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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肝病

    青哥躺在床上,交叉着食指和中指,脖子上缠了只猫的后足,想法不让自己睡着,跟书震一起住他始终处于极度恐慌之中,。他脑子里困扰着一个念头:说不定哪个晚上书震会趁着他酣睡之际,一刀切开他的咽喉。他之所以会冒出这个念头也全因书震本人,有一天正在上课,青哥正在打盹,书震的确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旁,极凶险的用尖利的嘘声威胁到:“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晚上趁你熟睡的时候我会一刀割开你的咽喉。”青哥吓得直冒冷汗,睁大了双眼,抬起头直愣愣地注视着书震那双离他近技工的小眼睛,“为什么”他最终用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总算问了一句。“不为什么”书震的回答倒也极其干脆。

    此后每个晚上青哥迫使自己不睡着,渐渐的仇恨越来越深,真希望哪天晚上书震会悄悄地走到他的床前一刀割开他的咽喉。其实大多数晚上青哥睡得很沉,只是梦见自己醒着,这个梦极其真实,结果每天早晨他从睡梦中醒来时,已是筋疲力尽,顷刻又复睡去。

    绍力兴许是我们当中最古怪的一个,因为他神智十分正常,我对他印象极深,原因是绍力总把七毛的鸡蛋以五毛的价钱卖给我们,而且总能挣到钱,他是怎么做到的连我这个百事通都不太清楚。第二天绍力听说青哥得了肝病,绍力脸上立马露出无比羡慕的表情,因为得了肝病便可以在食堂领取一盒水果,免费的。放学后他跟在发给青哥水果的后面,活像给什么人送葬似的。“海,我要多少你都得给我,这肝病证明可没说你必须一人独吃”

    “没那么说,倒是桩好事,”青哥告诉他说,“因为我向来就不吃这东西。我的肝脏不好。”

    “哦,对了,我把这给忘了,”绍力很是恭敬,放低了嗓音说道,“情况糟吗?”

    “糟糕得很呢,”青哥快乐地答道。

    “是这样,”绍力说,“这话怎么讲?”

    “就是说,情况不可能比这会儿再好了……”

    “我想我还是听不明白。”

    “……再好的话,那就更糟了。现在你明白了?”

    “是的,我现在明白了。不过,我想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

    “算啦,你就别为这事费神了。让我自个儿来烦心吧。你知道,我其实没什么肝病,只是有了些症状而已,是潘书震-安小鑫综合症。”

    “是这么回事儿,”绍力说,“那什么是潘书震-安小鑫综合症?”

    “就是肝病。”

    “我明白了,”绍力说着,便不耐烦地摩挲起自己的两道浓黑的眉毛,露出了苦涩的神情,仿佛在煎熬什么令人浑身不自在的痛楚。“既然如此,”他最后接着说,“我想你的确得好好留心自己的饮食,是不是?”

    “是得好好留心,”青哥跟他说,“有益的潘书震-安小鑫综合症,是不怎么容易得到的,而我呢,又不想把自身的这种症状给毁了,所以,我从来就不吃什么水果。”

    “这下我可真明白了,”绍力说,“水果有损你的肝脏?”

    “不,水果对我的肝脏很有好处。所以,我绝对不吃。”

    “那你要了水果做什么?”绍力越搞越糊涂,可他不罢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憋了老半天不说的这句问话吐了出来。“你把水果卖了?”

    “我送人。”

    “送给谁?”绍力叫道,惊愕得连嗓音都变了样。

    “谁要就送谁。”青哥高声回敬了一句。

    绍力很忧戚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摇晃着后退了几步,苍白的脸上突然冒出一颗颗汗珠。他心不在焉地硬拽着那两撇丧气的八字须,浑身直打战。绍力看看潘书震又看看安晓鑫,然后看看安晓鑫又看看潘书震,这回他彻底神志不清了,最后他扯到了怎样的肝病这个严肃的话题上,因为极想得一回肝病要是不治之症就更好了。

    “这是食堂主任李宗广的功劳吧,以他的才华绝对可以办到这一点的,你知道他用的什么办法吗?”绍力渴望的说道

    “知道,”青哥说,“他在学校里的食物里下毒。”

    绍力听罢,脸色再次刷白。“他做什么?”

    “他把数百块肥皂捣碎成泥,羼入白薯中,只是想证明大家的口味很平庸,不辨优劣。班里的全体学生都病了。课程被迫取消。”

    “啊!”绍力惊呼道,颇有些异议。“他一定发觉自己铸成了大错,是不是?”

    “恰好相反,”青哥纠正道,“他觉得这事他做得对极了。我们每个人都吃了满满一盘,还一个劲地嚷着要他再给添满。我们都知道自己病了,但万万没想到是中了毒。”

    绍力惊愕地倒吸了两口气,模样极似一只灰色的粗毛野兔。

    "既然如此为什么其他人不的肝病呢?”他颇为严肃的说出真心话,青哥缓缓地转过身,深表怀疑地直视着绍力。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单纯、诚实的脸,绝不会做出任何jian诈狡猾或是不择手段的勾当;是一张正直、坦诚的脸,嵌一对斜视的浓眉大眼,长一头赭发和两撇丧气的八字须。绍力的鼻子极长,且瘦尖,鼻孔始终是湿滴滴的,不时哧哧地吸鼻子,鼻尖右歪得厉害,总与身体其余部位的面向相悖。这是刚正不阿者的脸:他绝不可能有意识地违背作为其正直品性依赖的道德准则,于是青哥说出了最终答案:“可能因为那天我的米饭里有一只死老鼠的缘故吧。你可以去找老曹他那有具死尸或许可以帮你一下,好了现在马上在我面前消失。”绍力猛一台自己的小下巴,仿佛谁也不能命令他,于是他便照办了。

    绍力来到校长办公室,没有看到任何死尸,只见李宗广躺在地上头顶着着花盆,仿佛是在做心理检查,校长旁边还坐着个小老师,看见绍力他们全都坐到一起,像是排练过似的

    这一切把绍力弄得实在是稀里糊涂。当校长猛地跳起身——酷似放肆地大声打嗝,扬言要**绍力那具散发恶臭的卑怯的躯体时,绍力害怕得浑身直打战。一天,在列队齐步走去上课途中,绍力绊了一跤。第二天,他便正式受到指控:“编队行进时打乱队形、行凶殴打、行为失检、吊儿郎当、叛国、煽动闹事、自作聪明、听古典音乐,等等。”一句话,他们一古脑儿把各种罪名加到他身上,于是,他便来到了裁定委员会,胆战心惊地站在这位傲气十足的校长跟前。校长又一次大声吼着,说再过六十天,他就要高考,接着又问他,假如开除他,送他去后院埋尸体,他究竟是否愿意。绍力极是恭敬地回答说,他不愿意;他是个笨蛋,宁愿是一具尸体,也不甘埋一具尸体。校长坐了下去,身体往后一靠,态度一下子镇静了下来,变得谨小慎微,且又献殷勤一般地客气了起来。

    “你说我们不能惩罚你,这是什么意思?”校长慢悠悠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校长?”

    “是我在问你,你回答。”

    “是,校长。我——”

    “你以为我们带你来这里,是请你提问题,叫我来回答吗?”

    “不是的,校长。我一”“我们干吗带你来这儿?”

    “让我回答问题。”

    “你说得千真万确,”校长大声吼道,“好,你就先回答几个问题吧,免得我砸了你的狗头。你说我们不能惩罚你,你这狗杂种,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校长。”

    “请你说得响一些,行不行?我听不见你的话。”

    “是,校长。我——”

    “宗广主任?”

    “什么事,校长?”

    “我刚才不是让你闭上你那张笨嘴吗?”

    “是,校长。”

    “我让你闭上你那张笨嘴,你就给我闭起来。明白没有,请你说得响一些,好不好?我听不见你的话。”

    “是,校长。我——”

    “宗广主任,是不是我踩了你的脚?”

    “不是,校长。一定是旁边那位小老师的脚。”

    “不是我的脚,”旁边那位小老师说。

    “那或许还是我的脚吧,”宗广主任说。

    “挪开点。”

    “是,校长。您得先把您的脚挪开,校长。您的脚踩在了我的脚上面。”

    “你让我把我的脚挪开?”

    “不是,校长。嗬,不是,校长。”

    “那就把你的脚挪开,然后,闭上你那张笨嘴。请你说响一些,好吗?我听不见你说的话。”

    “是,校长。我说了,我没说你们不能惩罚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在回答您的问题,校长?”

    “什么问题?”

    “‘你说我们不能惩罚你,你这狗杂种,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个会速记的小老师看着速记本读了一遍。

    “没错,”校长说,“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没说你们不能惩罚我,校长。”

    “什么时候?”校长问。

    “什么什么时候,校长?”

    “嗨,你又在向我提问了。”

    “对不起,校长。恐怕我没听懂您提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没说过我们不能惩罚你?我的问题难道你听不懂?”

    “不懂,校长。我听不懂。”

    “你才跟我们说过。好,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吧。”

    “可是这个问题我该怎么答呢?”

    “你这又是在问我一个问题了。”

    “对不起,校长。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您的问题。我绝对没说过你们不能惩罚我。”

    “现在你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的确说过这话。我是在请你告诉我们,你什么时候没说过这话。”

    绍力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直就没说过你们不能惩罚我,校长。”

    “这样回答可是好多了,绍力先生,尽管你是在当面撒谎。

    昨天晚上在厕所里。难道你没悄声跟我们讨厌的另一个狗杂种说过,我们不能惩罚你吗?那家伙叫什么来着?”

    “杜晨青,校长。”旁边那位小老师说。

    “没错,是杜晨青。一点没错。杜晨青?他是叫杜晨青吗?杜晨青究竟算是什么样的名字?”

    对所有的实情,旁边那位小老师可是了如指掌。“这是杜晨青的名字,校长。”他给校长作了解释。

    “没错,我猜想是这么回事儿。难道你私下没跟杜晨青说,我们不能惩罚你?”

    “嗬,没有,校长。我私下跟他说过,你们不能裁决我有罪——”

    “或许我很笨。”校长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我怎么也看不出这两句话究竟有什么不同。我想我确实很笨,因为我怎么也看不出这两句话究竟有什么不同。”

    “我——”

    “你是个喜欢信口开河的狗杂种,是不是?没人请你作解释,你倒先跟我辩白起来了。我只是在说说自己的想法,不是请你作什么解释。你这杂种,就喜欢信口开河,是不是?”

    “不是,校长。”

    “不是,校长?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咯?”

    “嗬,不是,校长。”

    “那么说,你是个喜欢信口开河的狗杂种,是不是?”

    “不是,校长。”

    “你是存心想跟我吵架咯?”

    “不是,校长。”

    “你是个喜欢信口开河的狗杂种,是不是?”

    “不是,校长。”

    “你他妈的,存心想跟我吵架。谁要是肯出两分臭钱,我就从这张大桌子上跳过去,把你那发恶臭的、卑怯的身体撕碎。”

    “太棒啦!太棒啦!”宗广主任少校大声叫道。

    “宗广主任,你这讨厌的狗杂种。我不是让你闭上你那张懦怯愚蠢的臭嘴吗?”

    “是,校长。对不起,校长。”

    “那你就给我闭嘴。”

    “我只是想试着学习学习,校长。一个人只有通过尝试,才有可能学到些东西。”

    “是谁这么说的?”

    “大伙儿都这么说,校长。就连旁边那位小老师也这么说,”“你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校长,”旁边那位小老师说,“不过,大伙儿都是这么说的。”

    “好吧,宗广主任,你就试试闭上你那张笨嘴。。。。。。。”

    再这么下去绍力可能真的要疯掉了,于是不等校长把话说完就发疯似的跑出了办公室,再也来这祈求得什么肝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