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 你是我的

    乐无极难以察觉地微微一笑，见梓颜又别开头，还是不放过她，将杯子又送了上去，梓颜不想与他如此亲近，自己接过了水，几口喝干，正色道：“请皇上以礼相待！”

    “朕已经以礼相待了，你却无礼得很，朕的皇后。”

    闻言梓颜感觉脑仁儿都疼了起来，这个皇帝怎么就这么纠缠不清呢？她勇敢地推开他，当然乐无极也顺着她的手势被她轻易地推开了，负手站在她床前，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梓颜不顾手脚发软头发晕，也挺身站起来，然后缓缓在他面前跪下。

    梓颜会求他，是他早就料到的，所以乐无极倒是没去扶她。她刚才一挺身，他只顾看着她丰满的胸部，脑中想起曾经在温泉宫偷窥到的风光，心中一荡。

    “皇上。”梓颜本来也想见到皇帝，好好跟他说一番道理，所以掩去了自己的怒气，端端正正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臣女求您了，收回成命吧！臣女蒲柳之姿，实在不堪为天下之母，若是陛下认为臣女不配在太子殿下身边，就请赐我出家，臣女愿意终身与青灯古佛为伴。”

    乐无极好整以暇地寻了个锦凳坐下，撩起袍子摆了个二郎腿，目光却几乎一瞬也没有离开过梓颜的脸，他觉得离胜利又近了一分，现在他都还没有开口威胁她，她已经自动要离开伽楠去做尼姑了，只是，这么美丽聪慧的女子去做尼姑，岂不是暴殄天物？

    “皇上！”见他没有什么反应，梓颜急得抬头低喊。

    “嗯！中气还很足，一时饿不死。”乐无极面上泛起无比可恶的笑容。

    梓颜气结，简直难以想象一向威严有加的皇帝怎么在她这里就变成了这副德行，她只有寒着脸强调了一句：“求陛下准我出家。”

    “皇后想做尼姑，难道想逼朕做和尚么？”乐无极不等梓颜再开口，就接着道：“朕今日来，就是有几句话要跟你说个清楚明白，免得未来的皇后还要东瞻西顾。”

    梓颜免不得听他到底要说什么。

    乐无极缓慢却又清晰地说道：“第一，你若跑了或死了，让朕娶不到，文家立刻就是通敌之罪，诛九族！第二，你若自残，让朕娶到了一个残缺的皇后，那么朕就把文家全部族人都施以劓刑，到时候让文家人都没有鼻子陪在你身边！第三，若是朕也封锁不了消息，到底还是传到东宫耳中……他赶回朝来坏了朕的好事，朕就废掉他的太子之位！将他贬为庶人，永世圈禁！”

    乐无极冰冷的语声回荡在空气中，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冰刀凿在梓颜胸口，令她一开始是目瞪口呆，再接着就难以接受，绝望使得她放声哭起来，伏到地上：“求皇上开恩！皇上开恩饶过臣女吧，您是一国之君，正当太皇太后大丧，朝中官员父母死了都须得辞官回家丁忧，民间百姓直系长辈死了，还要守孝三年才得论及婚嫁，您是以孝道治理天下的皇上啊……”

    “这个你就不用cao心了，官员和百姓遭逢父母之丧又遭逢婚嫁之期，还有个说法你可知道？”乐无极将上半身俯下来贴近她，口中的热气几乎吹到她的脸上。

    梓颜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她自然知道，有些人因为婚期拖不起，都说是奉了父母遗命，反倒要在百日热孝之中完婚的，过了百日，倒是真的不宜嫁娶了。

    乐无极见她满脸泪痕，此时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心里更是坚定了必要娶她的意念，怎知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此时梓颜明明是云鬟散乱，绣衣发皱，脸色苍白，自然比不上盛装时的明艳，怎奈皇帝觉得好看，那就是最好看的。他欲上前将她扶起，梓颜向后一躲，干脆跌倒在地。

    “你不要抱着什么侥幸心理，朕刚才说的话，绝对不会更改。”乐无极一把将她腾空抱起，语调瞬间就柔软了下来，“去年在兴山捉的小鹿还养在宫中，等你入宫之后，朕陪你给它喂食。”

    梓颜被放到床上，乐无极在她反抗之前就已经松开了手，道：“朕已经让礼部三日之内完成五礼，三日后，朕就会将婚期公布天下。今日么，朕来文府是喂你的，大婚需要许多精气神，不吃饱了怎么好做世上最美丽的新娘？若是饿得出了什么意外，喜事又变成了丧事，朕可就大大的不开心了。”

    梓颜呆呆地举目看他面上，玉面含威，没有半分说笑的意思，显然皇帝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他把自己也逼得没有了退路，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她相信他绝对会屠杀文氏满门……

    乐无极见梓颜已经被镇住，提高声音向楼下人道：“来人啊！未来的皇后想用膳了，还不传饭！”

    楼下好几个人应着声，只听洪修的声音道：“老奴立刻去备膳。”

    乐无极就坐在床沿，“朕带了宫中的尚食和御厨来，就让他们留在文府侍候你，至于大婚，你不用做任何事，乖乖养好身子就是。”

    梓颜绝望之余，反而笑了，“陛下，您可知道，我与皇太子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乐无极眉毛一挑，他一直骗自己伽楠与梓颜之间会以礼相待，没料想梓颜为了不嫁给他，竟然不顾女子的名声体面，这么直接地就把这话说出了口，这简直已经挑战了他忍耐的极限，泼天的醋意淹没了他的理智，他扬起手来，“啪”地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就落在了她吹弹可破的粉颊上。接着，他的心就因梓颜更加发白的脸色和满眼的恨意尖锐地痛了起来。在她心目当中，恐怕他已经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昏君，既然如此，何必还要保持什么风度？他出手如电，一把锁住了她的下巴，怒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想一想朕是如何对待林清献，再想一想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是怎么对待敢调戏后~宫妃嫔的皇子的……想好了再说！”

    梓颜疼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硬生生没让它落下来，拼命挤出一句话：“虎毒……不食子！”

    乐无极已被她气得发抖，却没有放开握着她下巴的手，突然道：“却是朕疏忽了，乘着热孝之中，应该给皇太子也册封一个太子妃，再赏赐一群侧妃和侍妾，免得误了皇太子的佳期，皇后以为如何？”

    皇帝冰冷的眸光让梓颜想起了杀二子的商纣王，诛杀卫太子的汉武帝，两度杀子的汉成帝，杀太子承乾的唐太宗，一日诛灭三个皇子的唐明皇，北魏的孝文帝、太武帝，后赵的石虎……却原来，皇帝杀子不仅不稀奇，还属于一件寻常事，她一阵头晕目眩。

    乐无极见她眼中的恨意渐渐褪去，一种悲哀绝望的情绪代替了那股非要与他争论出个子丑寅卯的劲头，知道差不多已经将她镇住，暗暗松了一口气，手上也撤去了力道，改为轻轻地摩搓她的脸颊，内心里深深为自己方才的出手而懊悔，他何曾亲手打过任何一个女子？这文梓颜，当真是叫他又爱又恨，这辈子，算是纠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