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花田闲居在线阅读 - 第036章 山栀子花

第036章 山栀子花

    再晚一些,梁怀谷把文泽留白送回来,没进门,文氏把托他买盐的事的话说了,他应下便走了。

    文泽意犹未尽,只恨白天太短,留白年龄小不比他精力充沛,早已睡眼朦胧了,不情愿的嘟囔着被文清撵着去洗漱。

    留兰早早的爬上床躺着,瞪着帐顶的双飞燕发呆,有好些想不明白的问题,最想不明白的是白氏文氏包括文清为什么由着她,确切的说是帮着她瞎折腾:腌梅子这事儿,费时费力费银钱,说不准到最后一事无成,腌出两坛子高成本的咸菜来,她却得到了无条件的支持。

    留白迷瞪着眼手脚并用爬到她身旁躺下,打断了留兰的沉思,但跟着文泽折腾了一整天,累坏了,几息之后便进入了睡梦之中。

    留兰无语,抬手扭扭他的脸蛋,在他鼻侧发现一道细小的划痕,估计是跟着文泽摘槐花的时候划的。她想吃槐花的话肯定也是他说给文泽的,她只跟他说过。

    她这个弟弟啊,自诩为她的保护者,这些日子发现她的变化,竟然有些恐慌了,慌不迭的去做一些事,证明他是有能力保护她的,可他只有四岁而已呀!

    有这样的弟弟,有这样的家人,她还能说什么,说上天待她不薄?

    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一家人在一起,安心的过一辈子,唯此而已!

    留兰攥着留白的小手捂在心口的位置,暗暗发誓。

    隔天中午,梁怀谷从镇上回来,刚好赶上吃午饭。

    起得早,脚程快,目的明确,且没有留兰拖后腿,来回半天工夫,足矣。

    他这一趟,可谓收获颇丰,进门带进满院子的芳香。

    留兰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再揉揉,才确定梁怀谷肩上扛的确实是一棵树,一棵花树,一棵栀子花树。

    一棵完整的,枝叶繁茂的栀子花树,树上叶茂盛,花锦簇,树根上缠着稻草,包着里边的湿泥护着树根。

    文氏也不敢相信,手搭在额上眯着眼瞧了好一会,“谷子,你这是,怎么扛着棵树回来了?”

    梁怀谷把花树从肩上放下来,摸一把汗摔在脚下的泥土地上,在浮土上砸出一个小坑,“留兰说,种在院子里,香。”声音干涩,身体里的水分都化成汗淌出来了。

    “留兰说,留兰说,她说啥你就听啥?净惯得她熊毛病!”文氏剜了留兰一眼,“还不快去给你哥倒碗水!”

    “哎哎哎!”留兰心虚的连声答应着,一溜小跑去倒水。

    文氏埋怨梁怀谷,“你也听她的,大老远的扛一棵树回来,你就不嫌热,快先放那儿,看你热的一身汗。”又喊愣在一边儿的文泽,“杵那儿干啥,去给你哥打盆水洗洗!”

    梁怀谷接过文氏递过来的布斤摸去脸上脖子上的汗,“也没啥,不就一棵树么,满野地里都是,留兰稀罕花,又占不了多大地方,一会儿我在那墙角挖个坑埋进去就行,这玩意儿泼剌,好活!”

    “她稀罕的东西多了,这满院子前边后边的都是花了,不当吃不当喝的,还让她往家倒腾。”文氏瞧着梁怀谷满身的汗土,心里不落意,一味的埋怨留兰,忘了她自己还不是一样,因着留兰先前的小可怜儿样,待她比文清文泽都上心。

    留兰捧着一碗水送到梁怀谷面前,“谷子哥,你先喝水,想喝多少喝多少,喝完了我再给你倒!”她随口一说,梁怀谷都能给她扛回一棵树来,她要是开口要天上的星星,他还不得立马搭梯上天?

    在厨房里忙活的文清也跟着出来,接着文氏的话茬笑道:“娘你前些天还说玫瑰花瓣什么的能酿成花酱做点心馅儿,这会儿又说不当吃不当喝,敢情是哄我们呢,亏我还天天惦记着哪天能尝尝玫瑰花馅儿的点心呢!”

    文氏嗔她:“你个死丫头,学会埋汰你娘了!”

    “文姨威武神明,可不敢埋汰你,jiejie这是嘴馋了,我也想吃玫瑰花馅儿的点心!”留兰插科打诨,试图转移压力。

    “玫瑰花馅儿的点心现在吃不着,栀子花倒是现成的。”白氏也扶着腰出来,笑着插言。

    文清对厨艺的热衷不亚于对刺绣的兴趣,一听栀子花能吃,不禁瞪大了眼睛,“栀子花怎么吃?白姨你快跟我说说,咱晌午再加个菜,我瞧着这么一树花,够咱吃个七天八天的。”

    “这遇上荒年,树皮草根都能吃,花怎么不能吃了?好吃不好吃的,只要吃不死人,都能吃,就看是怎么个吃法了。”文氏催着梁怀谷去洗脸,“一把山栀子炒三个鸡蛋,你说好吃还是不好吃?”

    “呃……”留兰表示无语,看着那一树洁白娇嫩的栀子花,突然觉得它可怜了,长在野地里虽少有人注目,但总好过被拆吃入腹。

    不过文氏说的也是实话,穷人家缺口粮的时候,什么都能往肚子里填。可这能吃是一回事,好吃又是另一回事,比如《红楼梦》里的茄鲞:“把才摘下来的茄子把皮去了,只要净rou,切成碎丁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rou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一道茄子拿十只鸡来配,在富人家叫讲究,搁穷人身上那叫得瑟。

    栀子蛋花最终还是没吃上,文清不舍得拿三个鸡蛋来配。

    吃过了午饭,梁怀谷在厨房和正屋的拐角处挖了个坑,把栀子树埋了进去。他是借在地里干活农人的农具把花树挖出来的,根上带着泥,虽加重了负担,但没伤到树根,不愁不能成活。

    留兰乐颠颠的跟着忙活,小嘴唧唧呱呱的说了些蜜糖般的甜话,梁怀谷听在耳里,甜在心里,开心得合不拢嘴。

    其实想种栀子花,这几根树枝回来插上也能成活,梁怀谷却把整棵树都挖回来了,幸而是无主的,费力费时,但不花钱,否则她该拊额长叹了。

    栀子花离卧房的窗户不远,一开窗,房里淡雅的花香四溢,白氏比留兰更开心一些,又从杂物间里搬出一张桌子放在窗下,站在桌前描花样子,累了就靠在摆在一旁的藤椅上闭目沉思,忽而又起来添上几笔,望着窗外素雅的白出神,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留兰看见了,只觉得如画中一般,说不出的美好。可如果为生活所累,再美好的容颜也会憔悴凋零,只是想想都心疼,更是下定决心,一定不能失去这样美好的娘亲,她的娘亲,将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女人。

    栀子花的花语本就是“一生守候和喜悦”,其实最值得一生守候一生喜悦的,不一定是爱情,而是亲情,最最割舍不断、最最令人尽心付出的情愫。

    白氏对栀子花的喜爱是纯粹的,留兰却是别有用心,不单是栀子花,玫瑰、蔷薇、茉莉、薄荷、鸳鸯藤,还有许多没有被她纳为己有的鲜花,在她眼里已经不仅仅是花,而是她和家人的美好生活。

    她和梁怀谷提到过用干花做香包的事,可以他的粗线条不见得放在心上,可她刚折腾完梅子,再接着折腾干花,担心会挑战到白氏文氏的心理极限,失去她们的支持。况且,她总觉得,她们支持她折腾梅子,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暂时还没想到,不好心急,只能慢慢找答案。

    文氏用梁怀谷买回来的盐,又腌了一坛梅子。留兰想试试梅子酒,她买冰糖的时候打得就是梅子酒的主意,可之前也没做过,只知道大概的做法,自知不好明着说,只好拐弯抹角的缠磨文氏,挑起她的兴趣,“被动”的主动说试试。

    酒是现成的。沈子林在世的时候,也喜欢喝两口,他走的突然,留了两坛好酒,也存在杂物间里。家里再没人喝酒,那两坛酒被忘在了脑后。原本只是普通的粮食酒,但存的时候久,拍开泥封,酒香扑鼻。

    留兰对酒一无所知,但闻着酒香,觉得比酒精勾兑的香多了。

    文氏直接将洗干净的梅果放进酒坛子里,匀出来的酒刚好够再泡一小坛,估量着放了些冰糖进去,封好了放在角落阴凉处。

    文氏已经托梁怀全帮忙做了个平底的竹箩,剩下的完好无损的梅果平铺在里面,挂在灶头上熏着。

    忙活完这些,留兰挺挺酸痛的腰背,感觉她的小身子快折成两截了。文清平日里干家务活锻炼出来了,体力比她强很多,坐着稍微歇了一会儿,又起身去厨房,忙着做饭。

    先前拣出来的果皮受伤的,文泽留白吃了几个,嫌酸,宁可等着树上留下的熟透了再吃。文清爱吃酸,偶尔也想着吃一个两个的,这个季节也没别的水果可吃。但破了皮的梅果也容易坏,留不住,送人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得人家还嫌是没熟的又坏了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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