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他叫崇明
说实话,看到杜铃兰掉下来的一瞬间,整个人直接懵掉了。 我原本以为,真的出现意外什么的时候——就是那些千钧一发的时刻发生的时候,都会像是电视里的慢镜头一样;慢慢地发生,慢慢的结束。 可是真的经历到了,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它们根本不会顾忌你,它们想发生的时候,突然就发生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真的会下意识地躲避;我下意识地准备闭眼,仿佛不去看就不会发生了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我身后一跃而起——我紧接着意识到那是个人,他一把揽过杜铃兰,把她抱在了怀里;他抱着杜铃兰落在地上,两个人由于站不稳,还在地上转了一圈。 马受了惊,杜铃兰松开了缰绳之后,它就跑进了木兰林;几个家仆模样的人跑过去,制服了那匹马。 我赶忙迎了过去。 那个人已经松开了手。 杜铃兰呆呆站在那里,她的发髻整个松垮着、看起来已经完全掉了下来;她索性把饰品什么的全扯了下来。 她就这么“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头发虽然凌乱着,却有种莫名的威严。 不知怎么了,我忽然有种她会随时“飞升成仙”的错觉。 “三娘!”我说,快步走到她面前。 她好像被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我。 突然,杜铃兰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那个人还在旁边。 他看起来有一米八多点儿,目测有二十五六岁,虽然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但是看刚刚的身手,就知道不仅仅是个文弱书生;最起码是练过的。 看到她哭了,那个人走过去,一巴掌打在杜铃兰胳膊上。 我一懵,差点儿就要冲上去跟他理论。 干什么呢,救了人也不代表你可以打人家啊?! 怎么着杜铃兰也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你好意思欺负人家孩子吗?! 再说了,就算杜铃兰不是个孩子了,你一个汉子怎么好意思打人家妹子…… 杜铃兰挨了这么一下,“哇”的就哭出了声音,她一把抓住那个人,把脸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 我又一次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被他打了,为啥还要再跟他“亲近”,难道杜铃兰是个受虐狂? 杜铃兰越哭声音越大,原本由于马受惊就围了一堆人,这一哭,围的更多了。 “三娘……”我又开口喊了一声。 我其实很想说,你有事儿说事儿,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哭也不是个办法,重点是这也太没有形象了;再说了,不管怎么样,你一个妹子总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个陌生男子就这么哭啊?! 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妹子,将来可是要嫁人的。 就算唐朝再怎么开放,但是男女大防摆在哪儿,你直接抱着人家就开始哭,放在哪儿都太“豪放”了;这么豪放的话,谁还敢娶你啊? 本来没人看见也就罢了,可是这里这么多双眼睛;人言可畏,怕就怕在,别人以讹传讹,说你私通款曲、公然与男子私相授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这就离“被浸猪笼”不远了。 那个男的也是,打杜铃兰的事情我就不和他计较了;杜铃兰小孩子性格顽劣,他那么大一个人了,总不至于不知道不能跟女孩子当众有亲密接触吧? 退一万步讲,亲密接触这个事儿先不说,现在杜铃兰抱着你嗷嗷哭,你就算不把她推一边儿去,也得做个拒绝的样子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声音都起来了。 杜铃兰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像是平静下来了——虽然眼睑里还衔着泪。 男子板着脸,一言不发。 杜铃兰抹了把眼泪,抽泣着。 “下次再这样,就让阿爷打断你的腿!”男子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可是我……”杜铃兰说,可怜兮兮的。 “崇文已经没了……”他说,声音忽然变得很轻柔。 “……”杜铃兰抿着嘴,好像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男子伸手摸了摸杜铃兰的头,转而把她搂进怀里,“以后,就剩咱俩儿了……你要是再出点儿意外……还要不要我活了……”
“阿兄……”杜铃兰的眼泪忽然又涌了出来,她使劲抓着男子的衣前襟,牙齿咬着下唇,“迟早有一天,我要给他报仇……”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紧急勒马的声音。 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孩儿从马上跳下来,他赶忙跑到杜铃兰旁边。 “怎么样?有没有事?!”他说,紧接着好像刚刚看到那个男子似的,他冲那个男子行礼,“崇明兄。” 崇明? 怎么跟崇文那么像呢……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杜铃兰说,她和她大哥、二哥是同父同母的兄妹,那这个崇明……难不成是她大哥? 那个人刚刚也说了,“下次再这样,就让阿爷打断你的腿!” 阿爷指的是老爹,所以,他俩是同一个父亲;杜铃兰排行老三,杜岘已经没了,剩下的俩弟弟都比她小;杜岘应该比杜铃兰大上个八九岁,而这哥们儿看起来差不多得比杜铃兰大个十来岁,这么看来,年纪上也符合。 男子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那个小孩儿也没有再说其他,只是一直紧张地看着杜铃兰,直到杜铃兰瞪了他一眼,他才把目光收回去;他盯着地面,仿佛准备把地面上盯出来个窟窿似的。 “没什么事,还请大家都散了吧!”我说,开始疏散周围围观的群众。 其实我也是顺道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躲到一边去。 我发现杜铃兰和这个“崇明”对这个小孩儿好像都不怎么热络——也许这孩子就是那个韦坚,等下搞不好一言不合都能打起来;我还是躲一下比较好,免得溅一身血。 周围的人渐渐都散了开、各自继续赏花(骨朵儿)了。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各自一言不发的三个人,忽然觉得,要是有个人先开口说点儿什么就好了。 也许是心诚则灵,那个小孩儿竟真的开口说话了。 “既然……崇明兄也、也在这里,那我就明说了,”他说,看起来有点儿紧张,舌头都打结了,“铃、铃兰,我是真的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