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灵启由来
接连几日，风怀古记挂彤儿之心未减，亲故之容环脑不散，常浮凤每逢单日便来与他作伴，双日里又有常清照料，是以他餐餐未断，且每餐风味各有不同，养衡全面。悉心之下令他元气多有回复，亦不由得为这两女苦心感动，饶如此，却依旧不念红尘，若不是他自暴自弃不御调息之术，此时定已元回大半。 今逢单日，常浮凤又来身旁，正欲将他托起，却听风怀古开口说道：“不必了，我可以。”言罢，风怀古睁开双眼，右手发力强撑起身。 常浮凤又惊又喜，望着他那深邃眼神，激动的险些落泪，她剔透双目泛着微光，樱唇微动却又不知说些什么。风怀古面对眼前尤物，不免春心一荡，她姿色胜花，相比初见之时更显夺目，他头部稍稍左偏，她便随着右偏，他一右偏，她便随着左偏，二人竟同时醉了一般，神魂如颠。 想起常浮凤所cao行当，他心中不免又酸又厌，转念间低头望向她白皙手背，只见她两手背上都刺着“九”形图案，再看胸前的“十”形刺画，不解何意，心道：“九十九？她为何要刺这图案？是随心而画，还是另有深意？” 常浮凤见他盯着自己胸口出神，不由大作娇羞之态，头部微微右倾，右手托住脸颊，嗔道：“风郎，想吃小女豆腐不成？”说完柳眉一挑，媚态出水。 风怀古低头咳恩两声，游目他处，这才注意到闺房美景，木屋内宛若花海，五颜六色的花儿将满屋装饰的不留一空，百花各散幽香，爽透心扉。再望向窗台外，更是壮枝茂叶一片绿洋，至此方知，这木屋便是座落于巨树之上，四下顾盼，心中连声称奇。 常浮凤见他神往，不由清脆一笑，说道：“怎地？风郎被这美景迷住了么？小女闺房比起深渊奇景，却似茫森孤叶呢，不知风郎可否有兴一览？” 听她所言，风怀古不由心驰，忘却疼痛般起身下床，常浮凤纤手一牵，拉着他走向屋外木梯，二人攀上屋顶，朝下望去，见着这巨树高十丈余，下方挂着麻绳竹梯作为入屋之用。再看四周，这片巨树林中，所有房屋均设在树顶，满眼皆绿春色盎然，与那从极之上景致，不啻霄壤。 风怀古放目不闲，点头说道：“难怪了，既是翼人自然要居于鸟巢。” 微有嘲戏，常浮凤一怔，心中却极是兴奋，若不暂忘烦恼，怎出玩笑之言？随即装腔不屑，笑道：“切，骂我们是鸟人么？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类想生出羽翼，他们便心怀鸟人梦喽？” 说着黑翼横展，扬眉振翅，似是故意炫耀。身旁佳人美景作陪，风怀古本是忧愁暂阁，而望着她那动人笑嫣，无忧神态，不由再生伤感，叹气说道：“我若是像你们这般无忧无虑，便是给个神仙也不换啦。” 常浮凤本想逗他开心，但听到“无忧无虑”时，却将右翼收回，左翼搭落肩头，神色楚楚。她看着黑色左翼，樱唇一抿，竟已垂下细泪。 风怀古忽的心中一惊，不知说错了什么，转念再想，不由的责怪起自己，世上又有谁是“无忧无虑”的？她这笑嫣本是做给自己看的，自己却口不择言，无意中触到佳人伤楚... 正想表歉，却见常浮凤眨眨眼睛，止住泪水，吸气说道：“谁又能无忧无虑...不过...既是天命，那便没法子啦！从出生便是黑翼，又能怪得了谁...” 风怀古见她这般伤情，再看看丰盈瑰丽的双翼，心中大为不解，慰道：“凤儿的黑翼美的紧，奈何因此伤心？” 常浮凤勉笑，说道：“风郎有所不知，黑翼在我们翼人族，代表的是最为低级一类，生有黑翼便是低人一等啦。而且这是注定的命运，男女双方有一方为黑翼，所生后代便注定是黑翼啦。” 风怀古皱眉颌首，继续问道：“黑羽翼人有何缺陷么？却受同类排挤？” 常浮凤笑道：“缺陷是没有的，人家贵族就是看不起我们，所以既生黑翼，便注定一生低头，前程无光啦。” 风怀古听到此处，不免愤慨，既无缺陷单凭羽翼异色便注定低人一等，是何道理？这翼人贵族也是昏头搭脑，荒唐无稽之辈么？想到此处，他说道：“这翼人贵族何德何能？他们不喜黑翼，便可将黑翼族排挤在外么？既是同类怎...” 话未言尽，忽觉后话可笑，人与人之间便不是同类么？却亦有见利忘义之徒，弱rou强食之分，同类一说，显得毫无份量。常浮凤似乎明他所想，说道：“是啊，同类又有何用？不过...若能逃出这深渊之外，以四海为家的话，什么贵族的也便无所谓啦。” “逃出深渊？你们...” 风怀古怀疑自己听错，生了双翅膀却飞不出这深渊么？如此易如反掌之事，听她说的却这般沉疴难起。常浮凤摇头说道：“我们翼人固能飞翔，却也难出渊外，除非得到‘允命’，否则谁都破不开那渊顶咒门啦！” “允命？咒门？”风怀古心道：“怪不得坠渊时颇感吸力，极力御气都难以逃出，竟是进了那‘咒门’了？” 再想那‘允命’，又忆起长毛怪人之言：“允命出虞渊，虞渊族擅驭仙禽异兽，忽有一日群兽得首，反噬族人，而后族长驺虞带领族人屠尽百兽，不料百兽聚念为一，合为圣兽婴日，族人不敌，死伤无数。万般无奈之际，驺虞化为兽身与之相搏，两兽战百日同归，驺虞之骨化弓，婴日之筋化弦。 天帝得闻颇有所感，为其注入真灵。后将灵弓称名允命，藏于建木之中。‘允命’骨弓筋弦，吞气为箭，气有正邪，箭有异色，弑神诛邪，力透万钧。” 想到这里，风怀古心道：“又是天帝？这天帝既然这般神通，如今又怎会由得恶人当道？这天帝到底是瞎了眼，还是睡得沉？” 常浮凤清眸一晃，说道：“那‘咒门’正是天帝所创，我们翼人本是‘浮屋天境’之族，这从极之渊的用意，便是用作天境牢狱，惩戒有罪之人，另他们生世后代皆在此受罚。所以这深渊翼人全为带罪之身，或是罪人之后。” 风怀古越听越乱，万千不解，问道：“那还分什么贵不贵族的？” 常浮凤笑道：“那红翼火山族，还有白翼荣家，当然也是受罚之人了，不过他们在天境便是贵族，到了这里自然也要高人一等了，而且那火山族势大，免不了仗势欺压。” 风怀古说道：“是谁给贵族这等礼遇？天帝么？他对这不公对待却不管不问么？同是罪人，奈何贵族便可肆无忌惮？如此一来，又算得上什么惩罚？他老人家是呆子么？” 听到风怀古的连连发问，常浮凤惊讶不已，笑道：“风郎，你是初生牛犊么？尽然不晓天下事？” 听到“初生牛犊，尽然不晓天下事。”，风怀古不由心头一紧，此番话语，正是月下彤原句，他再次忆起月下彤，容起伤色。 常浮凤正想解释，却见他神伤，忙问道：“风郎？” 风怀古“啊”的一声，想起方才所言，说道：“哼，难道不是吗？既为天帝却将苍生置于不顾，他当的又是什么差！” 常浮凤脆声道：“天帝他早就不在啦！” “什么！” 见他惊讶，常浮凤说道：“你不知这‘灵启’启于何因？” 风怀古摇头，眼神中对答案颇有期待，常浮凤便解释道：“天地开万年，万灵归集一人身，而那人便是万灵宗主灵一，灵一初霸之时年仅九岁，创世三神感其锋欲收之，怎料那灵一力倾大罗，足骇万象。” “然后呢？” 常浮凤道：“帝阳、君翱、孤光鸣，三神合力镇压，战灵一于东海归墟山通灵池，三神将灵一禁锢九十年，恰逢灵一九十九年前初生之刻，他再无耐烦，怒撼天地，终结了这九十年的相较，其结局，便是四人同化。恶斗余波，倾天地覆四海，是以形成这生灵涂炭，天地无主之局，而后万灵现世，便有了‘灵启’之说。” 风怀古连连点头，终于明白这‘灵启’的起源，稍一思索恍然大悟，惊声道：“九十九！”心道：“原来凤儿这九、十、九竟是这般缘由。” 常浮凤无声甜笑，说道：“这也是听年长翼人说的，小女刺字一来是神往‘灵启’一说，二来嘛...” 听她不往下说，正欲相问，但见她双手托颊娇羞不已，心想既然她不想明说，定然是有不得已之处，便也不好追问。 再想想那‘从极咒门’、‘浮屋天境’、‘灵弓允命’，想想那乾马、武极、月下桀等恶人，原来这一切也并非为天帝之过，甚至若非天帝出手，哪里还能存有天地？ 今日与常浮凤相谈云云，令他脑中盈千累万，心中对这苦命佳人既敬又怜，先前的轻生念想翛然退去，想这天下悲苦之人，又怎是他一人？倘若无人与那恶力相抗，最终的世界又会是何面貌？ ...... 时至深夜，寂籁无声，风怀古彻夜难眠，看看花床上还在熟睡的纤阿，再看看洒落窗台的斑斑月光，一声长叹后，起身盘腿，开始了调息之术。 他心道：“我风怀古劫难不断，却终究进不去那鬼门关。这是冥冥的定数？还是不息的挑战？...好吧，纵是知天易，逆天难，我也要看看，此生最后一气呼出时，天下会是哪般模样！彤儿，夫君不畏死，夫君要收集更多的故事讲给你听！骁、夜寒大叔，你们的大恩，我风怀古铭记于心！若有来生，怀古必定偿还！...” 想罢，风怀古闭目凝神，此刻，月下彤、骁、夜寒三人齐齐走来，月下彤笑泪洗面，骁咧嘴伸出拇指，夜寒目光坚毅深深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