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我的老父亲

    徐贤走了，但，却并不是如小兰所以为的那样，去重庆陪伴他父母，而是跑到了四川青城山。青城山上，有一座道观，徐贤年幼时候，曾经在这里遇到过一位道人。

    “……就是这样了。老神仙，您觉得……怎样能救伯父，怎样能帮小兰？”面对那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徐贤讲述着他和小兰的过往，以及医生说的一切，和他这些日子里，专门恶补的有关小兰过往的那些经历，随后，恭敬地询问。

    老道士微微笑了笑，轻声说：“世间本无神仙，施主又何必太拘泥？人固有一死，非人力可以扭转。然世间大道，不过往复循环而已。有生便有死，本就是天地生灵的固有之路，人亦不可脱离这天地之道，只能遵循。”

    徐贤怔了怔，问：“难道……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道士摇摇头：“所谓癌症，天下医者都束手无策，施主来求老道这般方外之人，又能如何？不过，老道倒是有个法子，能保住尊夫人腹中幼儿，只是想来，未必有正统医道有用，只是聊胜于无罢了。老道与施主有缘，便赠与施主好了。”

    徐贤愣了愣，随即脸上浮现一丝喜色：“徐贤谢谢老神仙。”

    而在同一时间，北京，小兰家中。

    小兰轻笑着，望着坐在对面的父亲，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输了哦，我亲爱滴爸爸！”

    王明一脑门都是汗，望着面前的棋盘，正在绞尽脑汁。但这又如何？他已经被他的宝贝女儿将死了，他又怎么能翻盘？王明叹了口气。抬头看看女儿，摇摇头说：“哎，丫头，没想到，居然输给你了！哼，咱们再来，我只不过不小心。才着了你的道！”

    说着。他拿起一旁的玉石棋子，开始重新摆棋。这副象棋还是徐贤送给王明的礼物。一直以来，王明都很喜欢下象棋。当然，这是说中国象棋。在收到徐贤的礼物之后，他更是在他的那些棋友中好好显摆了一把，但他却也很少拿出这副棋子。这次。女儿居然要陪他下象棋，这可少有。当然要拿出这副象棋来。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以来在他眼里天真烂漫的女儿，象棋居然这么厉害。到现在。他们父女俩已经下了五局了，他居然三负两胜，还落后女儿一局。这让他很是不忿。

    小兰笑颜如花：“好呀好呀！爸爸，别输不起哟！”

    王明晒然一笑：“嘿。你也把你老爹看得忒扁了！看招！”

    说着，王明拿起一侧的炮，横到中路，当门炮！

    小兰弯弯眼，你当门炮，我就把马跳！

    而一旁的段云看在眼里，却是无奈的紧，这对父女……

    下着下着，小兰发现这次自己的局面，居然艰难起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无奈，她只能皱着眉头，思考起来。而王明却在怡然自得地笑着，看着女儿绞尽脑汁的样子，忽然轻声说：“徐贤今天怎么没来？”

    小兰头也不抬地说：“他回家陪父母了，过几天就回来。”

    王明又问：“你这几天没有通告么？怎么这么闲？”

    小兰仍然没抬头：“那些东西好无趣，逗推了，我要在家好好陪爸爸下棋！”

    王明眸中微微一闪，轻声说：“你真的打算暂时退出，在家里好好养胎？”

    小兰不假思索地回答：“什么养胎，我要陪爸爸！”

    王明接着问：“那，爸爸怎么了？还需要专门陪？”

    小兰张口就答：“爸爸……”但，只说出两个字，小兰却忽然一个激灵，抬起头，一脸惊愕地望着父亲。

    王明叹了口气，望了望在一旁同样目瞪口呆的段云，说：“你老实说吧，丫头，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上次检查有了问题？”

    小兰怔了怔，轻声说：“爸爸，我……”

    王明轻笑着说：“好了，好了，你这丫头，到底是个唱歌的，不会演戏。你说你要暂时告别歌坛，在家养胎。是不？”

    “可是，养胎可是得平心静气，你却成天找我下棋，从一开始根本就是个臭棋篓子，到后来像模像样，再到现在，几乎和我棋力相当，这么短时间，即使聪明如你，也不容易。可见，你在这上头花了不少心思。你可是孕妇，整天琢磨这个，不怕精力耗费太过，动了胎气？”

    “还有，这都几天了，我那份检查报告也一直拿不到手。我看你会陪我下棋，就是看在我喜欢下象棋，一下起来，总是不管什么全都丢在脑后。可是丫头啊，在我看来，象棋怎么能跟你比？你的一举一动，我这个做父亲的，可都看在眼里。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真有事，你就好好告诉我，放心，我受得住。”说着，王明盯着女儿，一张皱纹遍布的脸上，透出一股为人父特有的威严。

    “爸爸，我……”小兰错愕地望着父亲，愣了好久，却嗫嚅着什么都说不出。忽然，她眼圈一红，随即“哇”地一声痛哭失声！

    王明顿时有点慌，赶忙丢下手中的棋子，蹲在小兰身边，拉住小兰的手，伸手擦着小兰的眼泪：“别哭别哭，多大的人，眼看就当妈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别哭了，多大点儿事儿啊！”

    段云也忍不住凑上前来，揽住小兰的肩膀，轻声说：“别哭坏身子，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透着泪眼，小兰望着父亲，轻声说：“爸爸，我说实话，医生告诉我，你……你身上的癌细胞……开始扩散了……”

    “哦……”王明愣了愣，点点头，随即将目光放在女儿身上，“好了，说出来不就好了么？好了，好了，擦擦眼泪，别哭了。你再哭，我那小外孙就得笑话你这做mama的了，还跟孩子一样。”

    小兰一撅嘴：“在您面前，我永远是孩子！”说着，她不禁又担心起来。她拉住父亲的手，挽住父亲的手臂，轻声说：“爸爸，您……不在意？”

    王明晒然一笑：“不就是癌细胞扩散了么？有什么啊！这辈子我什么没见过啊？富过，穷过，上过山，下过乡，挖过番薯，掏过鸟蛋，当过兵，扛过枪，上过战场，杀过敌人。能娶你母亲那样的大美人，还有了你这个漂亮女儿，有什么遗憾啊？唯一的遗憾，是或许没机会，看看我的小外孙了。还有，就是舍不得你。”

    小兰不禁眼圈红了红，轻声说：“爸爸……”

    王明轻笑着说：“生死不由己，阎王爷要找我，你们谁拦得住是不？好了好了，最多不过睡一觉罢了。没准儿，下辈子我还能当你老爹，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听话，知道么？”

    小兰抿抿唇，带着一丝哭腔说：“爸爸，我……我下辈子还要当你女儿，你可千万别把我弄成儿子！”

    王明不由失笑：“怎么了，怕变性啊？好了好了，放心，我最喜欢女儿，要儿子干什么？气死我啊？好了，赶紧擦擦泪，笑一个给爸爸看看？爸爸最喜欢看你笑了，多漂亮。”

    小兰赶紧擦擦泪，硬是扯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看出小兰笑得勉强，但王明仍然很高兴的样子，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儿光洁的脸庞，又帮她擦擦残余的泪痕，轻笑着说：“给爸爸唱首歌，好不好？虽然你说要暂退歌坛，但给爸爸唱首歌，还可以吧？”

    小兰抿抿唇，轻笑着说：“好，爸爸。等下，段姐，你来帮我把小薇姐送我那台双排键搬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段云脸上竟然也挂着一行泪滴。她赶忙擦了擦泪痕，点点头：“好，好，我来，你别动了，小心孩子。”

    说着，她冲进小兰的工作室，居然一个人就将双排键给弄到了客厅，摆好。小兰轻笑着道了谢，让父亲坐在沙发上，她自己坐在双排键边，调了调上面的按键，随即，一串音符从她指尖流出。

    一串前奏之后，小兰的歌声，充斥了整个客厅。

    “想想你的背影~

    我感受了坚韧~

    抚摸你的双手~

    我摸到了艰辛~

    不知不觉~你鬓角~露了白发~

    不声不响~你眼角上~添了皱纹~”

    这首歌她不是第一次唱了。平时，她的歌曲，大多都是典型的流行唱法。但，这首歌，她用的却是纯正的民族唱法。那磅礴大气的音乐，陪着她气息悠长的歌声，真的是绝配。

    随着悠扬的歌声，小兰的眼角，不禁又有泪水酝酿。她赶忙吸口气，将眼泪忍回去，微笑着望着父亲。但，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正是父亲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更重要的是，她发行，父亲那双眼中，也微微有点发红……

    只是，她并没注意到，她的歌声，也在微微发颤，却让她歌声之中，倾注的感情，更是丰厚，反而让人忽略了她的演唱技巧。

    “我的老父亲~

    我最疼爱的人~

    人间的甘甜有十分~

    你只尝了三分~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

    我没有做够~

    央求你呀下辈子~

    还做我的父亲~

    这辈子做你的儿女~

    我没有做够~

    央求你呀下辈子~

    还做我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