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吊者(第二更)
那天与苏晋驰大吃一惊,齐声问道:“你就用这竹筒里的牌算命?” “那是自然。有何不妥?” 如果鲍公用这副牌算命,那么竹筒里断不可能全是死神牌。如果竹筒里不全是死神牌,而他先前又一抽就抽到那张死神、岂非意味着那天和苏晋驰今日今时命里该绝?如果注定了是死,这命还该不该算下去呢?如果再抽到死神岂不是死得更快? 小那与苏晋驰四目相望,进退维谷。 “怎么办?”苏晋驰挤在那天身旁焦急地小声问道。 “千万不能抽,抽了就死定了。” “那这么办才好?” 那天鬼鬼祟祟地问:“诶,你身上带着钱没有?” “带了点,干嘛?” “都拿给我。” “……。” “快点!拿来买命!” 两个人磨磨蹭蹭捱到案前,鲍公不耐地催道:“二位倒是快一点啊?抽个牌要抽这么久?” 那天使个眼色,苏晋驰无奈,慢吞吞地伸手往签筒里抽牌。忽闻那天惊呼道:“哎呀?这里怎么掉着五百块钱?” “啊?哪里?哪里?” 鲍公急忙弯腰钻到案几底下,可是那天比他更早一步蹲低,一手已牢牢按在钱上。 “我的。”他微笑着坚定地望向鲍公,强大的气场压得鲍公抬不起头来,“肯定是这条神犬用来赔偿我这双宝鞋的。” “是,那是。”鲍公陪着笑,悻悻地道,“您这双洞洞鞋肯定是古董级的。” 就这么一耽误的工夫,入口处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动。紧接着,公堂上飘起了一阵轻柔的微风,只是这微风里多少带了些咸鱼味儿。 不用问,肯定是师傅趁机溜了进来。那天将五百块钱塞进口袋,微笑的眼睛始终紧盯着鲍公,随他一同缓缓地从案几下直起身来。示意苏晋驰继续抽牌,自己却手一抖,又将一枚一毛钱的硬币抛到了案几另一侧。 “哎呀?那里怎么还有钱?莫非也是我的?” 好一个鲍公,这回问也不问,顺着那天眼睛所示的方向恶狗抢食般扑了过去。与此同时,倪八妹也从房梁上跃下,直取案几上的签筒。 一切似乎都按照某那预想中的局面发展着,只要倪八妹抢到了签筒,他和苏晋驰将立即出手拿下鲍公。可惜,他忘了人算不如天算。 他把鲍公引得太急,以至鲍公原本捧在手上的签筒没能放稳便急急扑向了案几之下。签筒倾倒,筒中半数的塔罗牌冲滑在案几上。倪八妹迅疾地下落带起了一股咸鱼腥风,而这风又偏巧吹起了最上面的一张塔罗牌。整个过程太快,看上去就像是鲍公故意摔出一张牌似的。 塔罗牌晃晃悠悠地飘落,临近地面时轻轻翻了个身,朝上的一面绘着一名悬吊者,是二十二中的第十二张。画中人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左脚上的绳索使他倒悬于树上。 “啊呀!”呼地一声风响,倪八妹已被倒吊在梁上,几乎与塔罗牌落地的时间完全一致。 “又哪里掉钱了?哪里?”失望地捡了一毛钱的鲍公尚未发觉异变,听到倪八妹的叫声还以为是那天又发现了地上有钱,趴在地上四处乱找。 那天赶忙指挥苏晋驰收了案上那些牌,然后拦在鲍公面前。“不用找了,那钱不是你的。” “这里是我的公堂,钱当然是我的!” “我说不是你的。”那天指了指梁上的倪八妹,“是上面那个人口袋里掉出来的。” “咦?”鲍公吃惊地站了起来,跑到倪八妹头顶下上望着问,“你哪位啊?什么时候跑进来的?” 说完不过瘾,跑回座位上坐下,一拍惊堂木重问了一遍:“何方小贼?胆敢私闯我开~~封府?!” 没想到倒吊着的那个竟然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啐道:“切!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嘉鱼岛海神庙后巷里摆摊卖假药的乌鸦嘴鲍夫子!你以为在脑袋上画个乌龟我就不认得你啦?!还人模狗样的穿得一套一套的。告诉你!你十五岁尿床,十六岁偷看幼儿园女厕所,十七岁掉进化粪池里爬不出来,十八岁戴着个绿帽子满街跑,十九岁……” “停停停停停停!”鲍公慌忙又跑了回来,待回倪八妹头顶底下仔细看。 鲍公年纪也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了,不过在倪八妹这个人精面前也只能是个小屁孩。听她一件一件数落自己年轻时的糗事,叫这满嘴本府的假包公面子上如何挂得住? “看什么看?!”倪八妹在上接茬损他,“你们俩千万别找他算命,这小子是出了名的乌鸦嘴,从小喜欢装神弄鬼帮人算命,可好的不灵,坏的一说一个准!嘉鱼岛上人人看见他都想揍他!哈!你小子原来躲这儿来了!” “等等等等。”鲍公怯声问道,“恕本府眼拙,您哪位啊?” “唷喝?还跟我拿起大来了?!我告诉你!我就是老石头的老婆大石头的娘小石头的奶奶就是我!” “哎呀呀!原来是倪奶奶?!”鲍公大惊道,“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这儿来了?您看您老得我都认不出您来了,真没想到原来您还在世啊?” “呸!我靠!你死我还没死呢!”倪八妹又啐了他一口,“快放我下来!” “是是是,可您怎么上这儿来了呢?我这儿也没存着咸鱼呀?”鲍公团团转着寻找适宜解救倪八妹的工具,“是了!您到底是怎么跑那上边去的呀?” “喏。”苏晋驰朝着地上的那张塔罗牌一努嘴,“她刚进来就上去了。” “咦?这牌是什么时候掉地上的?”鲍公疑惑着捡起了牌。就在牌离地的那一瞬间,绑吊着倪八妹的绳索倏地消失,倪八妹一个空翻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那天和苏晋驰已然出手,一左一右夹住了鲍公。两人都是一个心意,桌上的塔罗牌已被他们收走,鲍公早晚会察觉,早点制住他免得夜长梦多。 落地的倪八妹也加入战团,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向鲍公脸上刮去:“掉得我这把老骨头……啊呀!” 话没说完,倪八妹再次被吊了起来。原来突然遭变的鲍公一时失神,手中的那张塔罗牌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不过这一次鲍公也跟着一起倒霉,倪八妹在离地的瞬间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直到双手被绑在身后倪八妹也没放松他。 “别别别别……别松手!”鲍公吓得紧紧搂着倪八妹的腰,“这是怎么说的?” 这公堂建得挺高,横梁离地足有四五米,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快点放我下去!”倪八妹气馁道,“我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太太可支撑不了多久!” 下方的苏晋驰看傻了眼,那天急急去捡地上那张牌,可是就算他把牌举到空中也没有用,吊着倪八妹的绳索纹丝不动。 “一定要你捡才有用吗?”苏晋驰向上叫道,“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不不不不不行!这么高跳下去,你接不着我死,接着了连你一起压死。”鲍公都快哭鼻子了,“倪奶奶啊!你干嘛这么害我啊?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呀!我跟你们家小石头是从小一个坑里抓泥鳅的兄弟呀!” “烦死了!再吵我把你踹下去!”带着这么一个大活人,还是一只脚吊着,倪八妹的轻功再好也受不了,“徒弟们你们快想办法!我的脚要断了!” “障碍重重!” 众人正一筹莫展,门口传来了罗莉的声音。随着呼声,青石方砖地面上隆起了一道土墙,把那张塔罗牌托了起来。可是罗莉的土墙太矮,连一人的高度也没有,距离鲍公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