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道 德式土豆饼配烟熏三文鱼

    大家听完小李子的叙述，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上学时就看****，什么样的没见过，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没见过真人秀，何况还是自己心仪的女人，可以理解。”

    “再往深层次说，这么长时间不结婚，他的心理产生了扭曲，与常人的思维有偏差，容易做出过激的事情。”

    “心里纠结，导致血脉喷张，心脏应付不了这般七情六欲，不崩等什么呢？”

    “够刺激，够心跳，够******死一回，那个林小妹有那么漂亮吗？胡二这么做值不值啊？说不定下一期就会来一个更迷人的李小妹、张小妹什么的。”

    “唉，胡二傻啊，比浪三还傻。”

    “怎么说上我了，”浪三从始至终为胡二惋惜，“他不该这么早就走，更不该毁在一个女人手里。他身边不缺女人，就是没有动情的女人，唯一有一个动情的，还一下子尽收眼底，胡二的命也挺苦的。”

    当大家发表完见解以后，酒照喝，捉黑枪照玩，快十二点的时候，浪三的手机照响，大家听后照散，胡二永远活在了大家的心中。

    浪三沿着河边往家走，他的脑子里突然盘算着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胡二走了，下一个该轮到谁了？胡二的离去预示着这个群体开始走向了衰败，没错，他们都老了，有的得了老年病，有的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比如他浪三，一只脚都刚刚踏进了地狱，另一只脚也已经抬了起来。浪三越想越害怕，他急着要冲破眼前的黑雾，寻找光明的栖息地。沿途还有人影与他擦肩而过，他开始羡慕小吃摊前吆五喝六的男男女女，在河边谈情说爱的老老少少，还有匆匆赶路的身影，人活着是最好的，可死神怎么一下子就到了他的眼前，他闭上眼不去看，但依然能感觉到一种毁灭般的寒冷，如抽去灵魂般的空旷和虚脱。

    小区的铁门只留下仅够他侧身进出的一道缝，他像挤进了一条求生的小道，他看见了地下室微弱的灯光，后面有人追他，他听出是胡二的脚步声，踩在水泥地上如同踏在他的心上，胡二追上来了，胡二要看看浪三现在是什么样子，浪三的秘密保不住了，胡二会帮助他度过眼前的难关的。

    浪三加快了脚步来到楼门前，突然站住，迅速转身，他看见了胡二，胡二朝他笑，胡二向他伸出手，浪三也伸出手去握胡二的手。这时，浪三感到后背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你干嘛呢？”

    浪三惊得双脚离地，双膝发软，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圈。

    “你可回来了，吓死我了，”女人的脸在月光下变得铁青，“小关的老婆和孩子可能来了，好像还吵架了，我听到有女人和孩子哭，还摔东西，小关挺凶的，喊着要杀人，我害怕，就出来等你，我都在外面站了一个多小时了，里面还在打呢。”

    “没事，他打他的，咱住咱的，”浪三从胡二的幻影里逃了出来，重新回到冷冰冰的现实里，“走吧，外面冷，你别冻感冒了。”

    浪三伸手搂了一下女人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女人肩头有点儿瑟瑟发抖，慌乱的心跳敲打着他的耳膜。

    铁门打开了，争吵声扑面而来，孩子的哭声越来越高。浪三拉着女人赶紧回到自己的屋里，把门关好。他本想把胡二的故事讲给女人听听，但小关和老婆的争吵声让他的兴致荡然无存，他一声不吭地脱衣躺下，门外传来的争吵声时续时断，卫生间的门也被一次次打开，又一次次关上。快到后半夜的时候，浪三听到大铁门被重重地摔了一下，然后这间地下室终于恢复了平静。

    “小关可能走了，”女人一直没睡，其实想睡也睡不着，“真吓死我了，我听见女人哭着喊着说要上吊，她不会真上吊吧，要不你去看看，别吊死了，咱俩还在旁边睡大觉呢，我真不想住这里了，咱们快买房子搬走吧。”

    “睡觉吧，”浪三长长出了一口气，“你以为死这么容易呢，她不敢，就是现在上吊了，我也不敢去救她，她没死，我先被吓死了。”

    浪三说到死，又想起了胡二，他佩服胡二寻死的勇气，但不佩服他寻死的做法。胡二如果知道他住在地下室，或者来一趟地下室看看，估计让他死他都不会死，在哥几个当中，最应该死的就是浪三，但浪三怎么都不死，甚至连普通的感冒发烧都很少，自己身体里的活力不减反增，这是不是一种回光返照。浪三没有看到胡二寻死的情形，他一定死的很纠结，也很难看，在水里犯心脏病的时候，他一定不想死，他希望有人去救他，最好是林小妹救他，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林小妹依然过着自己平淡的日子，那个大摩托依然骑在她的屁股底下，尽管上面还粘有胡二的汗味或其他的味道。

    “我去一趟卫生间。”浪三说着起身往外走。

    浪三在过道站了一会儿，他想听听小关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如果真有人上吊自杀，那他应该冲进去救人。他至今还没见过真正的死人，连火化场都没有进去过，他对死人的感知都来自于影视剧和小说。

    很早以前，浪三曾听说过上吊的事情，那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在他家的楼后住着一户人家，有一天下午，突然聚集了很多人，说是那家的男主人上吊了，于是大家纷纷跑过去看热闹，浪三也想去看，但又害怕，一条条恐怖的新闻不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最终，他还是听到了第一个目击者的叙述：“我还不知道他已经上吊了，以为他去修什么东西，后来我一抱他的腿，突然看到了他的脸，舌头伸出老长，”目击者还学了一下死者吐舌头的样子，“我当时吓坏了，但也跑不了了，只能帮着把死人从房梁上解下来。”浪三虽然没有见到死人，但这段描述让他永远无法忘记，很长一段时间他不敢往后楼去。

    今天半夜，他可能又会重小时候的经历，不是听说，而是亲眼见到。小关的房门没有关紧，只是虚掩着。浪三大着胆子慢慢走向房门，门缝中只能看到窗户的一角和双人床的一个边，他抬头往上看，天花板干干净净。

    浪三放心了，他回转身要走，突然看见女人站在自己的身后，这下着实把浪三吓了一跳，小声喊着：“你疯了，吓我玩呢。”

    “我看你好长时间不回来，我害怕，她没事吧。”边说边有手指了指房间。

    “没事，快回去睡觉，明天还上班呢，她没死，你把我吓死了。”

    女人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