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去而复返
把消息传达下去，被关了好几日的姑娘们立刻雀跃起来。 纪墨晨吩咐她们抓紧时间准备，表演服装、乐器也要尽快整理出来。而因时间有限，彩排也免了，大家在路上将预备演出的节目在心中默默过一遍就当彩排了。 半路上，纪墨晨突然向秦风打听青龙，得知青龙这几日做起了程青岚临时的亲卫兵后，暗自点了点头。青龙是她带来鄞州的，走时自然也要带上他。 进了军营，纪墨晨先让秦风找个地方安置如月她们，然后只身去了军帐。自古女人不得进军帐，但由于纪墨晨前来鄞州便是奉了齐帝的谕旨，故她能够随意进出。 青龙在帐外站的笔挺，望见她后，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睛，她低声叮嘱了几句，就走了进去。 一进去，立刻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气氛。纪墨晨飞快的瞥了一眼，发现程青岚靠坐在椅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没有因为她进来而抬头。 孙兴雷铁青着脸，而周旭和董世清一见她进来，就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直往程青岚那边瞟。 对于这些细微之处，纪墨晨权当看不到，一进门就对孙兴雷赞道：“孙将军好计策！” 在场的人一听到这句话，都露出了困惑之色。 孙兴雷不解，又心情不佳，只闷声闷气问道：“此话怎讲？” “听闻昨夜一战颇为激烈，初时还有些担心，可一听到孙将军决定今日举行军演就立刻放下心来！如此一来，一则可鼓舞战士气势，以防消极；二则可安抚民心，防止动荡；三则可让公孙禄心生疑虑，不敢轻举妄动！”纪墨晨淡淡笑道：“如此一箭三雕，孙将军果然厉害！” 本来是不得不为之的事情被说得如此辉煌，孙兴雷的脸上立刻涌现满满的笑容，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纪姑娘谬赞了！”这是他第一次对纪墨晨如此客气。 董世清用计不行，钻空子却是反应迅速，也一手摸着小胡子接口道：“纪姑娘好聪明，看出了此举正是为了迷惑公孙禄！”竟然就这样揽过了功劳，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这计策是他献给孙兴雷的。 而真正的提议者程青岚则一言不发，只是突然抬头看了纪墨晨一眼，目光渐渐恢复从前的柔和。 孙兴雷被哄得红光满面，甚至开始询问纪墨晨意见：“那依纪姑娘看来，在哪出表演最为合适呢？” 原本应该是在军营的空地上，可既然已经从这件事中衍生出了优势，纪墨晨就想要将这优势发挥到极致，想了想，她答道：“不如，就在城头吧！” 半个时辰后，演出在全城最高的建筑上举行。除了执勤的士兵，全部的兵将都来观看。而由于事先做了宣传，全城的老百姓听到有免费的大型演出可看，也都一窝蜂的出来围观，一时间全城都热闹起来。 如果说，昨夜的一战让士兵们士气低落，让老百姓人心惶惶，那么今天这么一台精彩的演出则能够稳定他们不安的情绪。 是啊，皇帝陛下并未遗忘我们，将领并未受到打压，我们的军队并未受到大的损伤，虽然大军压境，虽然城门被围，但实力犹存！将领们此时此刻还有心情安排演出，可见他们对这场仗的乐观与自信！ 此战，必胜！ 有了这样的心理暗示，所有的消极情绪统统被抛诸脑后，不管是士兵还是老百姓，都带着放松的心态欣赏起演出。 虽然事先没有彩排，但对于日日都要上台表演的姑娘们来说并不是难事。而几千人的灼灼的目光更让她们产生些微说不上来的激动，歌舞起来，水平发挥到极致。 十位姑娘，共两人独唱，一人独舞，一人独奏，其余五个节目，皆是十人同上。 因纪墨晨事先叮嘱，一首哀愁的深闺怨曲也没有，她们特意选出从前学过但绝少机会表演的铿锵之曲。 尤其是最后一首《战台风》，恢弘大气的前奏一起，就将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整场演出结束，已是一个时辰之后。当十位姑娘在台上鞠躬谢礼时，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纪墨晨从凳子上站起身，大力的鼓掌。旁边，程青岚面色动容，两人相视一眼，嘴角同时翘起。 这时，有执勤的士兵小跑过来报告，说是对面派出了三四个侦察兵，骑马过来查看，正在离城墙一丈处的位置观望。 如此看来，公孙禄果然心生疑惑。 众位将领脸上隐隐都闪现激动之情，一场普通的表演能够达到军事效果，实在令他们惊喜。 演出结束，果然如纪墨晨所言，达到了一箭三雕的效果。 孙兴雷等人看纪墨晨的眼光，再也不像先前漫不经心了。 当夜，由于同他们商议好了明日启程返京，纪墨晨心事落地，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一夜无眠，再睁眼时已是天亮。 行囊是昨天连夜准备好的，众人洗漱过后，带上了早起的厨娘准备的干粮后，先后上了马车，准备出城。 在程青岚的提议下，孙兴雷拨了一个小队的士兵护送她们，直到她们抵达安全地带。 青龙也与昨天被纪墨晨领会，纪墨晨今日所乘马车仍是由他驾驶。 清晨的风微凉，让人更加清醒，一想到可以离开战场，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除了青龙，他一路抿着唇，看样子出城并非他所愿，若不是纪墨晨态度强硬，他恐怕是想留下来和程青岚、秦风一起并肩作战。 众人由南门出了城，一路疾行，无比顺利。 就在兵士们都在感叹今日的顺利时，纪墨晨让青龙转告小队长，请他们适量减速。 是的，非常时期，任何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有时候，表面的顺畅下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凶险！ 小队长不以为然，但碍于纪墨晨的身份，仍是依言让车队减慢了速度。 此时看来，似乎一切正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然而，就在车队经过一个普通峡谷时，突然从峡谷两边同时射出无数的羽箭！ “噗！”“噗！”“噗！” 在第一轮箭袭时，就有好几个士兵中箭倒下。几乎是同时，响起小队长尖锐的叫声：“隐蔽！有埋伏！注意......” 小队长的话没有喊完，也再也没机会喊完，两支箭同时射到了他的身上，他连挣扎都没有，就倒了下去，眼睛睁得圆鼓鼓的。 队长阵亡，让剩下的小兵们一通慌乱，如无头苍蝇般乱窜，却不幸的先后中箭。 女人的尖叫声也跟着响起，此起彼伏，无法平息。 此时，在车厢中的纪墨晨心思转的飞快，却听见外面正在拼命挥舞着长剑，格开射过来的箭的青龙大叫了一声。她一急，忙高声问道：“青龙！你受伤了吗？” 外面传来青龙的声音：“没有！是如月如梦刚才冲出了马车，中了箭了！” 纪墨晨心中一紧，赶紧吩咐道：“青龙，你赶紧喊几嗓子，让她们千万不要下车！下了车，只有死路一条！” “好！”青龙应道，然后又听到他的喊声，果然再没有人贸贸然下车了。 如此下去不是个办法，时间拖久了仍是一个死！纪墨晨沉吟片刻，忽然心一狠，高声喊着青龙：“快上车！如果速度快，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快！” 在外面抵挡箭雨的青龙听了，大吼一声，将靠近周身的羽箭全部扫了出去，然后对幸存的士兵喊道：“大家上车，咱们逃回去！” 幸运的是，这一轮箭雨过后，峡谷两边的箭不再像之前那么密集，要么是敌人的箭快要消耗殆尽了。 趁着这个时机，青龙一剑刺向拉车的那两匹马，只听连声吃痛的嘶叫声响起，然后马蹄得得，转头向鄞州城飞奔而去。 后面，也有活着、活着轻伤的士兵拼命上了马车，也驾着车跟了上去。但他们没有青龙的反应迅速，更没有那么幸运。有的是还马车未出峡谷就被射杀，有的甚至是马车刚刚起步，就被一箭钉死在车厢上。 惨叫声充斥在整个峡谷，鲜血的腥臭味也弥散在整个峡谷...... 在守城士兵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青龙驾着马车冲到了城门下，他的左臂上，赫然插着两支羽箭。 不远处，有一阵尘土扬起，正是一路敌兵急追了过来。 青龙跳下马车，不知疼痛的挥舞着双臂，大声喊道：“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纪墨晨也从车帘处探出头向上望去，脸上是少有的焦急。 守城兵终于回过神来，慌忙火急的放下吊门，青龙赶紧上车，双臂一振，驾着马车就飞快地冲进了城。 又有人在喊：“快关门！快关门！” 马车驶入，城门再次落下时，敌人的追兵已然逼到。 见目标进了安全区域，他们也不再犯险，退到安全的距离，每个人都对着城头的守军扬起了手中的马鞭，口哨声四起。 这是敌人对他们嘲笑讥讽。 纪墨晨下了马车，只觉双腿无力，全靠青龙扶着才得以站稳。 仅仅隔着一个城门，以她的耳力，敌人的口哨声好嘲笑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一瞬间，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而除了他们，没有第二辆马车逃回，这意味着除了她和青龙，再无一活口！ 这是第一次，纪墨晨活生生的体会到战争的残忍。 好残忍！ （谢谢大家的支持，再次求一下收藏，谢谢！虽然寒知道这种风格的文受众较小，但既然写了，寒就会好好地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