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熏制乌梅
梁怀全说着话,扁担又上了肩,一起走了一段儿,说了会儿话,到了一个街口,才问:“回不?一起走!” 这话问的是梁怀谷,但留兰作怪挠了挠他的手心,趁他分神抢了他的发言权,“东西还没买全呢,还得转转。”若让他说话,他肯定老老实实的说去看品香坊,梁怀全的反应肯定也和他一样:一个点心铺子,有什么好看的。 铺子是没什么好看的,但铺子里卖的点心却非常值得一看。她在每家店铺前驻足,也是同理:看的不是铺子,而是铺子里都卖些什么,又缺些什么,虽然只能站在外面通过进出的顾客买的东西了解个大概,聊胜于无。 “嘿,你不说买东西我倒忘了,你婶子让我买线呢,我得赶紧给她买去。” 棉线缝衣裳,麻线纳鞋底,五彩丝线给姑娘做绣活,小家小户的,姑娘的嫁妆全靠她一双手做绣活换来,他竟给忘了,梁怀全拍了拍脑袋,叹了两句老了,晃着前后两只大箩筐折回去买线。 引人争相排队的品香坊并不在大街上,而是在一条巷子里,巷子里也有几家向外开了门搭棚子卖东西,看上去窄窄的,几乎见不着人,但打扫的很干净。 品香坊是进巷子头一家,离巷口几十米,没搭棚子,只在对外的门与窗户上方搭着雨棚。已经不见有人排队,只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佝偻着腰打扫街面,听见脚步声回头,瞧见留兰他们,一手扶腰一手撑着扫把,笑呵呵的招呼:“要买点心?来得不巧,今儿的卖完了。” 留兰已经有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想法,听他这么说,当是商家常用的法子,定时或者定量,总让人惦记着,舍小利求大利,也说明品香坊的确品牌过硬,即便是在小小的镇子上,已经很难得了。 梁怀谷想的没那么多,他没在品香坊买过点心,但时常经过,虽不说时时有人排队,但也没断过人,因此觉得奇怪,“这么早就卖完了?” “这不是说不巧吗。亲家母过寿,孙子孙媳妇都去了,起早做好的没过晌午都卖完了。赶明儿再来,肯定有。”做糕点的手艺是孙媳妇带过来的,孙媳妇不在家,可不就没人做了。 留兰嘴角一弯,想多了,打量朴实无华的品香坊,门楣上挂了一方木板简简单单的刻了“品香坊”三个字,门边竖着个木牌子,红纸黑字写着点心名,与它在镇上的名气有些不相配。 还以为是百年老店积起来的人气,和老人聊起来才知道,才开起来两年多,品香坊这店名和做点心的手艺都是新娶回来的孙媳妇带来的。 说起这个孙媳妇,老人那叫一个赞不绝口。老人独子早逝,儿媳妇改嫁,他为把孙子拉扯大,落下一身的毛病,却直道自己是有福的,娶了那么好一孙子媳妇。 老人的孙媳妇年少时家贫,为了不至于一家人一起饿死,自愿卖身到青州城的某个大户人家做丫鬟,当年签的十年的契,契满归家已经是少有好人家要老姑娘了,到让老人同样因为家贫迟迟没娶亲的孙子捡了个宝。 孙媳妇一过门,就张罗着点心铺子的事儿,门面是现成的,自家的老宅,差点儿饿死的时候紧咬着牙没买,但能卖的也一件都没留下,空着的屋子连老鼠都打洞,但两间南屋原本就有朝外的门窗,里外一拾掇,置办上家伙什儿,再买些米面糖果之类,小小的点心铺子就开了张。 铺子才开张也没几个上门客,只做些简单也便宜的米糕、片糕、萝卜糕之类,一直到去年年底,生意慢慢好了,今年年初才出了几样点心,也是孙媳妇从青州城里学来的,镇上的人鲜有吃过的,才都排队争着尝个新鲜。 实际情况和她想的不大一样,留兰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次来镇上,除了买盐也没有其他明确的目的。 听老人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除了夸他的孙媳妇勤劳贤惠能干再没别的,留兰只好眼神示意梁怀谷,找了个机会截住话头道个别离开。 回到大街上,留兰突然想起来一事,“谷子哥,刚才那个爷爷,怎么称呼?” 梁怀谷也愣住了,“不知道。” 嘴角无奈的撇向一边,聊了这么久,竟然连人家的名姓都没问,虽然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但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绕个大圈来看一家点心铺子,除了验证她有些思维定式,还让留兰想起来一件事没办,买糖。 幸亏从品香坊走不多远就有家卖糖的铺子,意料之外的,不仅有白砂糖,还有冰糖,但都不是以前常见的晶白色,而是略成琥珀色,看来制作工艺还有待提升。可惜之前压根儿没接触过此类高技术,有心无力。 糖只有盐一半的价钱,留兰先称了一斤红糖、两斤白砂糖,咬咬牙又称了一斤冰糖,算了算又是五十多文花出去了。 梁怀谷出门前得了文氏的嘱托,不管留兰买啥,也不吭声。糖铺子的老板不如盐铺子的老板实在,想短斤少两,被他目光一扫,手一哆嗦,秤尾一下子挑高了,反倒是让他们赚了便宜。但他理亏在先,梁怀谷也不跟他客气,客气话一句不给,抓起来就走,悔得糖铺子老板作势拍自己耳刮子,但最终也没能狠心拍下去。 为避免走夜路,梁怀谷也不跟留兰打商量了,在她面前蹲下,大有你不上来咱都别走的架势。 要么不走,要么乖乖听话,梁怀谷脾气再好,再惯着她,她也不能蹬鼻子上脸不是。留兰不得已爬上他的背,两条小短腿儿一经解放,酸酸麻麻的,都说不清什么滋味了,脚底板儿也磨出了泡,好面子吃暗亏的事儿也不是头回干了,换一世为人都没长记性。 梁怀谷的背宽厚而又安稳,很自然的想起以前小舅舅背着她往医院跑,脚步咚咚的比她的心跳都快。那时候的小舅舅比现在的梁怀谷大不了几岁,整天臭丫头、倔丫头、死丫头的喊她,对她的好却一点儿都不含糊。 那话是怎么说的来,上天是公平的,关上一扇门就一定会开启一扇窗,上一世夺了她的健康还了千金不换的亲情,这一世连健康都还给她了,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脸贴在汗湿的衫子上,一股子酸汗味儿直往鼻子里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踏实。 太阳落山,天色暗了下来,同行人都脚步匆匆,梁怀谷也闷着头赶路,由着留兰在耳朵边儿上叨叨。 一会儿说镇上的铺子起名普遍简单,锦绣坊也就罢了,人家是青州城里的大户来这儿开的铺子,其他的铺子大多是姓氏加个记字,比如说他们买糖的胡记糖铺,旁边的酒铺也叫陈记酒铺。别家的铺子也大多是这样的叫法,偏一个开在巷子里的点心铺起个这么文雅的名字,可见那没能见上面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啥的品香坊女老板是个蕙质兰心的。 一会儿又扯到路边儿的山栀子上,说它香气重,干了可以装在荷包里做成香包,不止山栀子花,架上的蔷薇、玫瑰,屋后的茉莉、野薄荷,都能做成香包,还能泡水喝,煮粥也行。 梁怀谷跟着沈子林识了一些字,可蕙质兰心是个什么意思却不知道,听到这个词却想起了白氏。至于香包啥的,他不感兴趣,但也知道香包香囊里装的是香料,香料要在铺子里买的,而且还贵得很,直接把花装进去,还真没听说过,只当留兰是在说梦话呢。 留兰说这些的时候,也跟说梦话差不多了,意识迷迷糊糊的,也不管梁怀谷听不听得懂,念念叨叨的说个没完,也不知道说到哪里,睡着了。 撑开眼皮,恍惚中还当时穿一次不过瘾又来一次,好在帐顶上还是双眼戏柳,一动身子,没有一处不酸疼,也不是做梦,安心了。 外面白氏和文氏在说话,声音压的很低,隔着一层布帘子,也只能听到个大概。 “用蓝子装了,放在灶头上熏黑,再用稻草灰水淋湿后上锅蒸…” 乌梅的做法之一? 对梅子的加工方法,留兰本来就一知半解,不敢肯定,一激灵,支起耳朵接收外屋传过来的每一个字。 “…先前倒是在书上看到过,没大记清楚,也没往心里记,枝叶果子倒是看着像,谁想还真是…” 古书上的简笔画,看懂需要丰富的想象力,留兰也有这样的困惑,看的时候连蒙带猜,想象不出来就让它抽象的存在着,要不是这样,辨识药草也能算得上是一技之长。按图索骥这个词,对她来说比较困难。 “谁知道这江南的东西会长在咱们北边儿,鲜果子运不来,咱见到的都是干巴巴的,哪知道是这么个模样,这幸亏是留兰认得…” 江南?江北?长江? 文氏的声音略高一些,留兰确定自己没听错,如果真的是长江,难不成这还是历史上存在的朝代? ******** 不多说,就一句:【推荐】、【收藏】各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