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梦醒时分
记忆就在此刻如开闸的洪水般蔓延，开学第一天跟林风的初见，早到一天的他帮着老师迎接新生，她提着重重的行李走到楼门口，一眼撞进他的眼里，恍如隔世的熟悉感觉让她毫不犹豫的爱上了这个只见了一面，有着忧郁眼神和阳光般笑容的男生；可是两年后他突然的离开，跟所有人都告别，唯独她这个最不起眼的女友连个离别的拥抱都没得到。她到现在还不确定那短短的几天真是恋爱了吗？他只牵过她的手，这么多年那个离别的拥抱都没补上。她的忧伤随着岁月的磨砺一天天的减少，在心里留下的，只是遗憾。现在回来了，是为了弥补这个遗憾而来的吗？ 还有住在下铺的顾晓含，曾经两个人好到不分彼此，却因为几次争吵慢慢疏远了距离，甚至毕业的时候，已经形同路人；两个人有很多共同点，可都是任性的女孩子，争吵一次，要几个月才能和好。也许朋友最好的距离是不远不近，太过亲近了，反而容易被彼此的尖刺伤到。这次，自己一定要大度点儿，好歹自己比她大一个月呢。一定不能让过去那些不愉快再重演。 还有许程，当初在一起的时候说过多少海誓山盟，他承诺给她幸福的生活，让她做幸福的小女人。可是一毕业，所有的一切幻想都在现实中被撕得粉碎。他日复一日的加班，奔忙，可是那点儿工资还不够给家里还债，而她在不同的工作之间流浪，天天忙得早晚看不到太阳，两个人的生活也只能维持温饱。两个人的恋情除了同学没有得到任何人的祝福。想起他家四壁漏风的土房，他目不识丁的父母不屑的眼神，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自己第一次去他家，为了不让两个老人尴尬，她处处表现礼貌谦卑，努力适应着那个贫寒破败的家。可是没想到，两个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的老人却反而没看上她，寻死觅活的反对；无非是那两条理由，嫌她瘦小，没有固定工作，家里也是农村的。天真的她那时候才知道，老人也有势利的，农村的老人势利的更实际，他们想让儿子找个能借上力的靠山，改变他们贫苦的生活。而在他们面前都点头哈腰乖巧得不得了的女孩子，肯定什么本事都没有。这是他们看人的标准。 有的人，是不能敬着的，否则，他会看不起你。 这是她最后总结出来的教训，可是那时候天真幼稚，没有一点生活经验的自己，残酷人生的第一课，是他最亲的人给的。爱情遇到阻力，反而不顾一切的盲目，她铁了心的要跟许程结婚，多少是为了致一口气，而她做到了，她跟他的家人狠狠的吵了几架，逼着许程做决定。那时候他是犹豫不定的，对他这个孝顺孩子来说，也是痛苦的。可是后来在她的眼泪下，他还是妥协，两个人自己办了婚礼。 那时候是自己胜利了，可是结果呢。两个没有一丝根底还背着一身债的年轻人在这个城市里举步维艰。她才明白了自己有多傻，跟公公婆婆致气，自己却要用数年的辛苦来偿还这个代价。人家的债他们要还，因为那是供许程念书欠下的；两个人买房子，自己没有多少积蓄，她只好从娘家借。生下了孩子没人看，她只好自己看，说起来简单，可是其中的心酸，只有两个人知道。许程知道她委屈，加倍的对她好，因为借了她家的钱，所以对她的父母总存着愧疚，有点积蓄就给他们大包小包的买东西。可是对自己却苛刻许多，能省则省。这些年他在三个家庭之间受夹板气，对谁都不敢大小声，还要辛辛苦苦的挣钱养活老婆孩子，所有的时间和钱全搭在家**。有时候自己也心酸，要不是自己一时任性，也许他已经找了条件好的妻子，把孩子推给丈母娘，像他的同事那样过着悠哉游哉，不cao心不上火的日子；而自己也许已经回到了故乡的小城，找份儿清闲的工作，再找个小公务员嫁了，至少离父母近，好歹有个照应，不用像现在一年跟父母见不了几次面，慢慢的都疏远了。 还有璐璐，如果能有个喜欢她的爷爷奶奶，她也不用跟着mama孤单的长大；自己的脾气不好，累极了的时候也会打她骂她，她总会跟受惊的小鹿一样一边哭一边说mama我错了，你别不要我。在她小小的心里，只有爸爸mama是亲人，如果mama不喜欢她了，就没人管她了...... 董言言伤心地想着女儿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过去。 在睡梦里，她也不安生，眼前的场景一会儿一变。 ~~~~~ 清晨，许程抱着哭闹不止的璐璐，焦急地看着面前的两个老太太，“妈，我一会儿得上班，谁帮我看一下孩子？” “言言也是的，干啥去了也不说一声，孩子她也不管了，平时都是你惯的！”快言快语的婆婆不满地发着牢sao，“不让她上班就够享福的了，这么好的当家的她上哪去找？这回心还野了，指不定是跑了呢！” 而她那个不善言辞根本连吵架都不会，又自尊心极强的妈听她这么说，只会红着眼睛擦眼泪，气得嘴唇都颤抖了，“言言说不定是出事了，许程你倒报警啊！” “妈，我什么人都找了，找不着我比你们还着急；可是不能妈丢了，连孩子也没人管，就帮我看两天，等到周一她就上幼儿园了！”许程急得眼睛都红了。 “mama！我要mama！”璐璐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的。许程赶紧又是找糖又是找玩具的安慰着。而两个老太婆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着。都是婆婆在说，而自己的妈根本插不上嘴，面红耳赤的颤抖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 “璐璐啊，奶奶得走了，回去给你挣钱买好吃的，跟着姥姥，要听姥姥的话！”婆婆亲了璐璐一口，拿起她的大包小包，穿上大头棉鞋，急匆匆的走了。 “唉，言言这是上哪儿去了？璐璐这么小，怎么能离开妈？我也不会看，万一她上火了生病了怎么办？”孩子的姥姥站在许程对面，手足无措的抹着眼泪。 “我不要姥姥，姥姥家没有mama！”璐璐哭得更厉害了。 “我谁都不用，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看！”许程的犟劲儿上来了，抱着璐璐红了眼眶，“宝贝，还有爸爸呢，爸爸陪你，咱们一起找mama！走，我领你买好吃的去！” “嗯！爸爸，mama什么时候回来？”璐璐总算止住了哭声，抱着许程的脖子抽泣着问。 许程亲了亲她的脸蛋，两人正下楼，电话响了，“许程，怎么还不来上班？” “单位有规定，不能带孩子来！” “要工作还是要孩子？” “爸爸，我要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