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道 碧绿炒龙虾

    接下来的一周让所有家里人都揪着心。好在浪三的父亲身体素质不错，也听医生和护士的话，不让干什么坚决不干，没有发生任何偏差，顺利度过了危险期。

    全家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浪三的谎言还有继续，他在日历上找了一天，两个月后的一个周四，4月4日，他下班回到地下室，郑重其事地告诉女人：“法院来通知了，4月4日开庭。”

    “真够远的，还有两个月呢，法院的工作效率也太低了吧。”

    “也许现在法院案子多，我的事不爱管。”浪三装得若无其事，他庆幸女人相信了他的谎言，“到时候你跟我去吗？”

    “我去合适吗？万一被发现了对你不利。”女人说。

    浪三放心了，他是有意在试探女人，万一女人要跟着去，他还要想新的谎言去阻止她。

    “我今天去医院看我爸，旁边新住进来一个大款，那牛吹得家里就剩钱了，可能是胃癌晚期，他自己还不知道。你说，这么多钱也花不了，自己在床上躺着，人啊，别和命斗。”

    “说这种话的人都是穷人，你连吹牛的资本都没有，我就想当一个有钱人，宁可躺在床上，也要过几天有钱的日子，咱俩没躺医院，其实还不如医院呢，这个地下室我可住够了，一年以后说什么也不租房子住了，你找时间跟你妈说说，咱们回去住吧。我们家里人要是知道我跟你租地下室住，我妈我爸非气死不可，万能姐夫第一个饶不了你。”

    浪三听着，心里直冒冷汗，女人说得不无道理，谁愿意把自己的女儿扔到地下室里，何况还是本地人，不是外来者。流三的撒谎的本能又开始运转，他本不想骗，但现实让他非骗不可，不骗有可能家破人亡，不骗就是死路一条。

    浪三七上八下的心再一次被挤压，他望着女人气乎乎的脸，走过去拍了拍她厚厚的肩膀，女人真是胖了，而且像是气吹的，不管生活环境多么恶劣，她依然奋不顾身地去长rou，这在浪三眼里也是一个迷。而且女人花了很多心思想挪开身上的赘rou，这种行为和愚公移山的谎言差不多，一天减不了减十天，十天减不了一个月，甚至一年，或者十年，无穷无尽。

    每一位想瘦身的女人都是愚婆。

    “你又胖了，”浪三总在山穷水尽，不知所措的时候抛出这个响雷，“rou又厚了。”

    再嚣张的女人听到这句话都会矮三分。

    “还不是你气的，跟你一起受罪，能不长rou吗？”女人不顾自然规律和逻辑，“我这是虚胖，体质越来越差，脑瓜顶又多了几根白发，这可怎么办啊？浪三，你快把自己的事解决了吧，再买一套房子，我要求不高，一室一厅就行，有地方住就行。”

    “……。”浪三心里嘀咕了半天，也无法答复女人，这两件事如果真办成了，他浪三就是不现在的浪三，而是能治水的浪三，是能射日的浪三，是可以补天的浪三。但他不能拒绝女人听起来非常合理的要求，浪三的脸上重复着一种微笑，皮在笑而rou不笑，眉在笑而眼不笑，“很快，一切都会过去的，我开始以为我爸过不了这一关，但最终还是过去了，切下来的那段肠子有一尺，如今吃喝不耽误，人的潜能真是无穷。”浪三的胡言乱语打碎了女人的幻想，嘴里东拉西扯，就是想分散女人的注意力。

    女人想起浪三的父亲，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亲人还安然无恙。“这不是都切了吗？每个人身上都有癌细胞，至于能不能长成大菜花，那就要看……，”女人本打算说“人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浪三父亲人品不好，浪三非跟她急了不可。她只好改口说“运气”。

    “睡吧，明天下午接着采访，然后再去医院，等病情稳定了，就开始化疗，受罪还在后面呢。”浪三无奈地脱着衣服，“小关回来了吗？”

    “好像没回来。”

    “那我脱光了去洗澡。”

    浪三赤条条走出房间，还没等打开卫生间的门，防盗门就被推开了，一股寒风跟着吹了进来，浪三急忙躲进了卫生间。

    “小点声，他们还没睡呢。”这是小关的声音。

    浪三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决不是一个人的，高跟皮鞋踩到水泥地上一样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一个女人跟着小关进来了。但决不是小关的老婆，因为如果是小关的媳妇，女人一定要说话，但浪三只听到脚步声，其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他直到小关房间安静下来，才悄悄跑回自己的房间。

    “多悬，差点走光，那小子又带女人回来了，一天都不闲着，精力也太旺盛了。”

    “快穿上睡衣，别冻感冒了，”女人把衣服扔给浪三，“你是不是特羡慕。”

    “有点儿。”浪三小声说。

    “一点也不行，小心你那玩意，摸摸还在不在。”女人说着伸手就抓浪三的大腿，浪三躲闪着，钻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