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六将军
如雪忽然有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眼前这个形象俱在的岳高轩，仿佛只是空气般的存在。 岳高轩得意地放开了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怪模怪样的面具递给他，“这东西你用得上。” 如雪挥手格开，厌恶地说道，“用不着，我自己有办法。” 他的办法其实简单至极，只是在嘴唇上多了两缕胡须，就让原本风神玉润的翩翩少年就变成了沧桑大叔。 岳高轩反复看了几次，大笑数声转身离去，如雪虽不情愿，也只能随后跟上。 他紧紧跟在那几个抬棺大汉后面，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棺中的陈思雨。 经过这几天的静思，他也想通了一个关节，陈思雨毕竟是帝王家的大小姐，即使身故，也不应该陪着他流落荒山野岭，让她魂归故里才是正途。 虽然他不清楚岳高轩究竟有了什么样的奇遇，身手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可若想逼着他去挖什么山洞，那也是万万不能的，至少脱身自保的信心他还是有的。 岳高轩对好象他也并不十分在意，跟那十几个人下了山之后便自行离开了，对他连多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如此一来，少去了面对那张讨厌面孔的困扰，反而让他感觉安心了不少。当他试图与那十几个人有所交流的时候，才忽然发现那些人又聋又哑，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什么，心里对岳高轩又多生了几分厌恶和鄙夷。 再次来到大碗坡，他忽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不久之前，他和陈思雨来到这里的时候，虽然也不曾见过多少人，可那时镇甸上房舍林立，入眼所及都是勃勃生机之象，可是现在……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几乎没有一处建筑是完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放眼望去，莫说是人，就是连条狗也看不到。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把如此规模的大镇变成一片死气沉沉的废墟，他不敢细想。 那十几个大汉仿佛并非人类，连续几日几夜毫不停歇地向前飞奔，既不吃也不喝，就连耐力超人的如雪也大感吃不消。 到了第六日凌晨，他们又接连越过了两个同样变成废墟的村镇之后，终于来到了一个有“人”的地方。 从城墙上高悬的“潞西关”三个大字招牌上，如雪知道了这座城的名子，同时他也在城下看到了消失了几天的岳高轩。 岳高轩一身素衣，面色凝重。 他站在城门下，身前各分左右至少跪着几百名同样穿着白衣的人，那种威临八方的气势想掩都掩不住。 至此，如雪才算彻底相信了他成为陈国新主的说法。 “接公主灵柩回归！”岳高轩充满悲愤的高呼声传出很远。 “公主……”跪在地上的那些人紧接着高声呼喊，然后便是一片痛哭哀号之声，那声音之大，仿佛千万人同时发出一般。 城门打开，一人一骑素衣白马越众而出，从岳高轩身边飞驰而过，径直来到玉棺前翻身下马哑然喝道，“打开玉棺！” 抬棺的十几人同时看向岳高轩。 岳高轩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那人当的一声抽出腰间定剑，飞快地挽起一道剑光，站在前面的大汉立即身首异处，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其余几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仍是一动未动，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岳高轩。 岳高轩点头示意许可，他们才放下玉棺，把棺盖推开后退到两旁。 那人一见棺中的陈思雨，哀号一声跪倒在地，扶棺痛哭起来，“公主，果真是你，末将车六真……来晚了！” 如雪偷眼看去，那人面白无须，脸上诸多皱纹，垂头大哭，悲痛万分。一个粗豪男人如此悲伤，虽然有些夸张，但怎么看也不象是假的。 岳高轩不知何时来到那自称车六真的人身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道，“六将军，如今公主灵体回归，将军不必……”他下面的话还没说完，车六真忽地站起身来，转头怒目而视，“不要再说了！你既然兑现了承诺，我说过的话自然也算数。” 岳高轩不悦之色一闪而逝，那车六真向后退了一步对着城门高声喊道，“来人！” 他声音洪亮，话音未落便从城门内冲出几十骑骑兵，来到那人面前收势下马，同时躬身道，“六将军！” “迎公主进城！”车六真一声令下，几十名骑兵一涌而上，把站在玉棺左右的十几个人推得东倒西歪，连岳高轩也不理，抬起玉棺就走。 如雪很识趣地向后退了两步，他忽然觉得，他对陈思雨的担心好象多余了。 待那些人抬着玉棺进了城门，车六真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递到岳高轩手中冷声道，“这是潞西关关防大印，从现在开始，潞西关归你了。” 岳高轩略显尴尬，“六将军，你……” 车六真抬手道，“我和我的人不用你管！待我找到谋害公主的真凶，为公主报仇之后再说。” 岳高轩干笑了两声说道，“谋害公主的几大凶手都已查明……” “不用你教我！”车六真瞪了他一眼喝道，“你说的那些凶手中，有大碗坡的几万百姓吗？” 岳高轩愣了一下，面色数变，“六将军是带兵之人，也应该知道，兵锋所至……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也是鞭长莫及……” “放屁！”车六真大怒，“老子带兵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就你手下那些畜牲也叫兵？我呸！” 岳高轩终于挂不住颜面沉下脸来，“六将军，我一再以礼待你，你却对我出言不逊，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 “用不着！”车六真气呼呼地一把推开他翻身上马，边调转马头边高声道，“给公主报仇的事我们自己会做，不劳你费心。记住你说过的话，潞西关的百姓但凡有一个伤在你手下那群畜牲手中，你不但拿不到一粒粮食，我车六真立即反你！” 岳高轩肩望着车六真绝尘而去的背影恶狠狠地咬着牙，冷哼不止。 “看来你这个主子还不太得人心啊。”如雪冷笑道。 岳高轩转头瞪了他一眼，“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说完又望向城门内，冷然道，“逆我者亡！”，然后把手一挥，“进城！”他便在一众人等的簇拥下向城里走去。 如雪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了进去。 他相信，现在只要自己想走，岳高轩绝对拦不住他。可是岳高轩越是不理他，越是让他感觉这里面有太多的不寻常之处。 果然，进城之后他便发觉了不对。 偌大一座潞西关，被硬生生地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部分。放眼望去，深沟高墙之外是散落各处的兵营，里面是错落有致的民居院落。 车六真率人进了高墙之内，岳高轩奔向了兵营。 如雪停下脚步，他不想跟着岳高轩，可很明显的一点是，他也没有理由进到那座高墙里去。 如此一来，他变成了唯一一个没有分属的另类。 另类总是最先被注意到。 他也不例外。 “让开！”暴喝声陡然响起，冷风同时到了头顶，如雪急忙转身闪向一侧，两匹战马从他身边飞过，来到高墙前猛然止住。 如雪站定身形向马上两人望去，不尽大吃了一惊。那两人他都认识，一个是郎四平，另一个竟然是蒙元修帐下的弟子五谷。 这两个人怎么会到了一起呢？ 他正疑惑间，只听郎四平向墙上高声叫道，“六将军，大公主真身回归了吗？” 高墙下大门打开，一脸厉色的车六真出现在门口，“郎先生，大公主的确在这里。” “快让我拜见公主！”郎四平翻身下马就要往里闯，车六真抬手把他拦住，“郎先生且慢！” 郎四平急道，“大公主遇害，你为何不让我去见她最后一面？” 车六真慢悠悠地说道，“郎先生想进去当然可以，但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下山屠城的那些人里有没有你？” 郎四平一呆，“这个……” 车六真面色微寒，“不用再说了，你不能进来。想见大公主，去京城吧。” 郎四平顿时呆在那里，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五谷在马上施了一礼和声问道，“六将军，别来无恙？” 车六真看了他几眼，“你是……蒙将军手下？” “正是！”五谷微微一笑，“六将军，我家将军遣我来问，送大公主回归的人中，有没有一个叫如雪的人？” 车六真向站在不远处的如雪指了指，“你问他便是。” 如雪一惊正要转身，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改变了模样，便停住了脚步。 五谷和郎四平同时向他望来，和他目光一触，两人同时愣了一下。郎四平仍是心有不甘，转向车六真缓声道，“六将军……我……” 车六真不等他说完便制止了他，“对不住了郎先生，但凡参与过屠城的人，我车某人一概不欢迎。” 此时五谷已然从马上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到了如雪身前，“这位兄台，你可知……”两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愣，他下面的话就没有再说出口。 郎四平也快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如雪一番对五谷说道，“他不可能知道如雪在哪。” 如雪看着郎四平故意偏向别处的目光，心中疑问更甚。他只是改变了样貎，其它都没有变化，五谷和他没有相处过，可能不知道他是谁，可郎四平怎么会也一点察觉也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