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 伯彦查那

    不多久，城门竟然真的喀拉拉打开，一排明晃晃的火把照亮了城门四周，十几匹马儿从里面狂奔而出，一时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让人觉得这小小城池竟被千军万马包围了。

    梓颜还没来得及惊诧，那十几匹马儿跑出一段距离，黑暗中的太子亲军就尾随而上。一切完全在乐伽楠的掌控中，好像敌方只是在演戏的小丑。梓颜不由得衷心佩服起这位皇太子来。

    不久，前方的十几骑大概也发现有追兵，更加疯狂地策马狂奔起来。

    伽楠轻轻吹了声哨子，一时火光大盛，静悄悄的追兵好像突然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点亮了一大片山坡。

    “郎君露了行迹，他们不往大本营跑怎么办？”梓颜禁不住低喊起来。

    “傻妞，若是换作你，此刻不往大本营跑还往哪里去？”他的唇就贴在她耳边，轻轻笑着。

    梓颜此时脸一热，还好在黑夜中没人注意到她的脸色。

    “只是，他们的营寨必是建在易守难攻之处，我若不出手，昭毅将军他们未必进得去。”他的声音更低了，似乎故意在撩拨梓颜的神经。

    果然，不多久，山道就不容多匹马骑行，前面逃跑的人大喊大叫，喊的不是中原通用的官话，根本听不懂。然后山上响起了“当当当”的敲击声，在夜的世界里，那些声音更加清越，竟传出回音来。

    前方就是陡坡，逃跑的人轻车熟路摸了上去，好像已经被人接应到了。

    梓颜着急道：“让他们跑了！”

    伽楠轻轻一笑，道：“停止前进，探子且先去探来。”

    一队轻骑兵越过他们继续往前行去，忽然，前方响起“轰隆隆”之声，梓颜只觉得身后一空，伽楠已天马行空般地飞了出去，但见前方黑魆魆地滚下来许多大型的东西，那队骑兵显然是躲闪不及的。梓颜都还不能看清楚滚下来的是什么，伽楠的身影已迎击上去。

    梓颜正被惊出一身冷汗，但见伽楠立于狭窄的山道正中，就像一支定海神针，那些黑影到了他身侧，都被他四两拨千金地分扫到两侧去，纷纷滚落山间，带出各种巨响。这时大家才发现滚下来的是些圆木巨石之类，若是刚才那些骑兵被砸到，必死无疑。

    “哈哈哈！”一个高亢的声音从顶上传来，说的是汉话，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遥远：“想不到汉将中还有这样的人才！好玩好玩！”

    梓颜心想：“这说话的人狂妄得很，他绝对没想到来的是我朝的这么个天才少年，不然想必就笑不出来了。”

    伽楠没有作声，昭毅将军怒道：“偷偷摸摸的用些阴招充什么好汉，有种的下来跟你爷决一死战！”

    另一个声音遥远地传来：“你们无非就是想激怒我教护法！我们占尽地利，为何要出来与你决一死战？我们护法聪明绝顶，不会上你们的当！”

    “只怕你们所谓的地利，在我们眼里也算不得什么！”伽楠语毕，挥手让哨探骑兵退后至滚石再也伤害不到的地方，他忽如大鹏鸟展翅一般从地上腾空而起。

    山寨里的人喊了一声口令，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寨里的弓矢带着火焰像流星雨一般射向空中的伽楠。

    梓颜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想喊又喊不出来，想闭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伽楠的身形在火光照耀下好像化作了一抹幽灵，那些头上带着火油的箭头在即将近身时尽皆被一股气流震得改了方位，纷纷跌落在地。他眨眼间就以无比飘逸的身形立在山寨大门一侧瞭望哨塔的顶上。

    候在前头的骑兵们立刻欢声雷动地振臂高呼：“千岁！千岁！千岁！”

    后面的士兵一听，也随之呼喊起来，宏亮的喊声响遍山岗，有振聋发聩之势。

    伽楠身形在制高点一顿，立刻又有无数带火的箭朝他射去，他袍袖一挥，不以为意，正要掠过去打开寨门，一个通身黑衣的人影以离弦弓箭之势飞扑上来，大叫着：“既然是个箭射不动的千岁，就吃我一棒子试试！”他手里果然挥舞着一柄乌黑的狼牙棒，通身的倒刺泛出幽冷的光来。

    “好像有几分蛮力！”伽楠一边调侃着，身形不知怎样一动，已如电一般错开漫天兜下来的棒影，一足踢出，正中来者后背，将他踢飞起几丈，他借这一踢之力更加疾速地弹射向寨门。

    那些守门的人好像根本没料到来人会有这般厉害，全傻在那里还没缓过劲来，伽楠随身的长剑惊虹般一束闪亮的剑光过后，栓着大门的巨木竟然在正当中笔直地被削断。

    伽楠清啸一声，外边的昭毅将军许会高喊一声：“冲啊！”众骑兵皆都往上冲去。梓颜待要催马而上，文泰猛然将她的马拉住，叫道：“小颜，殿下命我等最后再进去。”小喜子小椿子也忙着点头将梓颜左右围住。

    梓颜失笑：“你们这是在保护我吗？”

    话唠小椿子抢着道：“当然了，这是殿下吩咐的，以后上战场，咱们三个首先保护好你。而且啊，殿下万一还没把那些推滚石木头的给杀了，我们冲去前头那不是送死吗？”

    梓颜白眼望天无语。

    寨里伽楠势如一股龙卷风，飞身将两边下滚石巨木的教众们打得人仰马翻，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待那许会带精骑兵冲开寨门，与山寨中拜火教徒厮杀到一起，伽楠又已飘然上了制高点，向梓颜方向灿然一笑。

    在如此的情势下，他这一笑颠倒众生之余，未免激怒了某个脾气暴躁的人。先前那个执狼牙棒被踢飞了的黑衣人“哇哇”怒喝着又扑了上来，还大叫道：“刚才爷没防备，不算！”

    他这次飞得更高过伽楠所站的位置，那棒挟着奔雷之势砸下来，“轰——”地一声，整个哨塔如被炸药炸到，雪花、茅草、木屑四处飞散，伽楠却已闪到了另一侧的哨塔上。

    梓颜等四人都还来不及喝彩，那黑衣人竟然在空中一个折身又扑了过去，依样画葫芦又是一棒。

    梓颜这次瞪大眼睛看清楚了，伽楠此次的身形，犹如身上拉着一根线的风筝，骤然后退了几丈，又站在山寨正中大房子的顶上，悠闲地负着手，在房顶的雪上轻飘飘地晃悠。

    “再砸下去，这寨子就没有住人的地方了，本王今日还想在这里歇一晚呢！”伽楠不徐不疾地道。

    “有种你别躲！”那黑衣人人随声到，大棒挥出，还是那种雷霆万钧的攻势。

    伽楠的声音清越地响起：“好，我就不躲。”果然不再躲闪，反而飞身迎了上去。

    梓颜跟文泰几个正打马进了山寨的大门，见状大惊，忍不住惊呼一声：“郎君！”

    伽楠身形一顿，梓颜正要暗呼糟糕，只见他一手竟然抓住了狼牙棒尖刺下的棒身，带着黑衣人徐徐落在屋顶上，两人明明落下来很缓慢，但屋顶上厚厚的积雪居然纷纷崩塌散开，往下坠落。

    黑衣人明显几度使力想自伽楠手上拔开狼牙棒，但似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伽楠握棒的右手几乎没有多少移动。

    而底下，那些从睡梦中被惊起的教徒们显然不是什么武功高强之辈，遇到这样精锐的部队冲杀，片刻就溃不成军，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被众兵士拿住架刀跪在雪地上，朝屋顶的黑衣人颤声喊道：“伯彦护法，别打了……”

    这时拜火教所有徒众见此人被拿，居然全都丢了武器跪下投降，不敢再动手。

    谁知那黑衣人半点不理会这人的喊叫，几个回合努力下抽不回狼牙棒，竟然仰天高叫道：“师父！！！你骗人！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力气更大的人！师父……”

    伽楠突然放了手，那黑衣人在这样的状态下居然并没有跌飞出去，而是向后退了几步，连忙一个马步扎稳了，只是他这一个马步生生将屋顶喀拉拉踩出一个大洞来，弄得他自己差点从洞里摔了下去。

    “本王能抓住你的棒子，靠的并不全是力气，伯彦查那，你师父说的没错，只怕这个世界上，力气能比你大的人，确实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