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六章 晨闹
林勇回来的时候,林芳已经在院里站了有一会儿了,她听到过“流血”,“快送医院”之类的话,心里焦急,莫不是蓝香出了啥事,可是像这种闹哄哄的场面,爸妈是根本不准她靠近的,她只能等待。 所以,林勇刚进院门,林芳就急着问:“大哥,咋回事?” 林勇摇头:“人太多,我没到得了跟前,只听说蓝香被打了,好像是腿都打折了,八斤早上赶着去拉煤球,在路上发现她的时候,她手脚被绑着,嘴里还塞了袜子,在路上打滚子。” 林源民在屋里喊:“大林子,进来说。” “哎。” 答应一声,接过伸着小手要他抱的元元,林勇进了屋,阎萍和林芳一前一后也跟着进屋。林家的家教如此,不在外随便议论人的是非。 进屋后,小元元看见了桌上的糖饼,伸手去抓,董慧欣赶紧将糖饼抢到手里,放到炉子上烘烤,她怕孙子吃了凉的肚子疼,再说糖馅凉着也不好吃。 糖饼跑到了奶奶手里,小元元便又要奶奶抱,目的是奶奶手里的美味。 林芳最后进的里间,一进来她就问:“知道是谁干的吗?” 林勇答道:“没有人看见。蓝香只顾着哭,啥也说不清楚,这会儿已送到医院去了。” 没有人看见,那就是伤人者跑了,林芳心里松了口气,要真是陈董的话,愿她跑得远些。 阎萍好奇:“八斤在哪儿看到她的。这么早她出去干嘛?” “说是在树林边的路上,蓝香妈说蓝香每天早上都会出去跑步,说是为了保持身材。” “嘁,保持身材,下雪天还出去跑步,这下倒好,把腿保折了。”阎萍这话满含不屑,也有嫉妒在里面。她此时的身材,可以用水瓮来形容,还是矮胖大肚水瓮。 阎萍再问多的,林勇却不肯再说了,只道他就晓得这些,林源民便赶着两口子赶紧回屋吃饭,一会儿还要照应蘑菇,五间房的蘑菇墩子,光背着个喷雾器喷水就得老半天。哪有闲工夫磕牙。 况且,自从蓝香妈上回闹过事以后,两家人已经结了梁子。不是自家因为这个见死不救。而是人家根本不会让沾边,自家正忙着呢,没时间去惹那个闲气。 小元元两只眼睛盯着奶奶手里的糖饼,口水都快流了出来,自是不肯跟着爸妈回屋,董慧欣也没有让孙子走的意思。阎萍看看林芳,又看看儿子,想说什么却没吭声。 阎萍这是不想让儿子跟小姑子离得太近,以免林芳有啥毛病传染给儿子,她总是怀疑林芳不止患有心脏病。肯定还有别的毛病,因为她见过有先天性心脏病的人。人家只是脸色发青,而林芳的脸色青中带黄。 看着阎萍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林芳知道她在想什么,干脆别过脸,眼不见为净, 尽管八卦听得不过瘾,又不放心儿子,阎萍还是没再啰嗦,林勇从来没打过她,可她就是怕自家男人,老老实实跟着林勇回了屋,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自己出去打听。 吃过饭,各忙各事。阎萍在家带孩子,林源民和董慧欣将今天饭馆要用的菜装上平车,林勇让董慧欣坐上去,他自己推着,他要去给蘑菇墩子喷水,林源民跟在后面。 林芳是个闲人,她也想去饭馆,可是爸妈不肯,非要让她再睡一会儿,怕她睡眠不足犯病。林源民还说,饭馆里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事,等东西安置好了,自己就回来陪林芳,晚上再换董慧欣回来。 饭馆既然做的是过路车的生意,自然要二十四小时支应,所以林源民和董慧欣商量好了,两个人轮着来。 “刚吃完饭就睡觉不好,我出去走走,不走远,就在近处有人的地方转悠。”林芳一点也不想睡觉,她迫切要知道蓝香被打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跟陈董有关。 “行,那你记着早点回家啊,别累着了,这还下着雪呢,路滑,小心点别摔了。”林源民还是不放心,可是女儿说得有道理,小欧阳也是这么嘱咐的,说女儿适当的活动对身子有好处,林源民只有仔细叮嘱。 “放心吧老爸。”撒娇抱住林源民的胳膊,林芳跟着出了门。 一行人一出院子,阎萍也赶紧关住屋门,抱着儿子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小心将院门从外面锁上,确认铁皮院门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自家男人不会发现自己的行踪,这才放心出去,找相好的小媳妇打听蓝香家的事。 比起昨晚来,雪下得稍微大了点,脚踩下去,可以听到很清楚的“咯吱”声。 房顶、墙头、以及其他没被人动过的东西上面,望过去已经白花花的有些刺眼。 地里的一切,几乎已经被白雪覆盖,唯有凹凸明显之处,显露出黄白参杂的斑驳。 雪积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好似给树枝铺了毛茸茸的棉絮一样。 到村口跟爸妈还有大哥分手,林芳往昨晚和陈董分手的树林方向走,从村子里往店里走,绕来绕去路比较远,要走近道,就要出村口,直走一段路,拐个弯就到了。 没走多远,迎面碰上一群正说的热闹的人,还有几个孩子追打着玩,大多都是左邻右舍,人家也看见了林芳。 “林芳,你咋往这边走,快回去,早上蓝香才让人给打了,还不知道是啥人干的,你一个小女孩家,可不敢乱跑,说不准那人就是专朝小女孩子下手。” 说这话的是八斤妈,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林芳站住,笑着道:“婶儿,我就是想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弄明白了,也好防范不是?听说是八斤哥发现的蓝香,八斤哥是咋说的。” “八斤用四轮送蓝香去医院了,也没顾得上细说,我几个刚才去树林那里看过了,没啥特别,也没看见有啥东西,树林是前几年才弄的,稀稀拉拉也没个遮掩的地方,树又不粗,根本藏不住人,不用进林子,一眼就能看到林子另一头。” “那你们进林子没有?”若是陈董后来一直呆在树林里,必然会留下印记,有树枝挡着,林子里的雪会比外面薄,而且不均匀,印记很容易辨认。 “咋没进去,”另一个跟阎萍年纪差不多的小媳妇说:“可是啥也没看着,我们进去之前,这帮丫头小子早在林子里玩了,就是有个啥的,也让他们弄没了。” 林芳无语,这是典型的破坏现场,还破坏的极为彻底,就是公安局的人来了,也照样没辙。
“婶儿,蓝香是用啥绑着的呀。” 这也是林芳急于知道的疑惑,八斤说蓝香被发现时是被帮着的,那么是用什么绑着的,陈董身上倒是常年有根细麻绳,那是她随时准备将捡来的废品,或是别的可以卖钱东西捆起,好卖掉养活自己。她要真是用的那根细绳,村里人大多见过,可就麻烦了。 “我知道,用这个,是我在路边壕里捡的。” 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娃,手里捏着一根两头各有一个小绒球的绳子,在空中晃悠,然后甩着玩,还没甩两下,其他孩子一拥而上,叫嚷着哄抢。 林芳眼尖,认出那是蓝香一件风衣上的饰物,笑呵呵的不相信:“这也能绑人?那么短,咋绑呀,打个结都不够。” “我这还有呢,别抢啦。”一个妇女说着从口袋里又掏出几根,叫嚷着扔给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八斤妈笑哈哈的说:“不是用这个绑的,八斤扛着蓝香回来时,我打算要去你家店买点醋,刚好走到蓝香家胡同,蓝香一只脚上还缠着布带呢,就是她风衣的腰带,估计是我家八斤急着送她回家,没顾上全解开。” “啊?还能这样啊。”林芳故作惊讶状。 到此,林芳不敢再问下去,问多了怕招人怀疑,她的疑惑差不多也解开了,只等着有机会了自己去探一探,不过不是现在。 树林所在的位置,刚好是公路跟乡间路的十字交叉处,不管陈董从公路,还是从乡间路走了,这会儿她的脚印也已经被来往的车辆,还有混杂的脚印掩盖。 而且,她不会傻到从耕地里跑走,耕地不止土质酥松不好走,也会留下明显的印记。 没有一个女孩子不爱美的,蓝香算是其中特别拔尖者,不但衣着打扮追求跟得上城里人,就是日常保养,也紧跟城里人节奏,每天早上早早起来跑步,为了呼吸新鲜空气,更为保持身材匀称。太阳烈时不出门,风大时不出门,为了保证脸蛋水嫩。她的发型也是最新潮的,再配上她的脸蛋,别说男孩子,就是女孩子见了,都想多看几眼。 蓝香的爸爸虽也是一个农民,可他脑子活泛,常年在外跑生意,赚了不少钱,家里不但装修得跟城里人一样,各种电器也很齐全,不像现下的农村人,家里有台电视机就算富有了。 她家的地由蓝香妈一个人种,蓝香只要负责把自己打扮好就行。 蓝香爸文化不高,小学毕业,他原本想让蓝香好好读书,将来能考个中专,要是能考上大学最好,自己能跟着有面子,女儿也能过上城里人的日子,而且蓝香打小学习成绩就一直很好。谁知上了初二后,蓝香好似鬼迷了心窍般,就是不肯再上学,她妈也帮她说话,她爸没办法,只好由着她,也不让她下地干活,只指望着她能因为长得好而嫁个城里人。 此时蓝香爸还不知道蓝香倒贴想要嫁给林拓的事,否则真会被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