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浮生一梦，犹风过境。

    守你百年，同如一日。

    古月所谓的武道，实则是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走廊。走廊的两边，挂着都是一个女子的画卷。画卷中的女子手握双刀，朗目疏眉，英姿卓卓，丝毫不差于男儿。

    始初，唐贝并不知道这名女子是谁，只奇怪为何武道中挂的都是她。在她的印象里，战士都是像狂到天上、古月这种魁梧粗大的大老爷们，女战士还是偏了少数，竟然整个走廊都只有她的画卷，莫非她和睚眦有什么关系？

    唐贝怎么也猜不到，睚眦的前身，竟就是那名女子。

    在走廊的尽头处，独有一张画卷，睚眦手中的双刀不见了，身边多出了在他们跟前的古月。

    自从进入武道开始就没再开口，只默默走在前头的古月，在这画卷前便停了下来。

    【附近】古月：我便是睚儿手中双刀的刀魂，名古月。睚儿为镇住战之魔，将我从刀身抽离，自己化身刀魂锁在古月刀中。

    【附近】古月：睚儿，你不信我可与你同生共死，今日你若是得以脱身，便可见我从不曾离你而去。浮生一梦，犹风过境。守你百年，同如一日。你可曾想过，古月不过是因你而我，你弃我而去，我该是何心情？而今百年已过，古月仍舍不下离去，你终无需再骗我。今后你何去何从，我不离不弃。

    从古月的话里，唐贝才知道，古月是任务里提到的古月刀的刀魂，不过是原来的，如今已换成了睚眦。或许是他与他的主人睚眦之间，曾经有过相守相依的日子，他对睚眦也许无关乎爱情，却是有多年来积累下来的对主人的敬佩、爱慕、守护之心等等复杂的感情，都使得他无法轻易离睚眦而去。而对于睚眦来说，可能认为此生已无他望，镇守一方妖魔，又怎么是能轻易脱逃的，所以她因此骗出了古月，将自己化身为魂，锁于刀中，以此镇压战之魔。睚眦以为如此便可绝了古月继续对她不离之心，哪里知道古月不但不弃，一守便是百年。

    这种故事，实在悲情，却是难能可贵。

    唐贝从前也看过一些仙侠文，为了一个信念，一个回首，苦苦守候，一等便是上百千年之久。她曾经试问过自己，假如让她碰上一个非得等待才能得到的结果，她是不是也能这么等下去？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是否定的。在她看来，她一没耐性，二没良心，又怎么可能做这种感天动地的事情？

    怎么可能呢？

    她万万想不到，人有时被一种固执的信念纠缠时，多么不可理喻之事，做起来也变得甘之如饴。

    相较于唐贝这种小女人对古月一席话所带来的小伤情，修二可就没那么好过。

    “今后你何去何从，我不离不弃。”

    不明白是出于什么理由，修二想到了唐贝。他寻思着，唐贝要是遇上了这种事，她真的会是像古月那样，守下去，不离不弃。

    这段日子以来，他每每去医院偷偷看望唐贝一次，心就会多了一分酸楚。看见唐贝明明术后有各种遗留下来的疼痛，仍然坚持每天上游戏。每天三个小时围在宅行天下身边绕，用贝儿欢一次又一次地喊他恩人，连唐宝都跟他说，唐贝虽然表面看起来理智、神经粗，甚至凉薄，其实如果一旦心里生出了执念，也会一发不可收拾的。

    真的是这样吗？

    那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唐贝是不是真的会就这么一直等下去呢？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对唐贝来说才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