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梦非梦
恍恍惚惚中,盛霖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只觉得自己好累,累得想要一直睡下去,不想再醒过来。她想翻动自己的身子,转动到面向靠墙的一边,不想理会那个sao扰自己的声音,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惊扰得她无法安宁。她想抬起手去轰开这个一直想吵醒她的人,但胳膊却如同灌铅一般,根本无力抬起。那声音越来越大,而且不止一个人再喊,盛霖觉得自己的耳膜已经被震得嗡嗡作响,太阳xue处几欲裂开。 她想醒过来,但却挪动不了自己身体一丝半毫,连眼皮都无法睁开。四周冒出来的燥热让汗水从三万六千个毛孔不断涌出,让她浑身浸泡在黏糊糊中。她想喊出来,让喊刘默来拉她起来,但嗓子里却像被塞满了东西,发不出一点声音。 盛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一把火,烧的自己的都已经焦了。她能感受到自己用力喘着粗气,但是鼻子却被塞得严严实实,已经无法呼吸。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咚咚的声音压过了耳边的噪杂,不断撞击着她的胸口,要从里面蹦出来。 头,此时像被绳索绑的严严实实后用力收紧。不光被挤压得快要裂成几瓣,绳索上的毛刺滑过皮肤刺了进去,如同几千根针扎了进去。 “啊!”盛霖终于喊了出来,她拿回了身体的控制,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原来自己刚才是遇到梦魇了啊,盛霖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热出来的汗珠,赶紧下床找到自己的大杯子,抱起来大口大口把水全灌了进去。屋子里的风扇已经停了,闷热到如同蒸笼一般,浑身的衣服湿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但身体里却已被抽干到一碰就碎。 刘默和衣歪坐在自己的床尾,靠着墙,就那样睡着了。而她自己的床上挤了三个人,大家顾不得舒服还是难受,就那样随意地蜷缩在一起。她赶紧先把刚才自己压在身下已经**的毛巾扯掉,然后把刘默小心翼翼扶平到了床上。 她看到刘默的眼睛肿着,睑下布满了已经风干的泪痕。对面的床上,还能微微听到微微的抽泣声,不知道是谁,即使已经在梦里,却依旧伤心到哭泣。 两张床之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插着蜡烛的蛋糕。蜡烛还没有点燃,旁边还有用巧克力做成的二十岁生日快乐的大字。旁边摆放着好几个包着各色彩纸的盒子,上面还精心扎着缎带。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蛋糕上的奶油花已经开始塌了,融化着流到了桌子上。 对了,今天,不不不,是昨天,是大家要给张雨柔过生日吧。但是张雨柔呢,怎么自己没有看到她,看样子大家都等了她一晚上了,她怎么没有回来。 慌乱中,盛霖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所有事她都想起来了,张雨柔在电话里的求援声音不断在她耳边响起,眼前不断浮现出张雨柔最后被水母那条尾巴拖到房间里的时候,脸上绝望的表情。 她都想起来了,她记得最后大家撞开房门,那间屋子里,除开还没有流干净的积水,被砸烂的镜子,什么都没有。她记得自己被送回来后,五个姐妹抱在一起痛哭了一晚上,天色将晓时,有人说把桌子收拾了吧,自己还喊了一句,别收吧,她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的。 盛霖坐在桌前,眼里的泪水又止不住了,从眼里溢了出来。她的手扶着额头,却不想擦去一滴滴滑过脸颊,刺得皮肤生疼的泪珠。 “霖霖,霖霖。” 刚才那个把她叫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仔细一听,却又听不到。这声音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小柔的声音?难道,难道她被救出来了吗? 盛霖抬起头,看见窗外的夜色已经褪去。她走到阳台上,推开窗户,远处的天空已经微微染上了一点发亮的橘红色,但楼下的路灯都还亮着。再远一点的地方,涌动着一团团奶白色的晨雾,这雾非常厚,厚到平常可以看到的图书馆完全不见踪影。 一阵凉风袭来,吹干了身上的汗水,也让盛霖冷得发颤。她赶紧走回去,在外面披了一件外套。 “霖霖,霖霖。” 张雨柔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盛霖在这声音的召唤下,情不自禁推开门往楼下走去。原本应该锁着的楼门已经被拉开了,而一旁的门房却牢牢紧锁。 盛霖走出大门没几步,陷入了nongnong的雾中,什么都看不到。今天的雾不光浓重,还带着一股水腥气,这气味就如同昨天晚上在图书馆里闻到的一样。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盛霖依旧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走,图书馆的位置,她记得很清楚。 她一个人走在路上,路两旁若隐若现的垂柳枝条上滴下的露水润湿了头发和外套。她看不到一个人影,耳边连清晨的鸟鸣都听不到,整个校园如同死一般寂静。 敞着的大门的图书馆,就像一个张开大嘴蹲坐在地上的怪物,藏身在浓雾之中。随着盛霖的慢慢靠近,那张嘴也越来越清晰,仿佛要把她吞进去一般。 盛霖走进了大厅,里面的灯一盏盏由外往里打开了,原本昏暗的大厅亮了起来。她听到了咕噜噜地声音,好像是一股股水泡从水底深处冒了起来。 大厅中心的地板上出现了一汪积水,随着咕噜声越来越大,积水的面积也越来越大。原来还可以看到积水之下的地板,但是水却越来越厚,除了下面浮起的水泡,什么都看不见。 水已经漫到了盛霖的脚边,她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下沉,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后却发现身后的大门已经锁上。盛霖踮起了脚尖,努力把自己的身体贴在了门上,生怕自己一不留心就掉进了水里。 幸运地是,大厅里塌出来的这个水塘已经不再扩大,让盛霖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水塘中间,从下面涌上来的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在水面爆炸的气泡让整个水塘的水激烈涌动着,就像煮沸了一般。 一个玻璃箱子被气泡托着从水下慢慢浮了出来,里面好像装着什么东西。盛霖歪着头,想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玻璃箱子在水面上下晃动着,让她无法看清。 咣当一声,玻璃箱子稳稳地搁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原本涌动的水,迅速流往箱子的下面,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地上一点儿积水都没有。盛霖小心翼翼往前迈了几步,生怕地板再晃动着往下坠去。 等盛霖走到了箱子边,猛然发现箱子塞着一个人,抱着头,窝在卷起的双腿间。箱子密封得严严实实,找不到可以打开的地方。盛霖绕着箱子转动,想看看里面这个人到底是谁,还有没有办法把他救出来。 “呵呵呵”,当霖霖转到箱子前方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把头抬了起来,和她面对面,睁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冲着她笑了起来。虽然这人皮肤已经被泡得发胀,但是那张脸,盛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那就是张雨柔啊。 盛霖被吓的跌坐到了地上,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她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这肯定是假的,我一定是眼睛花了。当她再次睁开眼,却发现,箱子里的张雨柔还在,依然呵呵地笑着,牙齿上闪动着惨白的光。 这是梦吧,这肯定是梦,盛霖伸出手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疼得她大喊起来,但是她并没有醒过来。面前那个箱子还在,箱子里的张雨柔也还在,尽管张雨柔的脸在慢慢膨胀,脸上的rou正在一块块往下掉,但她依然呵呵地笑着。 “哗”,玻璃箱子突然消失了,里面灌满的水立刻流了一地,原本抱成一团的张雨柔扑在了地上,笑声消失了,她一动不动就那样趴在地上。 “小柔” 盛霖壮起胆子,慢慢靠了过去,伸出手指,抖动着,轻轻碰了一下张雨柔。 张雨柔的头咔的一声抬了起来,和地上平铺着的身体之间折成了九十度,两只眼睛睁着,死死盯住盛霖,把她吓得尖叫了起来。 “小柔,你这是怎么了”盛霖用颤抖地声音询问着。 “我死了,你没有救得了我,让我死了。”张雨柔的声音很冷,冷到让盛霖的骨头都感到一阵寒意。 “小柔,对不起了,我真的真的尽力了。”盛霖哭了起来。 “你就是故意的,你不赶紧过来救我。我给你打了电话,你说你看不见我;我一个人躲在卫生间见里,你不把门砸开;我在里面被那个怪物折磨,你却不管我;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那个怪物扯断了双腿,你却不愿意过来换我。”张雨柔不断指责着盛霖,让盛霖努力想忘掉的这些事,又历历再现眼前。 “你还故意刺激怪物,那怪物对付不了你,就用来我撒气,你看见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吗我一个人蜷在这个冰冷坚硬的水箱里,一动也动不了,我身上所有的关节都断了,我被怪物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搓来揉去,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张雨柔的声音越来越大,尖叫着,把自己受过的苦难都喊了出来。一旁的盛霖已经哭得不能自己,她跪着挪到到了张雨柔的身边,小心翼翼捧起张雨柔的脸, “我现在过来了,我来带你回去,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你来晚了啊,我已经走不了。“张雨柔格格地冷笑起来,”除非…” “除非什么”盛霖大喊着,“你快告诉我,我做什么都可以。” “除非你替我去死。” 话音刚落,盛霖感觉自己腿下一软,整个人沉入了水里。她赶紧游动着,想找到张雨柔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水下传来了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盛霖掉转了方向,头朝下,双手用力分开面前的水,双脚摆动着,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潜去。 她看见那个蛙身人头的怪物,用前爪和尾巴抓住张雨柔的四肢,往幽黑的水底落去。张雨柔挣扎着,口鼻边咕嘟咕嘟冒着水泡,看样子快要被淹死了。那个怪物发出狰狞的笑声,看着张雨柔满是痛苦的脸,扯动着她的身体,发出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放开她!”盛霖游到了怪物的上方,大声喊着。 “放开她,怎么可能?小姑娘你怎么这么幼稚”怪物发出讥讽的笑声。”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杀着玩,我怎么会舍得放了呢?哈哈哈哈哈!” “我和你走,你把她放了。”盛霖继续喊道。 “是吗,哈哈哈哈。”怪物又笑了起来,“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一起去死最棒。” 这时候,张雨柔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和怪物一模一样。她的散开的头发越变越长,浓密的就像一团团海藻,随着水漂了过来,缠住了盛霖的四肢,缠上了盛霖的脖子,把盛霖拉到她的面前。 “来吧,霖霖,跟我一起走吧。”张雨柔的声音就像催眠一样,让盛霖原本挣扎的四肢停了下来。水钻进了盛霖的鼻子,呛得她胸和头都疼了起来,但是她却一动也不能动,没法往上浮去。她想屏住呼吸,不让自己被水淹死,但张雨柔的头发却伸入了她的鼻子,往里面钻了进去,水也跟着钻了进去。 “够了。” 弥留之际的盛霖听到一个男生说话的声音,原本纠缠着她的头发突然全部消失了。虽然肺部还微微有喘不过气来,脑袋里还有一些被呛到的刺疼,但她此时已经不在水里,已经稳稳当当站在了地上。 等盛霖眼前的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时,她看见王炽正站在自己的前面,背对着自己。 “你的幻梦造的不错,只可惜,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王炽的声音带着nongnong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