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道 百鸟归巢 新
这个家已经不新了，但在浪三眼里还是一套新房。 他一手拉着妻子的手，从客厅挪到卧室，又在卫生间站了好一会儿。 “真是一套好房子。”他像自言自语，又仿佛跟身边的妻子说话。 “是自己的都好。” “房子还是太小了，将来咱们有了孩子，应该给她准备一间房。” “把书房腾出来吧，她一个人住也够了。” “不行，太小了，应该给女儿一套这样的房子，让她以后再也别为房子的事着急上火了。” “好吧，你努力挣钱吧。” 女人把浪三领进客厅，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她把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女人的心里真是复杂，她在犹豫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谎言全盘托出，晒在男人的面前，让他放弃再挣钱买房的幻想。 “浪三，咱们还养得起孩子吗？你病成这样，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好，我照顾你就很费劲了，真不知再怎么照看孩子。” “你胆小了？”浪三伸手把女人搂紧，“我会好起来了，我现在吐的次数越来越少，身体也比以前有力气了，一会儿你就看见了。” “我看见什么？” “小傻瓜，”浪三在女人的前额吻了一下，“咱俩做一顿晚餐吧，我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你做的小羊排了。” “好吧，”女人红着脸站起身，“咱俩一起做吧，顺便聊聊天。” “好。” 厨房里升腾起了热气和香味，温暖的灯光下，两个普通的身影体验着劳碌的快乐，手递手传着菜刀、油瓶、铲子和碗等等。两人的眼睛里塞满了爱意，不时动情地吻一下。 “要看一家人是否幸福，只要看厨房就行了，厨房热闹，这个家一定和谐。国家也是一样，看一个国家是否兴盛，只要看餐饮业就行了，餐饮业发达，这个国家肯定安定，老百姓的幸福感一很强。” “行了，你都快退出餐饮界了。” “没有啊，倪四他们不是又进入餐饮业了吗？我还可以发挥一下余热。” “你就会说，让你在后厨做几个菜，行吗？还是老老实实在家等我给你做好吃的吧。” “这可不行，你要自己学做菜，餐饮业最大的乐趣不是吃，而是做，你想想，如果全民都喜欢做菜，都有心思去做菜，那国家才有希望。” “都回家做菜，餐馆该关张了。” “错，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大家都有自己的家，下班后都回家做菜，餐厅只是作为社交的场所和学习做菜的场所，那中国的餐饮业就有希望了，也不会因为食品安全问题弄得大家吃饭都提心吊胆。” “你这是杞人忧天。” “我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景，如果要实现，必须人人有所居，人人住得舒服，还没有压力，这样才有精力规划自己的胃，满足自己的胃。” “好吧，我们已经比很多人强了，可以满足自己的胃了。你拿碗筷，小羊排马上出锅。” 幸福的晚餐在涓涓细语声中度过了，浪三吮着小羊排，像婴儿贪婪地吮着自己的手指。 晚上，浪三像往常一样靠在床上，就着床头灯，随便找了一本书慢慢地读着。 女人也如同往常一样，把头枕在浪三的胸前，小手在浪三的身上轻轻地划着。 “我们能亲热一下吗？”浪三放在书，扭头小声问着。 “不行吧，我身子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我好长时间没有认真抱抱你了。” “可我还怀孕呢？” “你真是胖了许多，肚子像一个球。” “没办法。” “有办法。” “什么办法？” 浪三伸手把灯关了，他在女人的耳边小声说：“减肥啊，你太胖了。” “可我，”女人就是不敢把真话说出来。 “你什么？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可我肚子里已经有了。” “那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是谁的？”女人在黑暗中差点叫出来。 “是神的，”浪三摸着女的人肚皮，“只有神的孩子才是这个样子。” “什么神？” “说谎的神，其实神也说谎，还教你说谎。” “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浪三从容地说，“但神的孩子不能要，你还给神吧。” “你又说胡话了。” “我很清醒，你看看月亮，她看着咱俩笑呢。” “我真没有怀上神的孩子。” “神只能让你骗一次，再骗，神就生气了。” “那现在怎么办？”女人一下子仿佛解脱了，她没想到浪三的几句话就把自己心头的谎言破解了，她根本不用承认说谎，也不用去解释，而是堂而皇之地表明了自己的清白，甚至找人代孕的想法也变得正常了许多。她找的代孕，不是别人，而是神。她没有骗浪三，她真的没有骗浪三。没文化真可怕，她怎么就想不起这个传说一般的谎言呢？她要早这么说，自己的脑细胞会少死多少？ “你想什么呢？还想神的事呢？”浪三问。 “你怎么知道我怀了神的孩子？”女人反问。 “除了神，你敢跟别人上床吗？” “那神的孩子生还是不生？” “不能生啊，有句老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把神的孩子生出来，咱们还得供着。” “那我明天去医院，把神的孩子打掉。” “别，别，”浪三假装激动的样子，“可别这么说，神听了会不高兴的，神的孩子是不能去医院打的。” “那我怎么办？都好几个月了。” 浪三沉默了一会儿。 “这样吧，我们来一个移花接木。” “怎么一个接法？” “用我们的孩子去顶替神的孩子，让神的孩子依附到我们的孩子的身上，这样可不两全其美？” “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在那？” “你真是愚蠢，咱俩造一个孩子不就行了。” “现在？” “就现在。” “你行吗？” “我试试。” 浪三慢慢爬上了女人的身上，他温情地看着女人的脸，轻轻吻着女人渐渐老去的脸。 “浪三，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只是欠我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