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道 土豆烧青蟹

    浪三在梦里还原着小李子与小纯的故事。

    夜里起风了，窗纱被吹开了一道大大的裂缝，月光散进来。浪三起身去关窗户，他看见小李子和小纯手拉着手在夜色里散步。虽然是背影，但他看得清清楚楚，小纯的头枕在小李子的肩上，一只手揽住小李子的腰，小李子的手则钩住小纯的香肩，两人走到树下的黑影里，面对面站稳，小纯慢慢昂起头，小嘴准确地堵在了小李子的厚嘴唇上。

    两人相依，低头细语。

    小李子与小纯素昧平生，他们的交集缘于另外一个人，就是小纯的男友阿鹏。

    小李子是在一次展会上与阿鹏认识的，两人都做化妆品生意。当天晚上两人相约一起喝酒，三杯过后就成了朋友，阿鹏有一手货源，小李子有销售渠道，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合起伙来做一把。小李子和阿鹏在生意上的默契出乎两人的想像，简直就是珠联璧合，买卖做得顺风顺水，虽然也曾遇到过坎坷，但都逢凶化吉。两人真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小李子想到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一帮兄弟，没有一个人像阿鹏那样在生意上这么了解自己。他感叹自己将要时来运转，过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把那辆老掉牙的破捷达换成宝马。这是阿鹏答应他的事情，只要咱们挣了钱，第一件事就给你买新车。

    小李子有一段时间很是春风得意，天天像驾着云似的在城市之间飘来飘去，走到那里那里有生意，那里有生意那里就挣钱。曾几何时，他苦叹自己命运不济，还拜了不少菩萨大爷和观音阿姨，但头顶这块云彩就是不下雨。自己手里攥着那么多好的销售渠道，就是找不到合适的产品。事到如今，阿鹏等于给小李子的肩膀上插上了两根坚硬的大翅膀，这下子小李子真要飞了。几个月的功夫，小李子的帐上多了一百多万，他美，但又不敢张扬，连自己的老婆田小甜都没敢告诉。更不敢跟浪三他们说细节。他就这样偷偷地美，偷偷地笑，偷偷地背着老婆和哥几个去挣大钱。终于，买宝马的事情提到了议事日程。

    “你去买吧。”阿鹏说。

    “再挣点儿，咱俩一人一辆。”小李子不好意思地说。

    “说好了你先买，我不打算买了，也用不着了。”阿鹏安静地说。

    小李子有点儿纳闷，阿鹏今天的表现有点儿反常。以往红亮亮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暗，眼睛里充满了沮丧，还流露出一丝的伤感。

    “有事说啊，有事说啊。”小李子催着阿鹏。

    “那我说了。”阿鹏低低地说。

    “快说，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想出远门。”阿鹏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递到了小李子的面前，“我答应过师父，过两天就去修行。”

    小李子接过小本一看，是一本皈依证，上面写着阿鹏的名字和出家的寺庙，还有一个什么佛教协会的大钢印，上面的日期是一个月以前。

    “什么情况？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小李子顿感阿鹏的身体从上到下变得清凉了许多，他的头发理得很短，胡子刮得很干净，一身极朴素的衣服。左手腕多了一串佛珠，说话的声音也随着变得平和而低沉。

    “我去意已决，从此不再过问凡尘之事，咱们合作了这么长时间，该告诉你的，我都交待给你了，帐上的钱都归你，我用不着了，你去买车吧，这是我的承诺，你别欺骗我，我们出家人是不打妄语的。”

    小李子一下子感觉和阿鹏的距离相差十万八千里，昨天还一起喝酒的小兄弟，此时已经看破红尘，跳出了正常人的生活。

    “你没事吧，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了吗？你还没结婚呢，庙里可没有姑娘，不过尼姑也有好看的。”

    “李哥，”阿鹏的脸上略过一丝不快，“我可是认真的，世间浮华都经历了，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我想明白了，别再劝我。”

    “你去哪个寺院？”

    “暂时不能告诉你，总之我会享受一段清静的生活，与山水为伴，何等乐哉。”

    小李子不能再跟阿鹏聊天了，他最后问了一句：“你还需要多少钱，我打到你卡里。”

    “不用，卡里的钱你买车吧，这也是你应该得的，我什么都不需要。李哥，我走了。”

    小李子与阿鹏分手的地方是一间小的咖啡馆，两人原本想聊聊下期展会都准备什么产品，不想阿鹏的眼睛里已静如清水，他看什么地方都一个表情，包括小李子的脸。咖啡馆轻柔的音乐可能让阿鹏的神经产生了共振，他努力想摆脱人世间最缠绵的欲望，他站起身，摇晃的脑袋，“李哥，我走了，不用找我，我的手机已经扔河里了。”

    咖啡厅木门上的风铃清脆的响了几声，阿鹏不见了。

    小李子呆呆地坐在原处，他轻轻呷着咖啡，迅速将阿鹏从记忆里删除。他在想自己的宝马，是买灰色的，还是黑色的，是加长的还是普通的。一百万就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这回他可以在老婆田小甜面前耀武扬威了。他想着如何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诉老婆，在餐厅？太俗。在电话里？也不够刺激。最后他决定在被窝里告诉她，让老婆好好享受一次金钱与**的完美结合。

    小李子拿起手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此时，门口的风铃又响了，小李子沉迷在晚上幸福的被窝里，根本没有想到阿鹏又回来了。“李哥。”

    异常尴尬的小李子脸上一时涂上了好几种颜色，老婆刚在电话那头“喂”了一声，他赶紧挂断了电话，努力挤出一脸的笑容，“兄弟，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吧，真把你哥当孩子耍了。赶紧坐下抽支烟，晚上去喝小酒。”

    “李哥，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阿鹏的脸上依然结了一层薄薄的霜，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李哥，她是我的女朋友，麻烦你替我照顾一下。”

    小李子接过相片看了看。

    “她很美。”阿鹏说。

    “是的，她不光是你的女朋友，我看可以当大家的女朋友了，你真舍得离开她？”

    “她的地址在相片后面写着，你可以去找她，拜托了。”

    阿鹏说完转身走了。

    小李子看着相片中的女孩儿，“真漂亮，这小子艳福不浅啊，替你收着吧。”

    小李子又一次被幸福打在了头上，一百万加上绝色美女，只有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怎么就出现在他的眼前，“我该怎么享受生活带给我的快感呢？先买车，再泡妞，然后再干什么呢？”

    老婆田小甜的电话打过来了，问这问那，小李子都没听进去，只有最后一句他听懂了，“晚上早点回家做饭，女儿去奶奶家了，晚上不回来了，我累了，想早点儿休息，你得好好陪我睡觉。”

    小李子听出来老婆有意在渲染今晚的幸福时光，“没问题，我马上回家，晚上给你做一道大菜，让你吃了嗷嗷叫。”

    “讨厌。”田小甜在电话那边“咯咯”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