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城破未相见

    萨莱王城，这一日城外又是炮声隆隆。内宫深处一个偏殿内，梓颜却不管城外烽火连天，城内人心浮动，命人整治了一桌子的酒菜坐等着银面人的来临。

    昨日晚间，梓颜忙活了一晚上，用迷药所化的水浸泡了各种水果的皮，为了以防万一，自己先试吃了一些，结果头晕眼花昏睡了一夜，她担心银面人内功高深，又陆续在各种菜色中加了一些药粉，一切就绪，已过了晚膳时间，银面人却还没有到。

    梓颜只好唤锦雕去请人，锦雕想了一下，召唤了一个宫人叫她去催请大宗王。

    梓颜倒了两杯葡萄美酒，自己喝了一杯，正在想如果银面人昏睡，伽楠是否可以乘此机会攻进城内，眼前灯影一闪，银面人已满眼笑意站在桌前。

    “师父走路都没有声音，怪吓人的啊！”梓颜笑盈盈地起身相迎。

    “颜儿还备了酒？不过今夜决战，我是不能喝了，待拿下他们，明日我陪你喝个痛快！”他一撩袍子就坐了下来。

    梓颜有些失望地将他面前的杯子挪开，轻轻道：“不妨事，我想日后陪着师父喝酒的日子不会少的。”

    银面人闻言，双目闪动，将手覆在了她的柔胰上，那眸中的光华热烈得似乎能够将梓颜生生融化，低沉的声音也带上了无限魅惑之意：“也许明日我就可以不戴着这劳什子来见你了，到时候你可愿意答应嫁给我？”

    梓颜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给他舀了一碗汤，又在他面前的碟子里布上一些菜，笑道：“师父觉得今夜的决战不但必胜，且能打得大历军一蹶不振？”

    银面人接过汤仰面就喝了，道：“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已经跟乐伽楠交过手了，上次被他侥幸逃脱，这一次，他不会再有那么幸运了。至于他的大军，自有阿拉坦王子他们收拾，你不如乘早改口，莫叫师父了。”

    梓颜见他今日说话更加轻佻随意，完全不以师父自居了，似乎真的是胸有成竹，不由暗暗心急。

    银面人也给梓颜布了一些菜，温言道：“颜儿自从来了白都汗国，瘦了不少，你也多吃点。等这里的事一毕，我会早日带你回转大历。”

    梓颜怕药不倒他，在每道菜里都加了药粉，她知道银面人这个晚上陪她吃饭的时间不会太长，怕他起疑，见他举筷，她于是也笑嘻嘻地吃了下去。

    吃不了几口，就见有穿着白都汗国士兵服饰的人前来请他，梓颜刚开始觉得头昏眼花，发现银面人居然还没有什么动静，心里一急，顺势就滚到了他的怀里，叫道：“师父，我头晕！”

    “颜儿怎么了？”银面人大急，忙搂着她去搭她脉门，梓颜眼前越发白蒙蒙起来，拼命想清楚神智，但神思渐渐离她远去……好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有人大叫，然后银面人也倒了下来，将她重重压在地上……

    这一晕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梓颜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是烈日当空，她伏在一匹马上，身后有人似乎在抱着她疾奔。毒热的太阳在顶上散发出强光刺得她几度又闭上了眼，她觉得四肢乏力，努力地举起一只手来想去挡着阳光。

    身后的人觉察到她醒了，叫道：“坐稳了，再若不跑快点，大王子追上来，你死定了！”

    听这声音，竟然是雅各特木尔。

    梓颜这才勉强睁开了眼，发现两人骑着一匹马在半是荒漠半是野草的空旷大地上奔驰，远处好像有一条宽阔的河流，她已被太阳晒得口干舌燥，神智有些不太清楚，指着那边的河流说道：“水，渴死了要喝水。”

    雅各特木尔无奈，带着她朝河流跑去，一边道：“你真是个祸水，白都汗如果灭国，那都是拜你所赐。”

    梓颜心道：“那是拜你和其木格所赐！”又对战况很是好奇，于是问道：“萨莱城怎样了？”

    “你们那个皇太子，确实比魔鬼还可怕，昨日大军要出发的时候，大宗王与你一起被人迷药迷倒了……他们都说是你干的！我有些不信，你哪来的药？”

    梓颜急切地道：“难道他已攻破了萨莱城？”

    雅各特木尔道：“没有了大宗王，他一个人飞进城来，所有的人都挡不住，能有什么办法！”

    “那是你带我跑的？大……大宗王怎样了？”梓颜心里虽然很是高兴，但是却隐隐有些担心起银面人来，至少他从来未对她不好，若是有个好歹，心里还真是会过意不去的。

    “他自有他的一干死士照顾，可能反而往大历方向逃了，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可汗、王子和可敦都喊着要杀你……我乘着混乱将你带了出来，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梓颜惊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往哪你还带我出来做什么？你到底是往北方还是南方跑的？”

    雅各特木尔道：“自然是北方。”

    梓颜一听又要离伽楠更远了，气得就去掰他的手，大叫道：“我不要你救，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雅各特木尔见她挣扎，大怒，居然真的将她提起来“砰”地一声就掷到地上，好在这时候已经跑近河床，河边是细软的沙石，梓颜骤然这么被她抛下来，只觉得倒在沙地上火辣辣地生疼，倒是没受什么伤。

    她狠狠地剜了雅各特木尔一眼，见那河水清冽，顾不得骂他，爬起来扑过去猛喝了几口。喝完抬头看这河，觉得甚是奇特，虽然水面很宽，但是却能一眼看到河床，河水显得特别清浅，几条银白色的鱼儿悠闲地在水底嬉戏，引得人不免有些垂涎。不知是否因为此时气候炎热，旁边大量的河沙露出来，似成了极长的两条沿河而走的黄白色蜿蜒飘带。

    雅各特木尔也跳下马来，就着河水喝了几口，洗了把脸，这才道：“这是伊蒂尔河，再往前走就是维科楚尼·阿里宗王分封在此的喀诺特拉汗国，虽然是白都汗国的属国，但是基本已处于半独立状态，他们的虎狼之心，可汗与王子们都清楚得很。我想他们不会投奔到此……我们的安菲雅可敦是罗伊公国的大公主，大军倒是有可能往罗伊公国而去。”

    梓颜瞪着他冷冷地道：“你是想带我去什么喀诺特汗国还是罗伊公国？”

    “去罗伊公国找死么？他们迟早会去的！”雅各特木尔白了梓颜一眼，正想掏出点干粮来给她吃，忽见远处尘头大起。

    “是暴风还是大队军马？”梓颜刚问了一句，雅各特木尔已经抓起她一个飞纵就跳上了马背，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立刻奋力往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