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骑虎难下
大同府乃是大顺朝为防北方鞑子入侵中原而，而所设的九边重镇之一。出自大同关，再向北数十里，便是鞑靼的势力范围。百年之前，武宗皇帝赵世桢向蒙古的北元残余势力全面开战，自武宗驾崩之时，共向北元发动大小战争一百五十三次，北元因此也由于不堪这连年争战而土崩瓦解，逐渐被草原上其它小部落所代替。近百余年来，蒙古草原上各部落为争夺大汗之位连年争战，侵扰中原的活动也渐渐小了一些。大同府也由此成为草原与中原之间的边塞商业集散地，北方的马匹、人参、皮货等诸多草原特产，来换取中原的米粮、铁锅等诸多日常用品。官府为久而久之，这大同府也一度成为塞外小江南，其繁华犹如江浙鱼米之乡。楚家与苏家百年家业，也是由那时开始积累焉的。 近十多年来，草原各部落的形势已是趋向稳定，延答汗异军突起，一统草原各部，号鞑靼。这延答汗乃北元直系，一心想恢复大元雄风。这数十年来，屡次侵扰大顺边境，但塞北九边均是由武宗皇帝当年亲自修建，城宽墙厚，只凭那鞑靼的弯刀长箭，也只是浪费力气罢了。 但饶是如此，那延答汗也给边境带给了无尽的困扰。 这城外的流民便是其中之一。这百余年来，由于这边境相对平和，大多胆子稍大，在城内无法过活的，便迁到了城外，靠打猎耕田为生。但自延答汗恢复了大顺朝初时的边关侵扰。那些城外居民不是被杀，便是被俘，沦为奴隶。剩下的，便逃回了城中。等到鞑子退去，再返回故土。 谁料今冬，塞外大雪封路，鞑子那些羊牛饿死冻死不计其数。牛羊一死，那些牧民便断了生计。延答汗侵扰边关也变得频繁起来。半月前，也就是楚元刚刚苏醒的那几日，延答汗便率了三万鞑子骑兵，攻克宁夏边关，烧杀抢掠了整整一日，掠走财物不计其数。因而这大同府内，也有不少那边逃难而来的灾民。 大同府商贾云集，平日里也多捐助边军，是以这大同府的守军，保城护民也颇是尽责。这数月来偶有鞑子侵扰，也被“无畏”的大顺边军给赶了回去。 所以，这大同府，还算是平静一些。 既然平静，那声色犬马，歌舞升平，一幅腐败的太平景象。 府中商铺，大多集中于城南，青楼歌坊，却是集中于城东，至于城西，大多是达官显贵府弟所在。 出了巷外，楚元便分工下去，贵伯与大宝主攻商铺，向城南进发，而楚元与二宝，则向西进发，前往烟花酒rou之地去宣扬他们的广告。 二宝似乎与这花街柳巷的窑姐老鸨们颇是熟悉，不用楚元开口，那二宝便一个翠姐花姨的叫得极是亲热。不用多说，这丫的绝对是这里的常客。 不过不是花钱买春，而是米行生意不景气，这二宝时常来这里打些零工罢了。 几声亲热的尊称过后，二宝马上提起了此行的目的。说得条理分明，精练简短，深得楚元之精神。 花街柳巷之人，俱是些思想解放，勇于开拓之人，一听到可以让自己的店声名在外，大多是喜笑颜开。不过一听到要出钱，却是一个个脸拉得比马脸还长。三言两语就把二人给打发了出去。 一天下来，生意没谈成，倒是把二人的腿都给跑断了。 晚上回到家中，却看到贵伯和大宝已早早的回了来，见到楚元，却是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摇头一叹。 不用问也知他二人今日也是徒劳无归。 楚元却不着急，上前拍了拍大宝的肩膀，说道：“贵伯，大宝，你们辛苦了，我这里买了一瓶上好的竹叶青，等会儿叫秀儿做几道小菜，咱们四人喝上几杯解解乏，等明天再再接再励。” 身后那二宝已是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齿说道：“那些老鸨们都是些势利眼儿，咱这明明是好事，依着少爷的话说，那是帮着他们提高知名度，你瞧他们一个个的，一提到钱就把咱们给轰出来，早知他们这般无情，我崔二宝就……” “就怎样？”楚元嘻嘻一笑，说道：“此事本就不该怨人家，我来问你，如果你是那些老鸨，你可愿意掏钱？” 二宝愣了一愣，瞧着楚元笑嘻嘻的目光，尴尬一笑，老实回答说：“不愿意。” “这便是了。”楚元笑声说道，“凡有新鲜事物，总要有个接受的过程。等到他们瞧出了咱这广告的好处，只怕他们都会排着队来送钱。” 贵伯在一旁已是忍不住说道：“少爷，我还是认定我的想法，这事真的是……太悬了，在商言商，以商人来讲，每花出一文钱，都要得到一倍两倍，甚至三倍四倍的收益。咱这广告，不见钱，不见物。又怎能让别人信服呢？” “这话说得好。”楚元说道，“我便是要让人相信，咱这广告是可以让人赚钱的。当然，眼下没有成果，自然是不能让人信服的。” 久未说话的大宝此时却接口说道：“少爷，如果你坚信你这广告可以赚钱，那不如……咱们明日再去与那些老板说的时候，便免去那些钱，免费为他们做广告，等到确实让他们见到了好处，咱们再收钱也不迟。” 贵伯听着，也点头称是，心道这摊子已然铺开，三江米行那边也谈妥了，如若半途放弃，免不了落下口实，让苏家抓住什么把柄。 楚元却嘿嘿一笑，说道：“不，咱们就按咱说的价来，如果咱们免费为他们做广告，等到见了成效，咱们再去讨钱，可就是难上加难了。既然他们不愿意，那是人家的自由。咱们不便多管，等到明日，咱们再去跑上一遭，争取让全大同府的商铺都知道，咱们广昌元要办粥场。然后便不用再去管他，往后几天，咱们只管搭棚子，砌炉子就好。” 贵伯心如死灰，不由暗叹一声，只觉自己也如同那三岁小孩一般，与少爷一起玩起了过家家。哎……骑虎难下，骑虎难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