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道 矩手碳烤鸡

    浪三以前没有借钱的经历，这一次他想试试自己的面子到底值多少钱一斤？他翻开手机里的联系人名单，一个一个过筛子，把最有可能借钱的几个人集中在一张纸上。这里有同学，有朋友，也有同事和亲戚，他想多找几个人借，每个人可以少借点儿，如果真逼着还钱也可以从容一些，总比一下子还几十万好很多。

    电话挨个打，回答基本上都差不多，“现在手头紧，没闲钱。”，“我回去和媳妇商量一下。”，“刚交了房租和水电费。”，“我还想找人借钱呢。”理由都差不多，等同于“NO”。

    浪三的面子不仅一钱不值，好像就没有面子。他拿着手机在公司外面的走廊里转圈，心里想着刚才电话里一句句“戳心窝子”的拒绝，都说世态炎凉，江湖险恶，一点不假，如果换了自己也不会轻意把钱借出去。难道真借不到钱了吗？他还有最后一张牌捏在手里，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也是最大的希望，他不想把这张“黑桃枪”过早地甩出去。

    “再等等，等明天，如果再没有回信，只能找他们了。”浪三想着低头往回走。

    “天佐，总编找你呢，好像有急事。”迎面走来部门经理，急火火地说着，转身进了男厕所。

    浪三心里听到“总编”这两个字就发凉，他越来越不愿意和这位老人打交道了，他看到厚厚的镜片后面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总有说不出的不自在。特别是被罚款以后，甚至都有了排斥的阴影。

    浪三急匆匆走进了总编的办公室。

    “您找我，总编。”

    “朗老师，请坐，请坐。”总编的眼睛再一次笑起来。

    浪三被总编突然的客气搞蒙了，他满脸疑惑地坐了下来。

    “有这么个事，这期的杂志准备进印厂了，可卷首语还没有，社长的意思让你写一下。”

    “什么内容？”

    “社长说可以写写炖涮锅，这是今年比较流行的一种业态，也算是新业态，先炖后涮，不算是完全意义上的火锅，社长给起了一个新词叫炖涮锅，咱们杂志向来以推新为主，餐饮界的很多新词都是咱们发明的，你写炖涮锅，主要是推广这个业态，顺便也推出一个新词。”

    “我试试吧，怕写不好。”浪三谦虚地说。

    “朗老师没问题，资料也都有，你整合一下就行。”总编慈祥地说着。

    “什么时候要？”

    “这事比较急，最好明天给我，杂志后天进印厂，写完还要让社长改，如果有时间，今天下班之前给我最好。”

    浪三知道自己又抱了一个炸弹在怀里，如果写不好，社长会对自己有更“清醒”的认识。浪三对卷首语的起草有所耳闻，其他编辑起草的卷首语，社长有时要改七、八遍，还没有稿费，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差事，所有人都躲，但今天摊到浪三的头上了，这边借钱没着落，又接来一个卷首语，老天爷真拿浪三开涮啊，难道非要让浪三脱一层皮不成？没有别的办法，先写吧，这次写不好领导以后也就不让自己写了。

    浪三还没走到工位，他写卷首语的新闻早已传到了大家的耳朵里，有的向他竖大姆指，有的悄悄说风凉话，还有的笑出了声，大家心想：这回终于轮到你小子了，当初你是怎么笑话我们的？

    浪三没功夫和大家打哈哈，下班前交稿这是给自己订的目标。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浪三刚刚想好一个开头，手机突然响了，是家里的电话，父亲在电话那边着急地说：“三儿，你的钱借得怎么样了？你董叔叔刚才打电话问我，希望咱们早点把钱给他，他还有很多事要办，如果你不好借，我再想办法帮你借点儿。”

    “没问题，这周差不多，如果有问题您再帮我借。”

    “你现在借多少了？”父亲着急地问。

    “一半了，这周肯定能凑齐。”浪三说瞎话已经达到如此心安理得的境地，他自己都不相信会是这样，难道这世上不说谎话就活不成吗？

    “好，你抓紧时间。”

    “知道了，我现在要写点东西，回家再说吧。”

    浪三放下手机，感觉身后站着一个人。

    “朗老师，卷首语怎么样了？”总编站在身后热情地问着。

    “差不多了，下班给您。”

    “好，好，要快，领导一会就回来，最后在他回来之前写好，放在他的桌子上。”

    “知道了。”

    浪三接二连三地说假话，对方也接二连三地相信了，他突然感到了自己的价值，虽然借钱出现红灯，但大家对他的话都深信不疑，这也是一种自信，能混到这份上也不容易。说假话还有人信，说明你在社会上混的还不错，不信谁都可以用这种方法测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