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前无路小村落户
不知不觉走了二十来天,石尘珂带着冯婉儿已经走了一千多里,到了距离浩口镇不远的一座山头,离婉儿的家,只有百里的路程了。 现在,婉儿话语渐少,面露忧色,也不再和石尘珂嬉笑撒娇了。 石尘珂知道女孩的内心担忧,拍着胸膛对她说:“婉儿妹子,有小石哥哥在,怎么也不会再让李家的坏小子欺负你的!” 女孩知道石尘珂也有些本事,神色慢慢缓和,但是话语还是很少。 到了傍晚,已经接近浩口镇,石尘珂找了个山洞,让婉儿呆在里面,自己一个人下山,朝浩口镇方向走去。 天空繁星点点,明月高挂,夜幕早已降临,石尘珂走进小镇,镇子里大多数人已经入睡,只有少量灯光还在闪耀。又转了一大圈,看见镇上安静无比,应无意外事情,才转向街边东头不远处,一处依山伴水的村落——小潭村而去。 依傍一条大河,倚靠山岭,集建着几百个石屋木寨,形成了一个大村寨。寨子四周,用巨石围成三丈高的围墙,以防止山里凶禽猛兽的侵入,在村子南面临水方向,才开了一个出入的村口。 村口外地势高处,搭建了三间木楼,一个宽阔的院落,里面摆放着刀枪剑戟,石碾地桩,看得出这里是个私授武馆。院落东侧却是一个矮小的院子,门口挂着一个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学”字。原来这是一座学堂,婉儿的爷爷冯先生就在这里开馆教学。 此刻四面已是一片漆黑,武馆里也毫无光亮,唯有那孤零零地灯笼在风中摇曳,照进了学堂敞开的大门,让悄悄靠近的石尘珂能看见里面的景象。 这是一个非常小的院子,里面摆着七八张桌椅,还有两架书柜。那些桌椅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都擦抹得生出了光泽,看起来古色古香,非常洁净。一名年近六旬的男子双眼茫然,站在院子里长叹短嘘,头发却已花白。瘦高的个子,面部皱纹密布显得未老先衰,洁净的青色儒服打了不少补丁,显现出其艰难度日的生活,正是婉儿的爷爷——私塾先生冯老爹。 石尘珂也留了一个心眼,先要打探一番,于是磕了磕门楣,对老者揖道:“老先生,在下乃过路书生,行程误期,初到贵地,不知可借宿一夜?” 看见一个十三四岁书生模样的少年,这么晚了独自赶路,老人感到一些诧异,还是面带慈容应道:“进来吧,哪个人没有为难的时候呢?年纪轻轻的就出门在外,也是不易啊!” 石尘珂眼见老者善良,就进了小院。老爹又关心地问道:“这急着赶路,只怕还没晚饭吧,老夫这还有一些剩菜,凑合着吃一口吧!” 不多时,老人端上一碗玉米饭,一碟素菜,竟然还有一小碟卤熟的兽rou。 二十几天来,都是在山里吃着半生的烤rou,也没个酱醋油盐,石尘珂口里都淡出鸟来了,见到这家常饭菜也是甚香,不禁狼吞虎咽起来。 片刻,老先生又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野菜汤,却还飘着蛋花,说道:“慢点吃吧,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石尘珂一边向口里塞着卤rou,一边和老人聊开话题:“多谢老爹了,怎么就一个人在家,这学堂也不见一个学生?” “唉!学堂关门啦,现在谁还敢送孩子来这念书呢!”冯先生苦着脸说道。 “啊,出了什么事吗?”石尘珂问道。 “小兄弟,世上不是人人如你这般好心眼的。老夫也不曾招谁惹谁,可这家里的人,死的死了,抢的被抢走了。就连学堂也被他们封门了,活一天算一天吧!”说到这里,老爹眼角止不住流出一行热泪。 “哪个这么嚣张啊,还敢抢人?没王法了么?”石尘珂语气显得气愤。 “年初我那老伴去世,找镇上财主李家讨块地方安葬。李财主施舍了山脚一点位置,哪知李家二小子却心怀鬼胎,在老婆子坟前,逼我打了张十两银子的借据,还是利滚利高息。两个月前,李家二小子来讨账,把我孙女也抢去了。” 说到这里,老先生竟失声大哭起来:“我那苦命的婉儿啊!” 石尘珂忙劝道:“老爹别悲伤,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你那孙女现在还好吧?” “好什么好啊!” 冯先生继续说道:“十天前,那该死的李天九带人到学堂来,说我家婉儿跑了,找老夫来要人。说是再过几日还来的,让老头要么交人要么交钱,否则就把这院子一把火烧个干净。村里谁还敢将孩子送来念书啊?” 石尘珂试探着问道:“你孙女也许是吃苦不住,偷跑了吧!要是回来了,你还不又要把她送到李家去?” “不会的了,要是再见到我家婉儿,就是拼了老命,我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上次那李家的二小子和一群家丁,如狼似虎,我阻拦不住啊,早知道这样,我就带着孩子离开这里,远远躲避他乡去了。” “老爹此话当真,丢下这学堂都不要了么?”石尘珂继续试探道。 “人都没了,还要这院子何用!我这把老骨头活着,为的就是能把婉儿拉扯成人,谁知道遇到李家那个浑球,我拚命也没办法啊!”老人家泪水不止,眼神显出的是仇恨和无奈。 石尘珂这时已经看清,老先生是个善良的老实人,孙女被抢并非己愿,实是迫于无奈,遂嘴角狡谲一笑,对老爹说:“老先生,要是我把你家孙女找回,你能保全她的安全么?” “真的!” 老人惊呼,差点跪下说:“小兄弟,你真知道婉儿的下落?你能找她回来,我来生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 石尘珂低声道:“老爹小声一点,我真是送你孙女回来的,不知道家里有没藏身的好地方?” “有!里屋有个地窖,蛮宽敞的。”
老人惊慌失措,喜出望外,又低声说:“小兄弟,你不是逗老头子开心吧?” “老人家,我也是读书之人,怎敢对老者不敬,更不能拿这天大的事件来寻开心的。” 石尘珂接着说:“老人家,你且关门熄灯,到里屋把地窖收拾好,不要弄出声响,我去山里,把你孙女悄悄接进来,可不能让他人知道才好。” 说到这里,已经把桌上的饭食吃完,起身走出小店,直接往镇外山上奔去。 此刻已经是深夜,云朵遮盖了星月,格外的黑暗,石尘珂拉着婉儿的手,深一脚浅一脚从山里走出。半个时辰后,二人神鬼不知地摸到了村口,走近了黑漆漆的学堂门口。 冯先生守在院里,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不敢吱声。刹那间看见了失而复回的婉儿,泪眼欲出,却不敢闹出半点声响,只是一把搂着孙女,静悄悄地走进院子。 老先生慌忙紧关大门,这才老泪纵横,也不敢哭出声来。 石尘珂低声说道:“老爹,先到地窖里再说吧。” 冯老爹拉着孙女的手,带着石尘珂进到里屋,掀起一个大坛子,又揭开一块木盖,露出地窖洞口,三人依次跳了进去。 洞里,婉儿低声咽哭,向爷爷讲了这些天来受的委屈,又把石尘珂救自己的过程,慢慢给老人道来,最后坚定地对老先生说道:“爷爷,是小石哥哥救了我,我答应以后就跟遂他了,做奴为婢也心甘情愿,希望爷爷不怪!” “好好!” 冯先生说道:“知恩图报,是读书人的本分。石公子救了你,只要公子不嫌弃,爷爷不会拦阻的。” 晚上,婉儿躲在地窖里面歇息,石尘珂随着冯先生上去,在里屋陪老爹说话,一宿未眠。 石尘珂对老人讲道:“冯先生,我不是什么富家公子,是个身世不知的流浪儿,在海上被一伙海盗抓住,这次侥幸逃出,自己生活也无着落,打算前往瀛洲府投考武学,婉儿我是万万不能带着的。” 老人开口道:“小兄弟,你既然现在也没好的去处,就留在这里吧。好在这里离州府不远,等打探清楚了再去不迟。在小店的日子,只要老爹有一口吃的,保证不让你饿着!” 石尘珂沉吟半天,对老人说道:“这样也好,我就不走了,以后每日进山打猎采药出售,或许不要半年就能赚到十两银子,就能还李家的债了。” 早晨起来,老人做了几个馒头,石尘珂拿着馒头进到地窖里,和婉儿一起吃早餐,又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女孩。 婉儿听了,心头乐开了花,终于看到了希望,对石尘珂更是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