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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都不过是杀人

    这一夜无眠,季夜一直在冥想吐息。一直到东方发白,季夜睁开血红的眼睛,瘫倒在床上。

    只有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明天便是决斗的日期了。

    时间太紧,季夜这般想着,昏昏沉沉入睡。

    画国,御花园,画眉的父亲画檠提着鸟笼,笼中是一只百灵鸟。画檠正逗着这只鸟儿,教它发声。那颗诡异的树,在他右侧,结出的七颗与人类似的果实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掉落下来。

    “启禀陛下,三通给您送来一只靛珂鸟儿。”一名太监提着鸟笼,从远房急急忙忙跑来,接着匍匐跪在地上。

    “是靛珂?”画檠回过身来,将手中鸟笼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声音也有些颤抖。他掀开鸟笼上笼着的那块黑布,在太监身旁蹲下身子观察着。

    “启禀陛下,靛珂鸟儿有话说。”太监浑身颤抖着,头深埋在双腿之间,他害怕看到皇上脸上露出怒色。故意隐瞒消息,必死,但这是个坏消息,传报者极有可能被皇帝迁怒而死。三通考虑到了这点,故而送上一只极品红靛珂,想保送信者一命。虽说如此,可伴君如伴虎,这太监深谙此理,心中不敢有丝毫放松。将自己要禀告的事,冠以靛珂之名,缓缓说道。

    “那季夜,从柳州离开,已有两个月,如今音讯全无。”

    “哦,他逃了?”画檠心情不错,他目不转睛盯着那靛珂,似乎对这消息浑不在意。“命人寻他回来便是,两国若是交战,他可是筹码。”

    太监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望了眼那颗长出人的树,他眼角跳了跳,不敢多言,这太监唯唯诺诺地,倒退着走出御花园。

    是的,那颗树上结的七颗果实中,其中一张人脸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三通早就到了柳州,在王府旁边的官邸中住下。画眉躺在桃树下,一脸愁苦模样。

    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这与季夜一别,日后却不知多久才能相见。具三通说季夜不在皇都,也不在去皇都的路上。看起来命运已然注定,季夜绝不会束手就擒,那么他一定是去寻求修行之法了。画眉望着季夜当日离去的方向,不自觉又是泪眼婆娑。

    “眉儿,别担心。季夜隐藏地深着呢,虽然走出王府,一路艰难险阻,但那孩子一定能逢凶化吉。”

    想到近来发生在季夜身上的几件事,王妃有些惘然。

    “即便是我从小将他带大,也看不穿他呢。”

    仇烈出去打水,季夜仍盘坐在床上,他的双目充满血丝,双手摩挲着丹田。

    “丹田中这颗天石,给了我太多疑惑。之前它害我无法修行,却又于醒林中救我一命。一次次吞噬的妖灵,积攒下来,让我在初次觉醒便有相当于炼灵一层的魂力。那白衣女子又在天石中种下一颗种子。这一切都太过戏剧,这一次决斗,虽有宝珠相助,但若要胜那罗锅,甚至一雪前耻,仅凭这点是远远不够的,我必须反击。”

    再次进入内视,季夜仔细观察丹田中那颗天石,所幸初次觉醒,身体与妖灵完美融合,这内视之力也是十分强大,细致到可以模糊地看到血液中的细胞。视线探入那被绿色种子撑开的小缝中。种子冒出绿色嫩芽,具季夜猜测,等种子完全长开时,应是天石开七窍的时刻。那时候应该便不存在汲取天地灵力时,有阻塞的情况出现。

    罗锅心中总有些许不安,明日的比试,他并不能打败季夜。虽然不知道季夜为何能够做到在体外形成光幕,并且阻挡自己的攻击。但罗锅仍不认为这是他的天赋,十二岁,灵修二层的境界,这资质确实愚钝。毕竟,罗锅今年也不过十一岁,就达到灵修五层,而他与阁中弟子相比较之下,自认为自己资质普普通通。

    罗锅驼着背,他抬头看着天空那轮残月,想起那年发生的事情。

    季国与画国相接,季国与画国商人在此常有走动,而家住在两国交界处的罗锅一家人,常常成为这些商人的落脚点。罗锅是个驼背,他的父亲,同样是个驼背,他母亲生下罗锅,却是发现他遗传了父亲的驼背。罗锅父亲对自己与儿子的驼背,痛恨苍天无眼,却又无可奈何。或许,修行到一定境界,可以改变罗锅驼背这一事实。但,修行,岂是寻常百姓所能接触到的呢。

    后天会有小吏来收赋税,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赋税,这是这一家人每月一半的收入了。罗锅父亲双手负于身后,如果,这两天若是没有从季国来此的商人,这沉重的赋税,又该怎么交的上去。

    罗锅父亲皱起了眉头,从门外来了一对夫妻,男人做商人打扮。罗锅父亲这才开怀大笑起来,又来了肥羊,装作无意地瞥了眼男人背上那厚实的褡裢。罗锅父亲更是喜笑颜开,不仅仅是赋税,罗锅半年的束脩也都有了。

    那对夫妻看起来十分恩爱,女人怀着身孕,但这乱世中,谁又有多余的同情心呢?

    摇了摇头,罗锅父亲笑着为两人打理好平时空置的侧房。又等罗锅与妻子睡下,他才蹑手蹑脚起床,去柴房拿起那把藏着,放置半月有余的柴刀,走向侧房。

    杀人,越货。这些事情几乎是一气呵成,他不担心这事情露出马脚,妻子早就知道自己干这勾当,儿子还小,尚不管他。至于官府,两国素来不和,只要自己不是太过分,谁又会去管这闲事呢。

    后来,罗锅父母都死了,杀的人多了,总是要还。从季国寻来复仇的人,有二三十个之多。此事还是闹大了,到了官府,明面上画国也不敢得罪季国。只得按照寻仇人的方法解决,分尸……

    罗锅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眼角有泪痕。

    “父亲,我不会向任何人弯腰。”

    “虽然我是驼背,季国人也都该死。至于那季夜,不过是个仆人,却没来由的高傲,偏生又姓季。我即便杀了他,他也是罪有应得。”

    “都不过是杀人罢了。”罗锅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