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一七章 耍赖
“哇——,哇——,哇——,……” 一声大过一声的婴儿哭泣,李翠梅急得团团转,使尽各种方法,怎么哄都没用,这小家伙就像封闭的听觉和视觉一样,只管哭,根本就不看不听。 “婶母,你看芳儿这是怎么啦,为何哭个不停。” 女儿从来都很乖很好带,今天不知是怎么回事,从早上起来就哭个不停,李翠梅已急得满眼泪。 童氏也是纳闷,皱着眉不说话,林芳这样哭闹不止,她也是头一次看见,看脉相,孩子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那就是有其他的需要,只是孩子不会说话,可能有过什么动作,大人又理解不了,这才急得哭闹起来。 “meimei是想出去玩。” 林武一句话提醒两个大人,可不是,林芳边哭边扭动身子,那小胳膊挣扎的方向,始终都是朝向门口,童氏抱起林芳出了屋子,果然,林芳的哭声小了,待童氏转身要回屋,林芳又开始大声嚎哭。 童氏好笑:“呵呵,别哭了,咱回屋加衣服,再裹个小被子,二祖母今天带芳儿去镇上。” 厚着脸皮耍了半天赖,终于达到目的,林芳收住哭声,无奈哭的太久。 这会儿才感觉鼻子不通,脸上鼻涕眼泪黏糊糊的不舒服,想说我要擦脸,可发出的仍是哭声,一时着急,把头埋进童氏的怀里拱,童氏的衣服前襟立马明晃晃一片。 童氏并不为意,轻拍林芳的屁股,笑道:“你个小人精,倒似听得懂,一说出去,哭声即变小。” 林芳也觉不好意思,灵魂三十多岁的人了,使出这种法子要挟长辈,还真是丢人,那小脑袋瓜更是使劲的往童氏怀里钻,童氏把她拔出来,哄着给她洗了脸,换了身衣服。 哭了这么久,内里的衣服早就汗湿了,要是不换掉,怕她感冒。 今早天还不亮,林大郎就起身架起牛车,赶着出去了。 现在已进入村民们的冬闲时期,大郎和贵成开始了每日早起晚归,收购那些没有和商户签约的农户家的布匹,并想办法看能否签下明年的收购合约。 李翠红做饭手艺不错,小饭馆就由她经营着,天不亮她就和林二郎骑着大郎的黑马,赶往镇上。 良平镇离村子并不远,不过要赶在客人们来吃早饭前,把一切准备好,还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八个月大的林芳,已会咿咿呀呀的说话,偶尔嘴里也能蹦出一两个字,不过发音模糊,要想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还差得远。 这段时间,由于大人都很忙,没时间抱着她出去玩,见爹爹和二叔红姨都走了,大哥林文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林孟去了学堂,就连林武和和林霞也是屋内屋外的乱串。 看看拿着个绣花绷子,闷声不响练针法的林娟,林芳突然觉得很闷,前所未有的想出去透透气,厚着脸皮利用这身子还是不懂事的婴儿这个优势耍赖,目的也只是能出去在村子里转转,没想到二祖母竟然要带她去镇上,这真是意外之喜。 “二祖母,武儿也想去。” “祖母,霞儿也想去。” 两个小不点仰着小脸,一脸期待的看着童氏。 童氏笑模呵呵的说:“好,去,都去,今天咱们都出去,娟儿也去,你们的大伯娘也去。” 林娟抬起头说了一句:“我不去,我在家。”就又低头盯着绣花绷子。 大孙女好静,不喜玩耍,童氏也不勉强她,转而对李翠梅说:“你在家闷了几个月,一起去,也看看大郎的铺子,这林氏翠记,可也是大郎的心意。” 李翠梅不是不动心,想想却也为难:“我是以病重不宜挪动为由,才得以长居婶母家,如今若是出门,婆婆知道了,怕是会闹。” 童氏嗤笑:“闹随她闹,我还怕她不成,你只管放心去,婶母我自有方法对付。” “可是,”李翠梅摸摸自己的头发,那意思不言自明,她头发灰白干枯,又是大波浪卷,与别的同龄女子那柔顺黑亮的头发相比,就是个异类,面相又不好看,要是和林大郎一起站于外人面前,怕会不自在。 童氏怎么会不知道侄儿媳妇的想法,推李翠梅到穿衣镜前:“你是怀疑婶母的医术?你且看看,镜子里的人可是你。” “这?”看着镜子里的人,长相还是那副长相,不过,镜子里的人头发黑亮,反射着健康的光泽,皮肤虽黑,却也细腻,倒反衬的长相,不似那般难看。愣了半天,李翠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是我吗?” 林芳心说,娘咧,这不是你是谁,在家里捂了几个月,加上二祖母和红姨的细心调养,您能不变样吗,是您自己怕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变化,怪谁。 从醒来就没照过镜子,林芳也很想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便使劲的抻着身子往镜子前凑。 童氏也由着她,抱着她走到镜子前,一下近一下远的逗弄着她往镜子跟前送。 镜子里的小婴儿,眼睛大大的,长长的睫毛,皮肤白里透红,哦,不是透红,是满脸红疙瘩,尤其是两旁脸颊,大的连着小的,有些甚至层层叠叠,非常恐怖。 确实如她前世侄儿身上的血瘤一样,血瘤皮很薄,就像葡萄,似乎轻轻一捏,里面的血水就会流出。 眼睛和嘴巴周围都是血瘤,倒也看不出有啥特点。黑密的卷发,绑成了两个朝天辫,一身大红的衣服,与脸上的血瘤相互映衬。 哦,我原来是这样的长相,难怪十郎说我是妖精,但愿不要吓到孩子。 林芳前世是学核物理的,毕业以后,进了医院做物理师,专门给肿瘤病人做治疗计划,稀奇古怪的面相她见过不少,对于自己这副长相,不是不觉惊异,不过也不至于吓到,还有心情自嘲。 李翠梅像平时一样,拿起头巾,要把整个儿的头发包起来,林芳开始捣乱,只要娘亲包头发,她就扯包布,心说,娘咧,您这头发,人家花钱烫,还烫不出您这个效果呢,包住它干啥,挺好看的。 童氏在边上看的好笑,也劝李翠梅不要包了,顺其自然。 童氏出去了不一会儿,身后就跟进两个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婆子,老头和老婆子要给李翠梅跪下,被李翠梅拦住,口称田伯田大娘不用这样。 林芳感觉这场面很是熟悉,和电视里看到过的,下人给主人行礼的过程几乎一模一样,很是好奇。 后来林芳才了解到,这俩人原是童氏的陪房,童氏放下人自由身时,这两口子死活不走。 童氏无奈,在村里另外建了一个小院,拨了几亩地给这两口子,给了一些银两,让他俩自食其力单另过活,家里的累赘东西,也放到了那个小院,自己有事忙不过来时,就找他俩帮忙。 这两口子就这样,客不像客,仆不像仆的跟着童氏过活。
今天童氏和李翠梅要带着三个小不点去镇上,一来天冷,怕冻着小孩子,再来,李翠梅的身子还很虚弱,就让那田伯套了马车过来,马车有车棚,车上的人不至于被风吹着。 林娟一个小女孩在家,童氏也不放心,让田大娘过来陪着她。 马车很宽敞,两个大人加三个小孩子,一点都不显得挤,尽管车门关闭,窗帘也是放下的,林芳也不嫌闷,心情反而很好,反正一会儿到了镇上,自己还是有机会看这个世界的。 到底是小婴儿的身子,哭闹了半早上,马车摇摇晃晃又像个摇篮,在林武和林霞吵闹嘻嚷声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林芳醒来时,已睡在床上,旁边娘亲在和董盼羽说话。 董盼羽八岁时父母双亡,也没有兄弟姐妹,辗转于各个亲戚家里,看人脸色生活,活干的不少,女儿家该学的女红,却是没人真心教过她,她所会的,都是自己用心看来的,也没钱买针线衣料去实践,现在怀了孩子,贵成说过不用她自己动手,可是当娘亲的,谁不想孩子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 几个月来,董盼羽的手扎了无数的针眼,到现在为止,她自己觉得还看得过眼的衣服,在李翠梅眼里,还是惨不忍睹。 “大少夫人,你看这件怎样。” “嗯,看起来不错,若是两只袖子能一样宽窄更好。” “那,这件呢?” “这件更好,就是这线疙瘩太过显眼,若把线疙瘩藏于衣缝中,会更好看,也不会磨到孩子皮肤。” “唉,看来没有一件做的合适。” “盼羽,不可妄自菲薄,你从未做过这些,能做成这样,已是很好,假以时日,你的孩子必会因穿着娘亲缝制的衣服,在人前自夸不已。” “呵呵,谢谢大少夫人。” 咿咿呀呀,娘亲你真会说话。 童氏把李翠梅母女送到铺子后面的院子里,带着兴奋不已的林武和林霞,先一步出去逛了。 睡醒的林芳,虽然遗憾出来一趟,就这样窝在院子里,不过也没感叹很久。 从几个大人平时的言谈中,林芳知道,本朝对于女子的言行,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自由的,像红姨的小饭馆,就雇了两个女伙计传菜倒水,其中一个还是未婚女子,也没人说长道短,反正自己还小,往后有的是机会出去闲逛。 董盼羽大着肚子出行不方便,李翠梅一个人,也没打算出去,喂饱林芳,抱着她在院子里转悠,一边还唠唠叨叨的教她认东西。 这院子很大,长方形,林芳目测,足有两亩地,盖了一圈房子,正房并排东西各五间,两边侧房也是各五间,还带有耳房,铺子在正房的对面,后门正对着东边正房,也是五间。 和铺子并排的房子,稍微矮点,门窗也没有其他房间大气,不过也不算小。如果从院子中间隔一道墙的话,不用修改,就是两个独立完整的小院。 怪不得铺子这么贵,这哪里是铺子后面带了个院子,分明就是院子里的房子太多,顺便开了个铺子。 李翠梅抱着林芳已转悠到铺子后门,刚要进去,就听得一声女孩子气急败坏的喝叫:“林六郎,你给我站住,你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前两日与你说的,你到底是何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