
但看到坡上属于沈家的地里种的目前为止还不为人知的果子树,留兰又眼前一亮:青梅! 之前听白氏说这些果子树冬天开花,花落结果的时候,留兰就有些怀疑是梅子类的果树,但能在这里看到适宜生长在亚热带夏湿冬干、温暖湿润的气候下的青梅,仍然感觉有些意外。而且照此推断,这里的气温到冬天也不至于太低,一早一晚还感觉冷,大概是已经脱了冬天最厚重的衣物,再者是她还没适应全球变暖前的气候。 青梅在秋天落叶,去年夏末沈子林将它们从山林里移植出来,入了秋却落光了叶子,还曾被取笑过。 腊月里青梅开花,花谢后结果,初时果子颜色青青的,和叶子的颜色差不多,大概到四月下旬酸梅基本成熟,颜色呈淡黄色,但味道酸而有点苦,难以入口。芒种前后,果色变成黄色,味道就会大不一样,酸中带甜,但也不像桃李之类的水果,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多了可是会倒牙。 留兰之所以会对青梅有所了解,是因为它还具有良好的药用价值,她无聊的时候翻阅外公的医书,翻到青梅,联想到夏日凉饮酸梅汤,才仔细研究了一番,还尝试过自制酸梅汤。 留兰欢呼雀跃的穿梭在梅林中,突然生出“万事万物皆有其存在的理由的感慨”——沈子林将这些原本生活在山中密林里、不为人所知的果子移植出来,说不得就是为了等待她的到来,如今只有她才识得这是青梅,也只有她才知道这些不在秋天收获的、因为酸涩被人弃之不食的果子会带来什么,由不得她不兴奋。 留兰仰着脸站在树下,忍不住抬手抚摸带着细小绒毛的青果子。 “这东西吃不得,又酸又苦,吃了舌头都吐不出来。”梁怀谷还以为留兰要摘来吃,走过来轻轻打掉她的手。 “这些东西,往林子深处走才有,落了满地也不见得有人去捡,即使捡了也吃不了,太酸,倒牙。也不知道师父干嘛当宝贝似的,满林子的都被他找出来了,统共找了十来棵,死了三棵,被我拉回去当柴烧了。” 留兰心想要么沈子林和她一样也是穿过来的,要么是他不像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那么孤陋寡闻,前者让留兰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她在沈子林死了之后才来,后者验证了她关于沈氏夫妇藏有身世之谜的猜想,还有一种比较迷信的可能:老天冥冥中自有安排,这一种可能也有站住脚的例证:连她都能穿过来,还有什么不可能。 ************ 求推荐啊求推荐啊求推荐啊~~~~~上气不接下气的求推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