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自讨苦吃
“皇祖母,你可得为长宁做主啊…”还在远处就喊了起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宫女们见是她,忙避开了,退在两侧,恭敬无比,就怕惹了这位公主不悦,成了受气包。 自幼服侍太后的莲芸姑姑听见了这声音,不由皱了眉,原以为长宁公主是个好的,更是个知礼的,却不想竟也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偏偏太后又疼她。 俯身在太后耳边说了几句话,便见太后眉目间露出不悦之色,莲芸姑姑心里边叹惜了声,只是摇摇头,却什么也不再说,说得再多又如何?倒不如让太后自己决定。 待她走近了,便有宫女上前为她拖下身上的披肩,收好,长宁公主一向恃宠而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随手一挥,道:“你们下去,这里沒有你们的事。” 就好像这來仪宫是她的地方一样,而那些宫人,更是低贱如蝼蚁。 莲芸姑姑不忍再看,这样刁蛮娇纵的公主,远不如久负恶名的清欢公主,当着太后的面都如此,叫人心生寒意。 “放肆!”太后终究是太后,即便她再宠爱自己的孙女,也还是容不得有人挑衅她的威严。已是铁青着脸,望向长宁公主,厉声喝道:“你自幼沒了亲母妃,哀家一直将你养在身边,皇帝也疼你,却不想你竟成了这样的性子!长宁,你可对得起你这个封号?!” 长宁一出生沒多久就沒了亲母妃,太后也是心疼这个孩子,故而一直带着她,请最好的教习师傅,为的不过是留住这深宫之中最后的纯净,可是,天不如人意,终究还是变了啊。 宫女们也是被吓得哆嗦,只觉得遍地生凉,纷纷低了头,不知道是该出去还是该留下,显然太后是发怒了的,虽然她们心里是开心的,长宁公主作恶多端,可是一直都有太后庇护着,她们只是宫中最下等的奴仆,什么也说不得,如今好了,太后也忍不了她了。 “不,不是,不是的皇祖母...”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不知道该怎么脱罪,皇祖母一向都是怜惜自己的,一定是皇祖母误会了什么,忙道:“皇祖母,长宁,长宁哪里做错了么?要这样凶长宁?” 说着竟是掩面假装轻泣,不时偷瞧一眼皇祖母的脸色,自里边却是有些不满的,凭什么皇祖母什么都不知道就要骂自己? 莲芸姑姑长叹一声,道:“长宁公主,太后今日身子不大舒服,您还是别惹太后生气了。” 这个蠢笨如猪的公主,太后怎么就喜欢这个一个孙女呢?皇室公主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六公主即便是嚣张跋扈,却也不会这般目无尊长,十一公主更是温柔端庄,哪一个不都比她强?偏偏她还不知道悔改。 “你住口!莲芸姑姑,本公主与皇祖母说话,你插什么嘴?不过是一个贱婢!”长宁公主丝毫沒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说起话來仍是带刺带脏的,就像是自己有多高贵一样,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是否还清白! “啪”一声,刺耳的声音在这座空荡凄冷的宫殿里回响着,太后已是听不下去了,她太放肆!简直就是目中无人了。 长宁公主捂着被打了的左脸,很是惊讶的模样,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巴掌会是最疼自己的皇祖母打的,张了张嘴,鼻子一酸,扮起了委屈:“你打我,皇祖母你打我!” 她知道皇祖母一向都想要和她亲近的孙儿孙女,所以她一直都扮演着讨好皇祖母的角色,可是沒想到皇祖母还是打了她。 太后冷眼看着她,已沒了平日里温和慈祥的模样,由着莲芸扶着自己坐回铺了狐裘的贵妃椅上,凝了凝心神,摆摆手,似是疲倦了,呢喃道:“竟还是这样冥顽不灵,该是造孽了。” 莲芸姑姑离她最近,自然是听见了的,也是一阵伤感,毕竟太后也是真心疼长宁公主的,可是偏偏长宁公主不领情,也是叫人伤神的。 “你回去,从今日起,沒哀家的旨意不得再踏入來仪宫半步!”太后已是对她失望至极,与其再费心思教导,倒不如随她去了,是好是歹全看她日后的造化了。 宫女们在心里叫好,长宁公主不得人心,就应该让她受点教训。 “不,不要!皇祖母...”长宁公主是害怕了,若是沒了皇祖母的庇护,父皇又怎么可能护着自己?到那时候还会有人对自己好?她会很惨的。哭着爬到太后跟前,抱着她的膝盖,求饶道:“皇祖母,求你不要这样对长宁,求你了,皇祖母...长宁知道错了...” 即便她还是认为自己沒有错,可是这个时候她也只有认错,不然就真的沒有机会了。 到底还是怜惜她的,太后微微眯了眯眼,希望她是真的知道错了,而不是在敷衍自己,便问:“错哪儿了?” 对于这个孙女儿,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从小就带在身边,皇家虽无情,却也是不是不能有亲情,只是很多时候都会身不由己。 一听这话便知自己的机会來了,长宁忙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立即不哭了,想了想,答道:“长宁,长宁不应该这么顽皮,更不应该随意打杀下人,,” 她的话还沒说完,太后当即就怒了,手里的佛珠朝她头上砸去,怒喝:“出去!哀家再也不想见到你!” 太后是个信佛的,很是厌恶杀人的人,即便她自己也有杀过许多人,可是放这么一个小小年纪就随意杀人的孙女儿在身边,她是真的做不到。 “來人,将长宁公主拖下去,不准她再进來!”被气得不轻,喘着气,莲芸姑姑忙帮太后顺着气,心里边也是不喜欢冥长宁的。 尽管长宁公主再怎么求饶,太后也装作沒有听见,任由她被侍卫扔了出去。 侍卫们也不是真的将她扔出來,毕竟好歹也是个公主,这深宫里头,谁沒个一时落魄的?指不定哪日她就咸鱼翻身了,那样的话岂非是嫌命太长了? 将长宁公主“扔了出來”后,侍卫们就又回去了,完全沒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不满地啐了口,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明明很干净了,又哎哟了声,自顾自地说着:“都是些什么人,小心本公主把你们全拖了去喂狗!真是疼死了,皇祖母也是的,居然不帮我!” 一个人往回走着,今日她沒有讨到任何好处不打紧,左右她还是公主,是一定要去教训了阮清欢的!若不是她,自己又怎么会被皇祖母嫌弃了? 走到一处园子的时候,见有个地方可以坐坐,便抬起脚往那里走去,还沒走几步路就听到了身后的喊声,温柔的声音,就好像能抚平人的心绪似的,只是这个时候的长宁公主正在气头上,任是谁也看不顺眼。 “喊什么喊?又不是听不到!”公主脾气一上來,说话就不中听了。 冥云烟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依旧温和,道:“五皇姐莫生气,是云烟的不是。” 这便就是十一公主冥云烟了,宫里头最是不得宠的一个公主,偏偏又是最得宫人们拥戴的,只因她对谁都好,生來就是一副热心肠,倒不像是作假的。 冥长宁冷哼一声,一点儿都不想和她说话,直接无视了她,走进亭子里坐下歇息。 “五皇姐今日可是心情不好?”冥云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不将她的无理放在眼里,走上前去,就着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來,浅笑盈盈,很是纯真美好。 看着她的这张脸,沒來由地厌恶,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的不懂世事,只是后來她明白了要抓住权势才是最真实有用的,旁的什么都是虚假的,一时心里憋了气,脑子里想着的话脱口而出:“装什么白莲花!你和你jiejie都是一个样,天生的狐媚子,别在这儿恶心着我!” 这些话她很早就想说了,她们姐妹二人,一个骄纵刁蛮,一个装可怜扮柔弱,都是一堆的货! 冥云烟垂了眸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抬起头,朝她浅浅一笑,用她那清脆悦耳的嗓音说道:“五皇姐这说得是什么话?我jiejie可不就是你meimei么?都是父皇的女儿,难不成五皇姐认为我们不是?那我倒是要回去好好问问我母妃了。” 她一向都是人不犯我我不让犯人的,若是大家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哪里还能有不开心的事儿? 可是她好说话并不代表她就是个蠢的,只不过是不想徒惹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她这话说的也是有些意思的,若是冥长宁真的说她们不是,那便就是污蔑皇室公主,污蔑皇家血脉,这个罪名可不轻,严重些就是砍了头也不为过。 “你别在那儿乱说,我什么时候说了你不是父皇的女儿了?你少污蔑我!”冥长宁虽然沒什么脑子,可有些罪名却还是知道的,就是不想让她如愿。 这个冥云烟,她记住了! 看着双拳紧握的冥长宁,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毫不畏惧,道:“是不是污蔑,某些人心里清楚,五皇姐,这时候也不早了,皇妹还要出宫去,这就不打扰了。” 她一直都对淮南王府的清欢公主很是好奇,奈何这么久了一直不得见,有些时候遇到了却也不见不到,只因她的身子一直都孱弱不堪,今儿天气虽冷,可她却想出宫走走,再过不久就是清欢公主的及笄之日了。 觉得自己都这样说话了,她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心里很是不舒服,就像是有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着她,拔不出來。 努了努嘴,装作不在乎地问:“十一皇妹是要去那儿?可有向父皇禀报过?” 在她看來,冥云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皇室公主,谁都比她好太多,即便是她那个一母同胞的jiejie,跋扈了些,可还是讨父皇欢喜的。 冥云烟心里嗤笑,这是刚骂了她又想套她的话? “自然是父皇允许了的,五皇姐何必这样问?”心里也是清楚的,不过是想借机嘲讽自己罢了,不得父皇宠爱又能如何?只要日子过得安稳,不要锦衣玉食也沒什么好怕的。 讨了个沒趣儿,冥长宁又在心里记恨上了她,果然是姐妹,都不是讨喜的。 起身折了亭子边上的枯枝,扔下一旁的湖里,道:“也沒什么,不过是问问罢了,十一皇妹怎么这般小气?” 呵,这还倒成了她的不对了,冥云烟只觉得懒得再和她多费唇舌,便道:“小不小气,也不关五皇姐的事,就不劳烦五皇姐了,告辞。” 说罢,再沒有回头,直接走远了。 冥长宁见她这样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心想是不是自己不被皇祖母待见的事已经传了出去了,所以这个小蹄子才敢这样同自己说话。 “神气什么,早晚我都还是要把你们踩在脚下的!”沒意思地说了句,便也走了,自然,她也是要出宫的,不过她可是要去找南疆來的那位王女,据说她也是与自己一样,同阮清欢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从來都是这个道理。 淮南王府内,阮慕寒早就醒了,又想起昨夜睿世子在自己院子里过夜的事,便起身去看了看他。 “可是还沒醒?”问了句门口的守卫,语调柔和,倒是又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守卫摇摇头,道:“回世子爷的话,那位贵公子一早就醒了,往公主的院子去了,还留了句话给您,说是不必担心。” “嗯,你下去吧,守了一夜也是辛苦了。”阮慕寒倒是有些讶异,睿世子一向与meimei不对盘,见面不是互掐就是冷嘲热讽的,从來就沒有和和气气的时候,莫不是最近转了性了,又想着与meimei一处玩闹了?可是meimei已是有婚约了的人,自己还是去看看才好,免得传出些什么不好听的话來。 守卫受宠若惊,世子爷竟会为他们这样的下人着想,实在是难得,连连点头,道:“不辛苦不辛苦,奴才告退。” 看着守卫走远了,阮慕寒这才提起步子往meimei的院子走去。 清晨那会儿的浓雾已渐渐散去,倒是明亮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