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李长风（下）
元文龙听李长风说到“武道”这两个字时，心中一亮，问道：“何为武道？” 李长风似乎也来了兴趣。他说：“所谓武道，即武学之道。各家各派对这武学之道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各家所悟的武道也各有不同。 在我看来，武道不外由形和意组成。形即是武功招式，是武力的表现形式，而意则是武学的真谛，一切的形皆由意而生。若能做到形随意转，意到形到，那就可以说是武功大成了。” 元文龙以前看过不少武侠小说，他不禁问：“难道你说的就是传说中的内功？” “内功？道家有气功的说法，说什么可以练气，以增强力量，达到一定程度使可无敌于天下。但是，至今尚未有人因练气功而达到武学之大成的。 我认为所谓的气功也只不过是算是形的一种而已，也是因意而变，使身体的某些部位能承受更大的冲击力而已。所谓的气功大成，那只是一个虚幻的想法而已。” “那前辈所说的‘意到底所指何物？” “这我也不大清楚呀！若有一天我能悟出意为何物，那我也就可以武功大成了。” 元文龙大为惊讶：“以前辈你这么出神入化的武功，难道还不算是武功大成？” “哈哈！以我这样的武功修为，怎敢轻言已经大成呢？当今江湖中武功比我高的比比皆是，像我这样的武功也就是可以在你们这些后辈面前卖弄一下而已。” 元文龙认为李长风这只是谦虚的说法而已。他也不想再纠缠于此，他说：“刚才前辈说到罗家刀法也算是一门上乘刀法，而且对此刀法的来历似乎十分清楚，想必前辈对这套刀法有所了解，还望赐教一二。” 李长风听元文龙这么说，大笑了起来：“哈哈！说你小子是小滑头吧！原来想在我这取经呢？” 旁边的单芸听到这里，忙帮忙说话：“师伯如果知道的话，就教教相公吧！” 李长风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我只是了解这套刀法，并不会这套刀法。又怎么教呢？对了，你应该找教你这套刀法的人教你呀？还有，罗家刀法素不外传，怎么会让你学到了呢？” 单芸把盈盈推到前面，笑着说：“我这meimei可是将门之后呢！” 李长风看了看盈盈，微微点点头说：“原来是罗姑娘，失敬！” 盈盈羞红了脸，说：“李前辈见笑了！” 李长风疑惑地问：“他的刀法是你教的？” “我自己都没学好！又如何能教与相公呢？我和相公的刀法都是我jiejie教的。” 李长风“哦”了一声，接着说：“这就对了！罗家的武功向来是传男不传女。虽然家族女子也会习练家传的武艺，但却不传精要心法。所以你们只学的招式和步法和普通的换气呼吸法门而已。 招式和步法就是我所说的所谓的形，而心法精要则是我所提到的意的载体，无论形有多精妙，若没有意相导，是发挥不出其应有的威力的。” 听完了李长风的这一番话，元文龙好像有点抓住了李长风所谓的形和意的关系了，但好像又不能确定，始终觉得他所说的太过于抽象了。 “前辈所说的意，到底是指什么？罗家刀法的心法和前辈所提的意又有什么关系？” “意这东西确实不好理解，每个人的见解都是不同，这都是要靠每个人的悟性以及其内心的意境而定的。这通常还与人的性格和遭遇有关。 心法则是前人以自己悟道的经验所总结出来的可以引导个人如何去更好地去悟道的一些方法，这种心法通常能让人更快地悟出其中之道，但这样出来的道如果不加自己的想法进去的话，就会很容易与前辈所悟的道相同的。 当然，这还得看人的悟性，就算是有心法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悟到其中的道的。一旦悟得其中之道，那就像打通了形与意的大门，才有可能实现形意结合，形随意动，把武功推向更高的境界。” 元文龙还是一头雾水，他又问：“那前辈对于罗家这套刀法的心法有没有一些了解呢？” “罗家的心法是从不外传的，就连家族的女子也不传，所以从不在江湖上流传过，只有罗家后人才知道其中的奥妙。 就我所知，罗家刀法初出江湖时因其杀气太重而惹了不少风波。后经罗家先祖改良才成了江湖上不可多得的上乘刀法。江湖上的前辈给这套刀法总结了它的六个特点：‘狠、准、威、猛、急、变’这充分说明了此刀法之上乘。 我看你现在的功力，刀法猛而无威，急而不准，变而不奇。这对于一些二三流的高手的来，可能已经难以招架了。但对于一流高手来说，要化解还击，那是轻而易举的。” “这与心法有关吗？” “嗯！在我看来，意乃武道之精髓，是一个人对敌时体现出来的一种修养和境界。而心法是武功运用的精要所在，也就是每套武功的窍门所在。 不得其心法要强用其招，只是孔武之道，达不到一流高手的水平。而心法是修炼由形达意的法门，意则是心法的本源，两者密不可分。” 元文龙听到这里，感觉李长风所说的虽然是有些缥缈，但却又像很真实的存在一般。他拱手向李长风说：“前辈一席话，让我受益非浅。请前辈指点一下，我如何才能更进一步呢？” 李长风捋了捋胡子笑着说：“唉！很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说这么多话了！” 元文龙见李长风似乎不愿再多说，只好就此罢休。以他们之间的关系，李长风能跟他说那么多理论的知识已经是很难得了。这应该有很大的成分是看到单芸的面子上了。现在直接要他指点武功这些实质的东西，也难怪他不想再说了。 武学理论和见解性的东西可是说出来大家讨论参考，一旦涉及到武功的具体的东西，任何练武之人都不会随便透露的，恐怕就是潇洒如李长风者也难以跳出其中。 于是元文龙忙说：“请恕晚辈冒昧了！” 李长风看了看元文龙的表情，对于他的所思所想真是洞若观火。他微微一笑说：“你认为我是挟技自珍？” “不敢！前辈能与我分享这么多武学的理论，我已经受益匪浅了！” “哈！想都想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其实你的问题我前面已经说过了。你武艺不精主要是因为你不得其心法，你要完全靠自己按自己的方法去悟的话，需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有所成。就算到时真有所成，那也已经不是原来的罗家刀法了，而是属于你自己的一套特有的刀法了。这个时间的长短在乎你的个人的悟性，旁人很难帮得上忙。 如果你能够得到相应的心法的话，在前人的经验的基础上，会让你更快地达到一个相当高的境界，胜过你自己慢慢摸索百倍。” “前辈刚才不是说罗家的心法传男不传女吗？盈盈姐妹应该也没有心法，那不是非得找到罗家后人才能得到心法了？我听盈盈说过，她们姐妹多年来多方打听也没有家人的消息，那么要得到其心法不是希望非常渺茫？” 李长风点点头说：“的确是这样的！” “按前辈刚才所言，其实就算我没有正宗的刀法心法，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想法，另创一套心法？只不过可能需要很久的时间，而且必须要对刀法本身非常熟悉，才可能在那基础上悟出如何才能使刀法发挥更大的威力了？!” 李长风听元文龙这么说，不禁点了点头。他见元文龙能够在自己短短的对话中悟出这番道理，听一而知多，可见其悟性极高。 元文龙虽然知道了其中的道理，但要他真正去创造一套心法来，那可不是简单的事。 历史上哪位一代宗师，创作一门技艺不是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总结而得来的。有的甚至是几代人甚至几十代人才能实现；有更多的是以失败告终的。 现在元文龙虽明其理，但是在没有实际上可以作为指引的东西的情况下，若让他自创这么一套心法，其难度可想而知，谁也说不准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成功，能不能成功！ 突然元文龙想到以前老师教写作文时，都是要同学们多去看一下别人的例文是怎么写的，然后先是模仿，再后来就是学其套路，最后才能够自己创作。 也就是说如果能有一套别的心法做例子的话，也许他能够更快地悟出合适的心法。当然了，得找就找那些上乘的心法做参考，否则就算学到了，也不过是二三流货色。 想到这里，元文龙不禁看了看李长风。心想：李长风无疑是一位武学大师，如果能有他的指点或得到他的心法的话，那对自己肯定帮助很大。 李长风可以说是老江湖了！他阅人无数，见元文龙时而低头沉思，时而看看自己，他已猜到元文龙在想什么了。 他今天是受了郭家老爷的请求，要去查一下元文龙是否是一个可用之人。通过刚才的接解，他觉得元文龙这个人正直，有勇有谋，重情义，守信义，是一个集仁、义、勇、智、信于一身的人。不但是一个可用之人，更是一个练武的上上人选。 李长风平时也不是多话之人！他也是喜欢元文龙，有意培养，才对他说了那么多。表面是看来他好像是因为单芸的关系而对元文龙改变的态度。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心中喜欢元文龙，而单芸的这层关系则是使他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但虽然李长风有心栽培元文龙，但却并没有想要直接收元文龙为徒的意思，所以当元文龙问到实际的武功上的问题时他总是回避。 其实李长风刚才的那番关于“武道”的论点，对元文龙的帮助可以说比直接教他剑法要来得更有用。这也是使得以后元文龙在武学造诣是进展奇快的原因之一，此是后话。 由于李长风没想收元文龙为徒，他的剑法又是本门不外传的武功，自然更不会把心法教与元文龙了。 在李长风看来，元文龙所学的刀法本身就很上乘，只是差心法而已。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元文龙能够悟出自己的武道。这个他虽然可以帮忙，但是他却认为此时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元文龙练武的时间不长，对武学的理解甚少，甚至对他所练的罗家刀法的掌握和了解也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与其高屋建瓴，揠苗助长现在就直接让他接触上乘的心法，使得他的武道按部就班的定格前人的经验框框中，还不如让他先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打好基础，让他先对武道有了自己的理解，以后再给予上乘的心法作参考。以他的悟性来说，也许那样会让他的成就更大，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一代宗师。 这才是李长风的真实用心，并不是他挟技自珍，更不是他有门户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