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师大慰（4）下雪
叶梦鲸讲课从来不嫌烦闷，师徒二人说说讲讲，不觉又到放学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了雪，从一开始的冰晶一般的碎末到现在的小片状漫天飞洒，这是阿继来到大明朝之后的第一场雪。 叶梦鲸伸伸懒腰，给所有学童放了假，“想不到今年的雪来得这么晚。瞧今日这般大雪，怕是一夜不停，明日我要去龙眠山上踏雪寻梅，玩上一日，也会乏了，不如从今日开始给你们放假吧。今日是腊月二十，尔等回家好好过个年，到正月十六再来。至于束脩嘛，回去跟爹娘说，正月的束脩就不收啦。”叶梦鲸名士的瘾头上来，立马从严师变成了懒人。 阿继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到大明还有放寒假一说。只是再好学的蒙童也为假期一阵欢呼，已经飞也似地抓着包袱做了鸟兽散。 阿继和左光先、方孔炤跑出塾学，只觉天大地大已是一片白茫茫。左、方二人兴奋地冲入雪中与同学嬉闹玩耍。只有阿继忧心忡忡地看着天色，天这么冷，但知道了快新年的时候才下起了雪，寒冷和干旱都已经出现了预兆，看来小冰河已经毫不保留地汹涌而至。一切都没有因为他这个唐突的过客产生改变。 阿继回到家向二娘报告，“娘，先生从今日起给我们放假了。” 二娘做着女活，头也没抬问道：“你们先生怎么这么早就放假？”语气中颇有埋怨。 阿继嘿嘿一笑，“娘，你随便挑一段论语考考阿继吧。” 二娘抬头，惊奇地看着他，上次问起阿继功课，他才开始读论语，三个月不到，竟然能让人随便考书。二娘笑道：“我儿已经读了论语？” 阿继骄傲地回答：“倒背如流。” 二娘放下手里的活计，“你可别说大话哦，不然为娘可要罚你。” 阿继道：“请娘亲出题。” 二娘要过论语让阿继背一篇《颜渊》，阿继都不用准备，随口默诵，连朱子的注释也一字不落。背完，二娘满心欢喜：“想不到我儿真是天才，只三个月就背熟了论语。” 绿荷也在一旁高兴地说道：“少爷真是文曲星下凡了。” 阿继想了想，决定告诉二娘，“其实从我入学一个月开始，先生已经将我招入书房，每日下午独自传授，所以儿子学业才能突飞猛进。” 二娘惊讶道：“我儿怎有如此造化。” 阿继就将经历说了一遍，二娘惊喜万分，“想不到阿继能有这般造化，祖宗庇佑，我儿定能高中秀才，继承家业。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入室弟子的束脩可与平常不同。先生这样待你，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先生。从下个月开始，束脩就增加一倍，不，干脆五两银子。” 阿继看着二娘兴奋的脸色，心中涌起一阵感激，给富土每月五两银子，给叶梦鲸每月五两，一年就是一百二十两，加上家里的支出，起码一年要二百两银子。家里的地租收入也就一百两出头的样子，即使还有房租，加起来也十分紧了。 阿继叹了一声，“娘……” 二娘看阿继脸色，把他拉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儿啊，其他事你不用挂心，只把书读好就行。” 晚上，阿继正在雪中与梅花对练。半年来，阿继夜夜勤学苦练，打架的功夫虽然谈不上有多大的长进，可这一身的肌rou已经长了出来，个头也高了许多，本来与梅花差不多的身高，现在已经高出了些许。端地长成了高大英武少年。 这时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身上，让阿继感到无比的痛快，两人练了小半个时辰，就听门口有人敲门，“阿继，开门啊，阿继！” 是左光先，本来以为今日大雪，这厮不来了，竟然迟了这么久。梅花哼了一声，“这个师弟，三天打鱼两日晒网，去，放他进来，看我今日如何教训他。” 阿继前去开门，只见那厮罩着貂皮大氅，提着个灯笼在门口，“我靠！”阿继的口头禅已经被左光先学会了，“师兄好精壮的身子，这么大的雪，你只穿一件单衣。” 阿继道：“我靠，我哪里有你家富有，瞧这一身大氅，啧啧，啥时候送我一身。” 左光先边走进去，边脱，“不就这臭皮囊吗？你要看上拿去便是。” 阿继哈哈大笑，“得了，别充大方了。还以为今日下雪你不来了呢。” 左光先嬉皮笑脸道：“本来是不想来了，只是十三郎派了个小厮跑到我家，说是明日后山梅花亭有个踏雪寻梅的酒局，他们方家做东，遍邀四乡才俊参加。这不过来邀请大兄前去，我想着，既然是桐城才俊，岂可少了你我二人，便求得大兄同意，明日咱们一起过去玩玩。”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进了院子，一眼看到梅花叉着腰，凤眉倒竖，盯着左光先，“哟，左师弟，你来得好早啊。昨晚有风你不来，今日下这么大的雪怎么来了？” 左光先满面笑容，“师姐啊，最近学业繁重，师弟我，实在是分身不开。” 梅花蹬蹬蹬过来，一手拉着左光先的大氅，“行了，别废话，今日师姐要教你两招。” 左光先叫声苦也，已经不由自主地被梅花扯了过去，还没脱得去大氅，已经被摔在地上。阿继笑着过来打圆场，“师姐留手，师姐息怒。这厮什么人，你还不知道，饶过他吧。” 梅花哼了一声，“不是阿继求情，今日不得摔你十跤再说。”说完扭头走了。 左光先起来看着师姐的背影，吐吐舌头，“你说师姐怎么就那么看不上我。” 阿继哈哈大笑，“你先去拿五十下大鼎。” 左光先拍拍身上积雪，摇摇头，“我还是算了吧，记得明日辰时出发啊，咱们在村后集合。”半年寒窗，哪里都没去过，反正明日不用回塾学，不如出去散散心去。阿继便答应了左光先。 那厮悄悄看看窗纸上映衬的梅花影子，吐了吐舌头，“师兄接着练，哥先走一步。”说着快步出了家门。PS：冲榜啦，今晚12点半，不见不散啊。情节快要进入高潮了，一起high一下。