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露富
李氏当下就要张罗寻石头父母的事情:“叫人骨‘rou’团圆也总是一场功德,赶紧托了人寻一寻他的家人。” 陈雪娇拦住了她:“娘,爹刚来家里头,还没有歇口气呢,这事情不急,反正石头在咱们家住下了,来日方长,慢慢的寻。” 雇的车子来了,陈秀才从上房出来,把一个布包儿塞给李氏,指着地上的箱笼:“这些箱子里的东西你清一清,把各家的礼清点出来。” 李氏叮嘱他:“眼看着就八月节了,你这些日子不着家,接了齐安尽早回来,在家里歇歇几日,我娘那里也还是要去一回的。” 陈秀才笑道:”正是的呢,那两口大箱子里是给岳父岳母带来的东西,你三个哥哥几个侄儿侄‘女’的都有,你翻检一下。”又指了指李氏手里的布包儿,“钥匙都在里头,箱子里还有给你们带的东西呢,你们先拿出来看看,若是喜欢就留下,不喜欢就送人。” 李氏听了心里泛起一丝甜水,乡里乡下人家,哪里就那么讲究了,带来的东西左右都比白土镇好,若是让她送人,在不肯的。 外头车夫已经在催了,陈秀才带着石头上了马车,李氏怕齐安吃不好饭,拎了一篮子吃食给石头,齐平闹着也要去,被石头一把抱上了马车。 丈夫刚走,李氏进入屋里。看着一地的箱子心里头发愁。 “娘,这些箱子咋摆放?”雪娇点了点地上的箱子,总共有七只。 雪如、静好、蜻蜓站在雪娇旁边,同样好奇的看着这些箱子。她们住在乡下,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箱子,且箱子都是皮子缝制,不说里头的东西。光看箱子的材质都值不少钱。 “我也在愁呢。”李氏‘摸’了‘摸’布包里头的钥匙。 “我看这样。咱们先把箱子打开,看看哪些东西是咱们自己的,哪些东西是送人的。像一些布料绸缎就放在绣坊去,什么时候裁衣裳什么时候就去裁,一些首饰倒腾倒腾塞进‘抽’屉里,‘床’底下、房梁顶上。都可以放东西。”雪娇提议。 李氏赞许的看了一眼雪娇,只有这个法子了。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家房子不够住了。 因为昨天晚上下了雨,几只箱子底下多多少少沾了不少泥土,好在这些箱子都是皮的,浸不到里头去。李氏打开手里的布包取了一串儿钥匙,一个个的捅开锁眼儿。 七只大箱子里除开两只专摆了绸布,其余五只里头有首饰、‘药’材、香料,特别是那香料黑乎乎的堆放在一处,隔着遮布还直呛鼻子。李氏仔仔细细查看箱子里头的东西。一匹匹绸段,‘花’‘色’样式俱是徐州府没有的。也不晓得是苏绸还是蜀锦,一共有十几匹。布料下面压着一只小箱子,摇一摇叮当作响,知道里头是金银,李氏不敢打开看,还是雪娇打来看了几眼,银票上头压着金项圈,乡村里虽然民风淳朴,李氏依旧担心‘露’富糟了贼,赶紧慌里慌张让雪娇拿绸压上藏进‘床’底下。 一柄乌木镶着‘玉’石的拐杖,想必是给李老爷子的,拐杖下面还有一根细致的抹额,一排上头嵌了三颗小拇指一般大小的珍珠,中间还有指甲盖大的一颗狐狸眼宝石,两边滚了闪缎边,缀着银狐‘毛’。李氏当场便惊住了,心里头未免埋怨丈夫‘乱’‘花’银子,这样贵重的抹额,也不想想李老太太一个乡村农‘妇’,戴不戴得。 雪娇在一旁嘻嘻一笑:“还是爹孝顺,晓得给姥姥姥爷买东西。” “这样贵重的东西,别的不说说,只说这抹额上头的珠子,价值多少了,你姥姥拿了戴还担心被人夺了去,没的压在箱子底下了。”丈夫想着娘家人,李氏心里到底喜欢。 “不管姥姥戴不戴得,爹有爹的一份心。娘,你说爹为啥给姥姥那么好的东西,还不是看重你。”雪娇‘摸’了‘摸’抹额上头的狐狸‘毛’,若是说这抹额值多少银子还真不见得,这珍珠宝石的成‘色’也就只有七成,可对于乡下人家已经算是顶顶富贵的东西了。今早在锅屋,雪娇见李氏问石头那番话,晓得是担心爹富贵了在外头胡‘花’哨,于是逮住一切机会给李氏传达陈秀才多在乎你的思想。 雪娇、静好也跟着点头。 果然,李氏听到雪娇这句话,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嘴里倒是另一番说辞:“他就是给你姥姥带根‘鸡’‘毛’,你姥姥也欢喜。” 李氏带着雪娇又一一看了一回,一个个重又落了锁,直等陈秀才回来再分东西。 稍后蔡氏带着雪娃,怀里抱着雪妍进来了,见地上落了一地的箱子,惊讶的嘴巴都长大了,一只箱子还未来得及落锁,蔡氏眼睛一撇便瞄到了一只镶金戴‘玉’的冠子,心里惊的扑通扑通直跳。 蔡氏素日‘精’明了些,可心倒是正的,既然箱子都堆放在屋子里了,李氏也没打算对蔡氏藏着掖着。 “我的乖乖,大哥这是发了大财了。”蔡氏拍了拍‘胸’脯。 李氏隔着箱子抓了一把果子给雪妍:“发没发财我不晓得,不管咋样,咱日子一样要过,你大哥在外头吃了不少苦,昨儿夜里头我给他烫脚,脚板底下老茧几层厚,拿了剪刀绞都绞不动。” 李氏想起陈秀才肩膀上的伤口,脚板底下的老茧,十根脚趾头倒有六个指甲磨破了得,都‘混’在‘rou’里长实了拔不出来,当着孩子和蔡氏的面便落下泪来。 “是啊,大哥素日里看着那么文面,出去跑船总归比不得那些往日里在外头跑货的。”蔡氏想到陈子富,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出来,担着豆腐出去溜街串巷。一开始涨红了脸硬是吆喝不出来,现在别说吆喝了就是讨价还价也使得,若不是被生活‘逼’的,谁会巴巴得做生意去,更何况大哥这是跑船,稍有不慎,别说本钱。就是连命都有可能搭上去。 蔡氏原先看到陈秀才一箱箱往家里递东西。心里头还不是滋味,暗地里埋怨自家男人是个无用的,现在想来。大房一家子也不易,大哥在外头跑船,大嫂和孩子们守在家里,哪一天不担惊受怕的。若是在遇到水匪,不像上次那般幸运。一家子妻小还如何凄惶。现在反倒觉得自家做个小本生意,不求大富大贵反而踏实一些。 不过蔡氏是真心为大房感到高兴,在上房各人心里,她三房是和大房拧在一处的蚂蚱。现在她倒是庆幸,自家一向和大房走的近,反正大房发达了左右会拉扯三房一把。三房没个儿子,日后有了大房撑腰倒也不怕别人说啥闲话。 上房里。陈老爷子见儿子回家了,心下自然是高兴的。经过一系列事情,他越发看重自己的大儿子了。
他从匣子里‘摸’出几个钱出来,叫来大蛋:“你去镇上打半斤酒,在割两斤猪头‘rou’,我晌午饭下酒。” 大蛋接过钱就要出去。 陈老太太伸手拦住大蛋,斜着眼睛看向陈老爷子:“不年不节的,喝啥酒吃啥‘rou’,你发疯了你,家里就那几个银子,你发疯吧你。” 上房最近钱匣子都是空的,陈老太太剩下的三十两银子,被陈子贵带去找陈子长做生意去了,上回因为误伤了一位公子,赔了出去,她还瞒着陈老爷子呢。最近这些日子,传来消息说陈子长租了个铺子,专卖各‘色’干果,说赚了大钱便回家接陈老太太享福。 自家儿子赚钱的消息没等来,倒是前头生的大儿子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个小厮充当了老爷,陈老太太心里头自然气不过,见陈老爷子乐滋滋的‘抽’着烟袋,又兴头头的要去打酒割‘rou’,心下愈发涨闷。 “咋了,非要年节才能吃‘rou’?咱家好久没吃过‘rou’了,上回吃‘rou’还是老大媳‘妇’送来的酱肘子,今儿咱们也开开荤。”陈老爷子吞云吐雾,这烟叶是老大从蜀地带来的,刚一来家就给了他。 陈老太太要气炸了,死老头子,一只酱肘子就将他的心收服了。 “你以为人家给你酱肘子是孝顺你,那是人家吃不完倒掉的才给了你,就给喂那小猫小狗一样的道理。”陈老太太惦着小脚,一开口就没有什么好话。 大蛋看看陈老太太又看看陈老爷子,不晓得要不要去镇上。 陈老爷子心情大好,并不理会陈老太太,大儿媳‘妇’是啥样的人,他能不知道?即使后婆婆对她不好,一样的往上房送‘rou’送菜,并不独独送给他吃,当下朝大蛋挥了挥手:“赶紧去,剩下的几个钱你买糖球吃。” 大蛋高兴的答应了一声,从陈老太太的胳肢窝里钻走了,气的陈老太太踮着脚追着骂。 这边李氏正愁满地的箱子没地放,蔡氏一拍大‘腿’:“大嫂若是放心我,一些不紧要的东西先放在我们屋,我们屋还有半间空地儿呢。” 李氏看了看上房‘欲’言又止。 蔡氏当下便明白了李氏的心思,若是把箱子放进三房,一个院子住着,抬箱子哪里就能瞒住人,怕是上房晓得了又要闹个‘鸡’飞狗跳。 李氏刚想说话,便看到张氏磕着瓜子从‘门’口一溜烟儿去了上房。 李氏和蔡氏对了下眼,止住了话头。 晌午,把清早的饭菜热了一下算是一顿饭。 待到傍晚,陈齐安还没有来家里,便有一‘波’人进来讨彩头,原来府试放榜了,共取三十名童生,陈齐安得了第八名,家里少不得又散财又散食的,闹了太阳落山人才散去。 这次,陈齐林又是头名。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